“古兰……”
王柳的声音中有些焦急。
少女一怔,随后将布条摘下,一双纯净的眸子与面前无奈地抓住旅行包背带的卫有道对上,从他的脸庞下滑到他的上身,随后才“呀”的一声惊呼后将他猛地一推:“你是谁!”
王柳甩开那名少女抓着他胳膊的手,冲上前横在古兰与卫有道中间:“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是谁?想作甚?”
戒备的厉喝声在夜空下有力地传播着,篝火晚会上热烈的氛围如潮水般快速退散。
反应过来的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只是瞬间卫有道就感觉有上百双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觉得突然变成了一只熊猫,备受关注。
从进村到兴致勃勃看表演,终于有人发现了自己,卫有道才想起自己是来借宿的。
“各位乡亲……你们好,我是来爬山……”
“抓住他,快抓住他!”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位鼻下与下巴长满茂盛雪白胡须的老人蹿了出来,短衫,黑色布裤挽到了膝盖,左手的拐杖朝卫有道丝毫没有礼貌地指了指。
顿时卫有道感觉双手被外力朝后一扭,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
屋内,卫有道双手双脚被绑在木柱上,拼命地让自己保持镇定,眼中的惊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墙角堆放着稻草,散发出混合着牛粪的自然气味,似乎是放置杂物的地方。他没空去管这些,此时面前几个人正虎视眈眈地打量着他,准确来说是九个人,算上刚才下命令抓他的那个白胡老头外,还有另外七位长者与一名身着白色短打的年轻人,青年头发很短,脑袋甚至反射着光泽,眼中透出精明干练。
烛光无法充斥整个屋子,照耀在或黝黑或健康麦色的脸庞,有一点阴森。
他什么都没做就被绑住,稍稍冷静下来的卫有道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卫有道:“我是来爬山的,迷了路才闯入你们村,只是来借宿一晚,为什么要绑……”
“你是外面来的?”
白胡老头似乎没有听到卫有道的话,自顾自问道。
不知何地的方言让卫有道听起来还是觉得十分晦涩难懂,但也能大概猜出意思。
“是的。”卫有道点头。
屋内的几人相互对视,彼此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卫有道感觉自己说完后那个从头到脚默默打量自己的青年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阿牛,阿牛。”
“来了,老族长。”
很快一位壮实的脸上写满憨厚的小伙在白胡子老头的喊声下进入里屋。
“去,让族人们先回去休息,别堵在门口了。”
卫有道刚刚惊疑自己被绑顾不上其他,现在才注意到门外乱哄哄的,甚至透过窗纸能看到窜动的人头。
“哎。”
小伙粗着嗓子应了声出去了,走前瞅了卫有道一眼,很快屋外恢复宁静。
‘老族长?’
卫有道心里想着面前的这些人应该是村里德高望重的存在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上千年都不曾有外人闯入,你如何寻到这里?”
一直审视他的那位年轻人说话了。
“千年……这是什么地方?”卫有道被他弄得有些发懵。
短打青年:“这里是桃源寨,我是这里的族长陈小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桃源……千年……”卫有道脑袋嗡的一声感觉炸开了,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甚至血液亦沸腾起来,“难道这里是……桃…桃…桃花源!”
卫有道想起了之前在河边遇到的桃花林,那初极狭的洞穴,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跃然心中。此时再看几人的衣着,越来越觉得是古时候的衣裳款式。刚刚寨子空场中女孩们的衣裙,加长的一边衣襟围到背后再绕到前襟,用腰带系住,很明显是秦时的曲裾。在此之前他还以为是某种少数民族的服饰,原来竟……
“你们的祖先是秦……秦人?”卫有道大口呼吸着,面色因激动而分外通红。
几人再次相视,满脸震惊。
陈小飞张大了嘴巴:“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果然!’卫有道基本上已经确定,没想到竟然在金河市云兽山中!
……
短暂的交流后几个人已经出去了,陈小飞与老族长父亲陈田丰以及另外七位德高望重的寨中老人围坐在堂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卫有道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从房梁到放在角落的麻绳,对一切充满着兴趣。
老族长陈田丰:“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东…东晋那会儿就已经有人进来了,那渔夫竟不实诚,带了官兵来寻咱们这里,所幸有祖上布下的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没想到千年后还是有人误闯进来。”
几位老人面色凝重。
陈小飞则表现的有些兴奋:“那正好,问问他外面现是什么朝代,是否还是连年战争兵荒马乱。还有爹,你为什么私自做主将他绑起来,这可不符合待客之道。”
陈田丰瞪了儿子一眼:“我这是为咱们桃源寨的安危考虑,若不及时拿住,让他逃脱引外人进来如何?若是一群图谋不轨的不法之徒,咱们寨子可是会遭到灭顶之灾的!你做族长不足百日,经验不足,做事前还是欠考虑。”
皮肤黝黑、身材胖矮的老者点点头:“老族长说的对,小飞族长,做事说话前要多为族人考虑呐。”
“老四说得对。”
其余几位长者也纷纷点头。
除去上一任的老族长陈田丰与陈小飞族长外,堂中七位老人,那位黝黑矮胖的是管事中的老四吕康,从二长老排到了老八,无关权力。
“怕什么,不是有祖宗留下的阵么,那小子应该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若不知其中门道,想进来第二次是绝无可能的。”
陈小飞有些满不在乎。
“喂,有人吗?”
那边被冷落的卫有道感觉度日如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桃花源似乎与想象的不太一样,没弄清状况将他五花大绑如果说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双方有了初步了解后却依然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就有些无情了,说好的“设酒杀鸡作食”呢,怎么与课本上描述的不太一样。
“吱呀~”
门从外面推开了。
“什么事?”
说话的是刚才被陈田丰使唤的汉子--阿牛,除他之外看守的还有另一位青年。
“你叫‘阿牛’吧,我就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放了我,绳子勒的有些疼。”卫有道问道。
“我叫孙大牛,放不放你要看族长和各位长辈的意思。”
“原来如此,你们陈小飞族长对我似乎还蛮客气的……客气就是尊重的意思,我应该很快就被放了吧。”卫有道回想着短发青年对自己的和善与眼中浓浓的好奇,放心下来。
另一边。
“这么着小飞,你可以问问那位闯入的小子外面的光景,但暂时不能放此人离开!”
二长老徐书书沉声道。
矮胖老头吕康:“二哥,我觉得杀了多省事,留他作甚,他一人性命哪里有桃源寨众族人金贵,留着他还得消耗粮食,别忘了那不实诚的渔人,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
“嗯,我同意吕老四的看法,不能完全依赖阵图保护,若那人侥幸逃脱,尔后大批人前来寻到这里,来得人多了,真不敢保证没有像那小子一样歪打正着的,到时候咱们桃源寨可就……这个险,不能冒!”
老族长陈田丰拍了下大腿。
“我觉得吧,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这是桃源寨,不是土匪窝,草菅人命这种事我做不来。”
“老五,你就愿意拿全寨子人的性命去赌么,谁知道那小子什么来路!”
矮胖的四长老吕康小眼睛睁圆,怒视着坐在一旁的瘦弱老叟,随后转头看向左手边,那边坐着两位五十出头较为年轻的长老,此时正窃窃私语。
“老六、老八,你们说说!”
两人相视一眼,一人说道:“我们觉得老族长说的有理。”
六长老方雨顺与八长老方吉利是亲兄弟。
“嘭!”砸桌子的声音。
陈田丰:“杀,以绝后患,就当是闯入寨子里的一头野猪了。”
……杂物屋,聊天还在继续。
孙大牛实诚地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我就是个种地的,是不是要放了你还要等长辈们商量以后。”
“商量?你们这不是族长说了算么?”卫有道有些疑惑。
孙大牛:“一个人终究还是有局限,凡事还是大家商量着来更好,这是祖宗们总结下来了。”
“凡事商量着来?这么民主?等等,那位白胡子老头是什么人?”卫有道问道。
“他是老族长,小飞族长老爹。”
“原来是上一任族长啊,那应该没什么权力了,还好还好。”卫有道想着那下令绑了自己的老头,还好已经卸任了。
大牛双眼明亮地摇了摇头:“老族长虽然已经卸任,但目前还会参与到寨中大事的商议中,毕竟是老族长,说的话还是有人听的。”
“嘶~”卫有道倒吸一口凉气,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