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泓转折嘉州以蒙奕之命调遣援军,而若芙的马车直直南下。
黎乐军已等待了三日。
“想必,司泓是打不过悄悄溜回去搬救兵了。此时再不打,怕是错过了最佳时机。”衡云溪吩咐着。“将士们怕是再休整下去,也都疲懒了,依我看不妨今日就夜袭陵罗大营。”
子时夜浓,陵罗大营的上空飞来一阵箭雨,只是半晌都不见动静,衡云溪难忍等待之苦,独自驾马闯入大营。
哪还有人,皆搬了个空。
中计了?
不,司泓不在且战备早已不足,何能设计陷进引敌军落网,不过是魏尹与樊狄趁上半夜命士兵悄悄退兵几里外罢了。
而这一切,衡云溪不过戏子登台,为了好让陵罗军放松警惕,知道他衡云溪中了计。
百夫长王甲,就是被买通混在陵罗军的一员。
衡云溪小心翼翼环顾了四周。
“老子当他司泓有多大能耐,居然全都逃了。”夜闯大营计谋不成,他气急败坏回了城里。海战前线的官军屁滚尿流似的闯进了衡云溪屋中。
“报驸马爷,我军海战被陵罗云士昌的战舰打的节节败退,连大王也…”
他心头一揪,“大王怎么了?”那士兵跪倒在地颤抖不止,“大王他牺牲了,尸首坠到海里也找不回来。我们这一支队伍逃回来的路上要么重伤而死要么逃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大概是刚成年的孩子,话说完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衡云溪心间微微一颤,转而又冷笑道,“大王死了?好啊,那等攻退陵罗之后,黎乐国的皇帝岂不是我衡云溪来做了?”
他静侯着天明,“司泓,你和我抢女人,我便拿命和国来和你相抵。”他眼神中的疯魔即将吞噬眼前万物。
日初,带着血腥的淡橘色升上归州城,笼罩着五千秦郡军马浩浩荡荡的涌入城内,衡柬衔一品军侯,五千军马也只是区区而已。
没有了司泓镇压,显然军心涣散的不成样子,昨日来大营前吵嚷的王甲今日又一副狂妄的姿态叫嚣。
“魏将军和樊将军两个人像是两个门神似的,把大营守得刀枪不入,究竟为何不让我们见王爷一面?就连昨夜拔营也未见王爷现身。”跟着他身后的几个小兵也随之附和着。
“拔营也是王爷亲自下的指令,我和樊将军照令行事。如若王百夫长再胡闹违抗军令,我当真要军法处置了。”
逐渐多的士兵挤在大营前吵嚷不停,只是一个不经意,几个角落边的瘦小些的就溜进了大营。
……
樊狄迅即骑上马,“今早的书信,爷出了嘉州已在赶来的路上,此刻在半道上也未可知,我原路返上去给爷报信。”
魏尹这时才意识到,那百夫长王甲已然是归州混入陵罗军的叛徒,这畜生不知在什么见不得人的时候就带着全营的士兵暗自归降投靠了衡云溪。
马啸声传来,撕裂开凝成冰般冰寒的空气。“魏将军,你一个人扛得住吗?”
此时靠得住的唯有魏尹自己亲手贴身训出来的骑步营,一行人将司泓的营帐围堵的几乎没有空隙,叛军在内动弹不得。
魏尹咬紧牙关,用身体与将士们站如一座铁墙。“我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眼下只有等到爷的援军到,樊兄你快去!”
魏尹的一营兵不过才二三十人,怎能抵过王甲领头的百人叛兵营。“里头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的弘王如今被魏尹和樊狄两个叛贼绑在暗处,我这是替王爷清身侧,都给老子杀出重围,把这两个叛贼就地正法!”
魏尹听得营帐内的叫喊声,直喊着无耻下流。
都是血肉之躯,这一堵墙终究难扛。
“你们都是陵罗的百姓,都是王爷亲手调教出来的兵,王甲一介百夫长的话如何信得过!大敌当前,王爷回嘉州调遣援兵,为何诸位兄弟就是不相信?”魏尹的身体已大大小小的被剑刺伤划破了数不清的血口。
“我们如今这般自相残杀,远在杭州的陛下要如何心寒,王爷又要如何心寒?”
话音刚落,一只弓箭射出不偏不倚的射中魏尹的心脏,“魏将军,各奉其主,对不住了!”
魏尹一口鲜血自喉腔内喷出…
那一刹,脑中闪过妻儿,家国。疼痛无休止撕裂开温情的片段,眼前瞬然被黑暗笼盖。魏尹在众人的惊声中停止了呼吸。
这座仅二三十人的血肉之墙塌了。
…
衡云溪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笑着将手里的弓弩递给身边的副将。“看着司泓的人自相残杀,当真是有意思。”
副将皱着眉,顾虑道,“驸马爷杀的似乎是司泓的身边人,这怕是真要惹怒他了。”“我衡云溪要杀的人是他,难不成他怒了我还怕?”
衡云溪长舒一口气,预备夹紧马肚领着身后千人大军将陵罗残破的大营席卷一空,顺带着将王甲这一行人杀个干净。
破旧且暗藏深处的山林小路上,一辆马车闯入大军前。副将急忙拦在衡云溪身旁。
“当心有埋伏!”
这一片土地伴随着空气中的沙尘空落下来,唯有眼前突兀的一辆马车。款款掀开那扇帘的纤手在四周黄沙漫漫之中如此特别。
那一秒衡云溪看傻了,一袭红裙黑发脉脉望着自己的莫不是天上的仙子,莫不是牵扯上自己触手可及一切威名和功利的心上人…
百千人都为之倾倒,黄沙都为之凝止。
公主府里倾动上下的波动着,静愉临盆降至,这孩子关乎着司泓的前途,关乎着自己倾注于他的爱。
御医不止的叹气,双手沾满了触目惊心的凄红。尽管他再多疑问,再多不明了,也无法知晓是白芨枯萎前的至死一搏。
稚子降生,则母不保。稚子若亡,母亦不保。御医清楚,他也命不久,所以抱着母子俱亡的心给静愉下了最后一剂催产药。
静愉是如此惜命之人,她怎会为了孩子而活活葬送了自己这富贵的一生。“御医,你给本宫听好了,孩子保不住就保不住…一定设法留住我…”
孩子出世了,在公主的腹中如珍宝般的细心养了十个月,是白胖可爱健康活泼。
奇迹似的,御医逃出生天般长吁了一口气,“公主虽临盆时因胎儿过大自身又血气亏损,好在血止住的及时,只需月中细心调养也无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