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王府
知道白芨顺产生了个男孩,若芙先看了一眼孩子。便去了白芨屋中,产后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散不去,脸色苍寒的白芨静躺着,远远看去没有半点生机。
“我猜到,你会来看我。”白芨的唇惨白。若芙没有说话,却抑制不住心跳加速,她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良久,她开口道,“孩子很健康,白白胖胖的。”白芨挤出一丝笑意,“我都没看孩子一眼,就让你看了先。看来爷已经将孩子的母亲找好了。”
“没什么好赠你的。你尚在孕中时,我给孩子绣了顶虎头帽,还在虎须上镶了两颗珍珠。待孩子满月之日再戴上。还有,我会每日让小厨房给你炖碗鲫鱼汤,直至你出月。”
她沉默地盯着若芙。
若芙亦沉默望着她。
还是白芨先开口,“今日五月初八,公主府那儿喜庆得很,你怎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若芙扶着小腹,低声道,“司泓承诺过,他不会丢下我不管,我足以信他。”
白芨冷言,鼻子哼的一声。“我当日那碗避胎药,真该多加些剂量,所幸夺了你怀孕生子的能力才好。”
若芙不计较,此时的话再不堪,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她睨视一眼若芙,侧过脸。“今后的日子,你要面对的可是公主,你可当真相信爷能顾你周全?”
“还有,公主一定会对你腹中之子下手。你不会比我从前好过。”
若芙轻叹一声,“白芨啊,你如果真心对司泓,又怎会是现在这样。你为什么要去帮太子做事?”
她有些激动,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不过是,为人棋子。”若芙不解,却也无心再多问下去。“不过,我已经偿还了。”
“偿还?”
“爷新婚夜宴的酒,是我一早在监造公主府时就准备了的。”她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这笑让若芙思绪万千,一阵寒意。
“唯独陛下和静愉那一壶,格外些。”
……
若芙惊地直往后退了几步。“你…你是疯了?若出了事,顶罪的是谁你不清楚吗?”
“别怕,只是两剂慢性药。都是损伤肌理,伤人于无形的毒药,根本无法察觉何人所做。我跟了太子这么久,总不能什么都学不会啊…”
若芙刻意低声道,“你伤害公主我只当你在实行报复。你连陛下都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了司泓,也会同样连累你刚出世的孩子!”
屋中血腥未散,若芙觉得寒意阵阵。
“陛下不会察觉,这味慢性毒药会一日一日抽空陛下的身体。爷扶持七皇子继位,眼下中用的就是七皇子,我这么做,难道不算偿还吗?”
她感到一阵阵惊愕。
蒙禄喝下那壶酒后,毒性会慢慢散布全身,贯穿入五脏六腑中。不出半年,直至最后全部毁损,灯灭人去。而静愉喝的,则对女子肌理缓慢的伤残与吞噬,如吸血虫一般逐渐将人掏空。
“白芨,我但愿不会因此事波及司泓,我也不会告诉司泓。只是若有解药,我去帮你做也罢,现在反悔还有时间。”
她欠下身子,“你走吧,我眼下有些倦,讲不动话了。”若芙回眸间,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这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心兰。
推开屋门,院外的空气虽清新了许多。可她心底的寒却半分未散去,她嫩白的手在轻轻关上这扇永无人再开启的门时,她听见了白芨高声的呼喊。
“若芙小姐,你一定要对慕儿好。哪怕是你自己的孩子出世后,你都一定要对慕儿好。”
她站了半晌,痴痴地回想着往昔岁月。那时心兰虽有些傲气,她毕竟是若芙的伴读,是从小与她一同长大。这情分,今生都会记得。那一声小姐,好似是在她心上凌迟。
门吱吱的关上。
白芨,再无交集。
翌日,虽新婚,但司泓依旧上了早朝。归来府中自然先去看了司慕。随后到了若芙房中。
“怎么回来了?公主府那儿可怎么办?”若芙正站在案前翻读着卷词。司泓自她身后搂住她的纤腰,靠在她的肩上,用力呼吸着若芙身上属于她一人的味道。“那儿又不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若芙心事重重,却强迫着敛回。
“看你穿了朝服,是刚从宫里回来?”她轻声问道,又端了一盏茶给他。“今年早春,前些日子七皇子府送来的碧螺春。”
司泓掀开茶盏,清香逸开。
“是啊,陛下今日倒像是精神恍惚,像是昨日在公主府受了风凉。”他漫不经心的说。
弱芙心中咚的一声,陪笑道,“嗯,昨夜风大。”
陵罗皇宫
蒙禄踱步在御花园中,早起醒来只觉得浑身有一些乏力,像是还未睡醒,困意沉沉。
御花园的花香伴着风阵阵拂过蒙禄的脸上。鄂公公陪在他身侧笑问道,“陛下此刻闻着这花香,想必倦意便不再那么浓了吧?”
蒙禄不以为然,“你可少给寡人胡言乱语,不过是昨夜静愉的婚宴上,贪饮了几杯罢了。”
“是,昨日陛下高兴,是多喝了几杯。”
“只是近来,想起蒙津那个逆子,心里还是慌糟糟地。”蒙禄拧起眉,悲怆地哀叹着。“陛下是被昭王殿下给气的,毕竟陛下宠幸他这么些年。”
“还有皇后,与寡人虽是发妻。可越是久了,越觉得,还不如贵妃贴心。”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南墙边。
“云贵妃娘娘比起皇后娘娘是温婉些,皇后娘娘正主中宫,平日里为陛下料理着后宫的事,也要辛苦些。”
若说贴心,恐怕鄂公公才最为贴心。
不仅顺着蒙禄的心意,也不得罪另一方。
南墙边,仅有一座宫殿,是个沉寂已久无人问津的地方,箫筠宫。蒙奕的生母,惠哲夫人梅氏生前所以住的宫殿。
“鄂善,这儿是箫筠宫吧?”
鄂公公低头不言,梅氏是他的禁忌。这么些年无人敢提起。“哲嫔一别,也不少年了。若是她脾气不这样倔强…”
他自话自说。
“好在蒙奕这些年,还算得心。眼下蒙津不可再用,寡人这些儿子中,竟只有老七能替寡人分忧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刹那间,眼前一阵晕眩。险些快要昏去之时,片刻缓过神来,踉跄着才发现目光外人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