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过数日,彭明翎领着近百武馆学徒浩浩荡荡朝登州府进军的同时,吴平和颜荭已经骑马来到济南府城下。
颜荭被眼前宏伟的城墙惊呆了。这城墙高近四丈,阔五丈有余,上可并行驰马。上千石垛、箭孔、炮眼星罗棋布,五步一旗十步一哨。城门高两丈七尺,纯铁鎏铜。往来车马行人仿佛江河涌动,涛涛不息。
吴平总归还见过一点世面,但颜荭却从未见过此等景象。此时的她,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嘴角边还带着一丝傻笑。她忍不住赞叹道:“好大啊!”
吴平一笑:“是啊,以后在这里住好不好?”
颜荭点点头:“当然好了。但这里肯定什么东西都很贵吧。”
吴平说:“也不一定,我带你看看城中便宜的地方。”
二人骑着马在城里寻索了一会,终于寻到了吴平所说的“便宜地方”歇脚。此地冷冷清清、门可罗雀,门前的道路坑坑洼洼,大门只有半扇、摇晃着发出吱呀的响声,门槛上还结着密密的蛛网。
颜荭抬头望了望,老旧朽坏的门楼上斜挂着一块蒙尘的招牌——“糊涂客栈”。
颜荭“啊”了一声,有点不情不愿地说:“这……这也太便宜了吧……”
吴平笑着不说话,只是把马一栓,拉着颜荭进了屋。
屋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打瞌睡的伙计。吴平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大声喊道:“诶!我要住店!有房间吗!”
那伙计昏昏沉沉醒过来,揉了揉眼,不急不慢地回答:“有。楼上。开着门的随便住去吧。”
“记得好好喂我的马。”
伙计不再搭腔,又趴着头睡过去。
吴平往他旁边撂下几钱银子,拉着颜荭就要上楼,颜荭却还有点担心:“啊?这样就行了?”
吴平说:“这的规矩就这样。”
吴平拉着颜荭上了楼,颜荭这才发现,一登上二楼,整个环境就完全不一样了。明亮光滑的天竺紫檀地板、飘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空气、雕刻精良的红木遮羞窗棂,以及走廊上排列整齐的南国名贵花卉,无不透露着客栈主人的品味与贵气。
吴平领着颜荭随便踏进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那里面的华贵的陈设更是让颜荭仿佛置身在王府一般。金丝银线绸缎织绣成的被子,织金百灵穿花天鹅绒的椅披,天鹤衔水制黄铜鎏金的油灯……诸多豪贵器物霎时间涌进颜荭的视线,惊得颜荭头晕目眩、几乎跌倒在地。
她呼吸急促、双颊泛红,来回拉扯着吴平的袖子,问:“这……这里,我真的可以住吗?”
吴平呵呵一笑:“当然。想住多久住多久。”
颜荭接着问:“那……你给的那些钱……真的够吗……”
吴平说:“当然,那客栈的主人,又不是靠这个赚钱的。”
“那他靠什么赚钱啊?”
吴平摇了摇头:“这你就别问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好吗,我去去就来。”
说罢,吴平合上房门,转身下楼,又回到那打瞌睡的店小二面前,敲了敲桌子:“诶!醒醒!你们掌柜呢?”
那伙计抬头看了看他,回答:“你找他干什么?”
吴平一笑:“你就说他在哪吧?”
伙计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
吴平笑着摇了摇头,又掏出一钱银子甩给他:“说吧。”
伙计憨憨一笑,回答:“嘿嘿,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不在这。”
吴平倒也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那我明白了。”
吴平三两步窜出客栈,翻身上马,纵马飞奔。他知道该去哪里找客栈的主人——普天之下,富有的男人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消磨生命,就是在另一处神秘的地方损耗精阳。
他很快就到了。
醉花楼。
吴平走进去,外面是光天白日、车水马龙,而醉花楼里面,却是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真恍如隔世一般。吴平举头四望,眼里是胭脂红粉、秋波暗送,耳里是琴吟娥笑、娇声叠叠。他深深吸上一口气,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老鸨,直奔顶楼而去。
顶楼的楼梯口,早有一对大汉守着。
大汉把手一拦,粗声问道:“有事吗?没事顶楼不准上!”
吴平说:“有。”
“什么事?”
“找人!”
“找谁?”
“全若愚!”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接着说:“不行。”
“那他就是在这咯!”吴平嘿嘿一笑,接着就要往里闯。
右边的大汉刚要伸手去拦他,谁料吴平一把抓住大汉手腕,反手一扭,脚下一踹大汉膝盖,大汉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左边大汉吃了一惊伸手来抓,吴平低头闪过大汉双手,抢进大汉中门,左手揽住大腿发力一掀,又把这大汉摔个四仰八叉。
吴平看两人都倒了,紧接着便往里闯,刚走出两步,最外边房间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全若愚提溜着腰带,缓缓地探出头来:“谁在这里捣乱?啊!是你!”
吴平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全先生,您果然在这。别来无恙啊。”
全若愚皱着眉头,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哎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你做完了事,咱们就不见面了!”
“可我有事要请教您。放心,有偿的。”
“什么有偿不有偿?你那点钱不都是从我这赚的?”
“可这钱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您,总不会嫌自己的钱多吧?”
“唉!算了算了,正好我也有事问你,你进来吧!”
吴平随着全若愚进了屋,全若愚冲床那边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吴平顺着全若愚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子坐在床上,冲他俩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女子明眸皓齿,墨眉朱唇。肤若凝脂,发如游丝。羊脂般洁白的身上只掩着一袭红纱,一双修长的玉腿从红纱里探出,幽幽地垂在半空。吴平看得有些发愣,那女子嫣然一笑,一双雪白的手缓缓将红纱系住,仙子般悠然地从吴平身旁飘过。
吴平不知道这里还有如此人物,仿佛心魂都被那女子吸走了一般,竟一时喘不上气来。
全若愚瞥了吴平一眼,说:“漂亮吧?醉花楼所谓三花四柳,她就是三花之一,谢仪。贵得很呐。不过确实值这个价。”
吴平晃晃脑袋,收收心思,坐下问全若愚道:“全先生,你可知道南湘的旋日剑派?”
全若愚也不答话,坐下一拍桌子,喊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反倒来问我?我问你,你师兄鲁世源是什么情况?”
“啊?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