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少年从坑底一路向上艰难攀爬,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冲出坑洞。哪怕是感觉小鹤儿给了自己的无穷的力量,可是重见天日的刹那,他还是筋疲力尽的倒在了雪地上。他静静地就那么仰躺着,想笑,但是眼泪却忍不住流淌下来。
大地上的雪已经慢慢开始融化,四周的景物也渐渐变得清晰,由此判断,少年在深坑中几乎经历了整个严冬。
屠叔的身影自然也毫无踪迹,那些死去的野狼同样也消失不见了。
少年身上衣衫褴褛,很单薄很狼狈,但是他并不感觉冷,额头反而渗出点点汗水。虽然牵挂屠叔的生死,但是少年知道这时候悲天悯人毫无用处,他记得屠叔一直叮嘱他,如果不知道去哪里,那就往南去,因为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旷野上除了白雪皑皑,显得极为荒凉,少年一路飞驰,不时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一大片丛林远远映入眼帘,终于给了少年些许人间的味道。他一头扎进树林中,没有了石室中的泉水,肚子早已经呱呱乱叫。可是因为刚刚经历暴雪和寒冬,树林中一片萧瑟,显得格外荒芜,也看不到丝毫生机。好在凋零的树枝上,偶尔还有几颗没有掉落的松果,可以勉强用来充饥。
也许是腹中长时间没有食物的补充,几颗松果吃下去后,不仅没有缓解饥饿,反而让肚子记起了食物的滋味,甚至因为太饿了开始感觉一阵阵的抽痛。
少年的身影还是惊动了藏匿在林中的生命,一只觅食的松鼠惊慌失措的逃窜起来。早已不知肉味为何物的少年,顿时兴奋的怪叫一声,追着松鼠逃跑的方向猛冲过去。
树松鼠是林间的精灵,它身形敏捷,速度极快,这密林又是它的栖身之地,所以它逃窜的路线极为刁钻曲折,如果是其他猎手,可能早就被它逃之夭夭了。
但是少年现在今非昔比,他现在唯一的欲望只有松鼠,不,应该说只有松鼠肉。虽然他的体型相比松鼠大得多,但是他灵敏度却丝毫不差,他像猿猴一般在林中腾挪跳跃,脚掌轻踏树干,一跃数丈,双手时而利用惯性在树枝间不停的转换。只是几个回合,便追近到松鼠身后,香喷喷的美味已经到了嘴边。
不过小松鼠滑不溜秋的,想要逮住它还真不容易,少年灵机一动,随手摘下一颗松果,手指一弹,“噗”的一声,瞬间将松鼠击落。
少年从小就跟着屠叔在野外生存,有足够的活命技能,利用几根干燥的枯木枝,毫不费力的生起了火。当爽滑酥嫩的松鼠肉满足口舌之欲的瞬间,之前一切的苦难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嘶哑……”
一阵嘈杂的马啸声将酒足饭饱的少年惊动,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马匹是极为珍贵的物资,只有军队中才会时有出没。少年立马警觉起来,他快速将烤松鼠肉而燃起的火堆熄灭,然后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速掠去。
少年的速度非常迅疾,林中的积雪比外面更厚,但是他经过的地方,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如果有行家仔细辨别,一定会惊讶“踏雪无痕”的绝技重现世间。
马啸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惨叫声和兵刃撞击的刺耳声。少年不敢大意,待靠近后放慢脚步,并匍匐在雪地中暗中先观察一番。
在废弃的官道上,两架满载货物的马车横在路中间,一群杂胡装扮的军士,将马车和七八名身着汉人衣衫的壮汉团团围住,地上横躺着的数具尸体更是触目惊心。
杂胡军士人数占优,外围一左一右还各有两名骑手压阵。而被困的壮汉明显不是对手,几乎个个身上带着伤痕。
交手的双方虽然身份不明,但是屠叔一直告诉少年,自己是汉人血脉,所有胡人都是自己的敌人,不死不休。所以少年见被困的汉人身处险境,顿时担忧起来。
杂胡军士非常凶悍,每一个人身材都极为雄壮,手中的弯刀更是锋利无比。而且他们似乎非常善于团队作战,配合的默契异常,将各自为战的汉人杀得毫无招架之力。
少年突然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和屠叔被狼群围攻的那一刻,他情急之下从雪地中挖出一粒石子,见一名杂胡军士的刀即将砍中一名汉人,毫不犹豫的弹指飞射而出。石子正中杂胡军士脸面,那胡人惨呼一声,扑倒在地,瞬间横尸当场。少年又惊又喜,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随便一击便能杀死一名杂胡。
不过对战的双方因为场面混乱,竟没有人发现异常。少年窃喜之下,故伎重演,又用石子击倒一名胡人。这次终于引起了胡人的注意,一名掠阵的骑士用胡语大喊一声,驭马不停的在四周探索张望。
少年见被人发现,急忙一头钻进雪地里,不敢再露头。但是被围的汉人并没有因为少年的帮助而解围,那些杂胡虽然没有找到异常,但是也察觉出了问题,下手便更加凶狠起来,使得又有两名汉人被砍翻在地。
少年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双手各摸索到一块石子,从雪地中跳了起来,一左一右,将两颗石子激射向杂胡最凶残的两人。“啪啪”两声后,接着便是两声惨叫,又有两名杂胡被击倒在地。
那些杂胡军士终于发现少年的身影,两名骑士驭马向少年飞奔而来。少年不敢逗留,急忙隐入林中,伺机而动。
由于少年的偷袭接连成功,那些杂胡军士不明真相之下,开始变得有些恐慌,原本配合无间的进攻逐渐凌乱,那些汉人壮士也趁机发动反攻,顺势将几名杂胡砍倒在地。
而少年见形势开始逆转,心中大定,和两名胡人骑士的周旋也变得更加自信。
之前追捕松鼠的经验,让少年在林间穿梭显得游刃有余,而两名胡人骑士则显得极为笨拙,骑兵本来就不适合在狭小的空间作战。
当然,少年也不敢正面对抗凶悍的胡人,虽然屠叔从他幼年就教授他刀法,但是他却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特别是面对人人畏惧的胡人,他心底也有些犯怵。
两名杂胡见少年滑溜的就像泥鳅一样,心中也有些急躁,其中一人对着其余杂胡大喊了一句听不懂的胡语,那边剩余的两名骑士也包抄了过来。他们这是想来个瓮中作弊,尽快解决掉少年这个潜在的危险。
眼见自己就要陷入包围,少年知道再躲下去很可能会无法脱身。他把心一横,转身迎着身后的杂胡骑士冲了过去。
杂胡骑士见少年终于被迫要跟自己正面交手,脸上也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少年心中很忐忑,但是他下定决心硬拼后,却也不再害怕。胡人善骑,马上功夫天下无敌。但是战场上,取胜的关键却是兵器。杂胡骑兵的刀比较特殊,刀背很厚,刀面极宽,最特别的是,这种刀成弯月型,利于劈砍,尤其是在马背上作战时,不会太过修长而累赘。
少年则是赤手空拳,所以他的目标就是先夺下一柄弯刀。他的速度非常迅猛,高高跃起后,手掌一抖,一团积雪直射杂胡骑士面门。
胡人骑士没想到少年会有这一手,情急之下转头闭眼。这个动作虽然极为短暂,但是少年却速度更快,整个人像灵蛇一样绕到骑士身后,一下子跨坐在马背上,然后一拳猛击在骑士后脑。少年的力量出奇的大,大到他自己都没有估量到威力。骑士被一击毙命,扑倒在马下,少年顺势一把抢住他的弯刀,然后一个翻身跃下马背。他从没有骑马的经验,所以只能放弃骑兵作战的优势。
其余三名杂胡骑士见自己同伴被杀,恼羞成怒,后续包抄过来的一名骑兵更是从背上取下一张弯弓,不顾树林密集,对着少年就是搭弓一箭。
听见箭矢在空中发出的锐叫声,少年本能的一个侧翻躲闪,紧接着急忙攀爬上一棵大树,利用枝叶隐蔽自己的身影。
箭矢“叮”的一声,深深的扎进树干中,如果被命中,十有八九会命丧黄泉。
杂胡骑士见一箭没有射中少年,张弓搭箭又准备射第二箭。第一箭已经让少年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岂容他再射一箭?他在林间几个跳跃,尽量逼近那名骑士,找到空隙后手中的弯刀飞速的扔了出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射箭的骑兵瞬间翻滚在地,他的战马也受了惊,高高扬起前蹄,不巧刚好阻挡了另一名骑士的战马,两匹马相撞受惊,把另一名骑兵也掀翻在地。少年抓住机会,一个俯冲,一脚狠狠踢中倒地骑士的心窝,将其当场击杀。
四名骑兵瞬间就被干掉三人,虽然有很大的运气使然,但是幸存的杂胡骑士却变得胆战心惊,哪里还敢追杀少年,一拉缰绳,竟然策马逃走了。
少年也不去追击,担忧那些被困的汉人安危,正想再返回后暗中相助,却听得远处一阵阵激昂的吆喝声传来,显然来者人数不少,也不知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