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奕审查了近半个月，事事皆核查清楚。唯独舒泉派的去向不明。
蒙禄将奏折随手一掷，沉叹了一口气。“好了，眼下昭王离了杭州，舒泉一党此时也不敢过于嚣张。若查不出，停停也罢。”
“你辛苦了半月，也休息几日吧。”
只是一瞥间，发觉蒙奕这孩子越发像梅氏。心中一软，便召他来身边坐着。“寡人对你，一向不冷不热，你是不是也对寡人有些芥蒂。”
蒙奕自然谨慎。“儿臣不敢。”
“寡人知道你可怜，自小亲娘不在身边。你一个人长大与宫中其他的皇子都不一样。”
“嘉湖两州一向由你管了这么些年，寡人却不曾给予你一个亲王位分，是委屈你了。”
蒙奕心中一凛。
“父皇要儿子离开杭州吗？”
蒙禄抬头瞅着他，许久，向蒙奕伸出手，为他整理好衣领，欣慰地望着儿子。“不，你不会离开杭州。寡人诸事繁多，怎可没有一个贴心的儿子在身边辅佐。”
蒙奕还未深觉言中之意。
“你娘，寡人要追封她哲惠贵妃。算是让她在天有灵得知，她的儿子如今可堪大用了。”
蒙奕谢过恩，便离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蒙禄看着鄂善，语重心长道，“这孩子，将来若为辅臣，也好。”鄂善反问道，“陛下不考虑七皇子为新储吗？”
蒙禄思索着，只摇摇头。
“梅氏，她毕竟是乌穆人。若蒙奕这孩子登基，他定要查她母亲的身世。只怕到时候，乌穆族人干涉陵罗内政，列朝从未有过这般的事，也绝不能由我，造成祸乱。”
鄂善心中清楚，蒙家人心思都过于深沉。
“武宗皇帝在位时就降服了北境，如今乌穆与陵罗属臣与君，陛下何必担心呢。”
“草原游牧人，向来野蛮。如若起了不轨之心，只怕蒙奕这孩子也无从应对，便让他安心做个辅臣。也不会卷进这些烦心事中。”
“那，陛下眼下器重哪位皇子殿下？”
蒙禄苦想片刻。
“蒙阳在闽州，安分了这么多年…”
鄂善笑道，“陛下是想起闽王殿下了，当年二皇子也的确是众皇子中最出色的。”
前事不可追，回首望去，物是人非了。
“若镇儿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想必寡人也免了这些烦恼。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鄂善大惊失色，跪扑在地。
一向从容的他，此刻也崩不住了。
“你看看你，你慌什么？寡人只这样一提，你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成何体统？”蒙禄无奈地望着他。鄂善颤颤的回答道，“陛下当年说好不提。过去这些年，您再提起，老奴自然是心慌。”
蒙镇是蒙禄的大皇子。也是皇子中，独一个名中从了蒙氏族谱，从金字取名为“镇”。蒙禄的皇子诸多，都未再有这样的荣宠。
只因，蒙镇的生母是蒙禄的第一个女人。
蒙镇是当年蒙禄尚是皇子时，一直侍奉她的宫女吴氏所生。蒙禄获封太子后，被其父陵罗恂宗指婚娶了发妻姜氏，而那时蒙镇，已两岁多。
“亦淑，是寡人留不住她。可她偏偏要和镇儿一起离开人世。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一点痕迹也不愿留下。”蒙禄眼中乍悲。
蒙镇和吴氏是一同葬身火海的。
蒙禄叹息间，吩咐鄂善取了文房四宝。
新储，蒙阳。
闽州闽王府
“夏至不远，仅有几日。这些天闽州兵马已召全，随时听候调遣。”蒙阳信誓旦旦道。
只是他还未知，蒙禄的遗诏上已写了他的名字。“二哥这些日子辛苦了，只等发兵那一刻，攻取南郊行宫。”
蒙奕回府后，左右思而不解。
“怎么一筹莫展的样子，难道陛下责怪你了？”溪岚问道。“不是，是父皇今日道一番话，我始终想不通。他好端端的，提嘉州湖州做什么…”
溪岚聪明的眸子转上两圈，“莫非，陛下要调遣你离开杭州了？”
“不，我直接这样问了父皇，他不但说我不会离开杭州，更将母亲追封为贵妃，这令我难解。若说要惩，我早该和二哥一样离开杭州，若说提拔，可我并未发觉半分要立我为储的意思。”蒙奕沉声道。
溪岚道目光转向角落，发现蒙奕的女儿正躲在墙角偷听着。
“是蒙玥吗，怎么躲在角落里。”溪岚慈爱的问道，招呼她过来。蒙玥小小的身子钻进了蒙奕的怀里，撒娇叫着爹。
皇子妃紧随其后。
溪岚见她，自觉到了一旁去。
“你想来就来，让玥儿躲在墙角偷听做什么？”蒙奕不以为然道。
皇子妃陪着笑脸，“得知今日殿下面圣了，想知道结果如何，却又怕冲撞了殿下，所以先让玥儿来看看。”
好一会儿，蒙奕叹了一口气。
“王妃持家辛苦，玥儿此时最是需要娘陪着，你少操心于我，还是用心料理着府里和孩子吧。”
皇子妃面色挂不住，去与留皆不知所措。“你先回去吧，多日不见玥儿，让她留下与我一同进晚膳。”蒙奕开口道。
王妃走后，溪岚诺诺道，“连王妃都格外关心殿下。”“自然，都以为我今日进宫是去领晋封皇太子的旨意。”
溪岚边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口中边安慰道，“兴许陛下不急在一时，眼下只有你一个成年皇子留在杭州。既未封亲王，那想来便是太子，只是东宫刚废黜不久，再等些时日吧。”
半月后，南境叛乱，匪盗横行。
赣州、洪州等地连日呈上奏折，望朝廷派兵剿匪。只是这些日子，蒙禄的身子都不见好。那日在云贵妃处，正行鱼水之欢，他竟突然晕厥，直过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
太医们绞尽脑汁，也查不出蒙禄病因从何而起。
蒙奕与司泓自请南境剿匪。
眼下，再过两日便是夏至，各处已在安排挪驾行宫一事。只是此次，蒙禄颁了条旨意，命蒙阳回杭州。
这条旨意未到，蒙阳早已秘潜在南郊行宫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