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是朋友?經歷過這件事,我有一番新領悟。」赫瑋尤其平靜。
記者一臉疑惑:「可否說得明白一點?我怕讀者沒能看明白。」
赫瑋滿臉愁容:「多麼想念以前的友情,沒有欺瞞,沒有心計,以前的友情是多麼的純真。沒有利益,沒有算計的情況,朋友們坦誠相待,這樣不好嗎?我討厭爾虞我詐,然而,社會人心險惡,在人性面前,朋友變成互相利用的工具……」
赫瑋回到公寓,想了又想,始終有靈感。推銷Galaxy香體紙巾的方法有許多,例如在完成雜耍表演後,在鏡頭前用香體紙巾抹身降溫。可是毫無創意,而且硬性傳銷,難以突圍。
「雜耍……香體紙巾……雜耍……」赫瑋喃喃地重覆。此刻,一個模糊的概念在赫瑋腦內逐漸形成,一個創意點子在赫瑋喃喃自語中一閃而過。
赫瑋倏地站起:「只要這樣做,產品的訊息就能在觀眾不知不覺中植入。」他拾起紙筆,把腦中的概念化作文字,「我果然是一個雜耍天才。」
在台灣雜耍人協會中心,成覺洞正與協會主席以及一眾活動統籌部門人員討論着。
成覺洞道:「經過四年的商討,終於與全世界二百個城市或國家達成共識,亞洲國際雜藝之王大賽日期定在2019年6月16日,這一天是世界雜耍日,透過大賽宣揚雜耍文化。而我們台灣雜耍人協會必須選出一人代表協會參賽,各位可有人選?」
主席說道:「參賽代表必須是台灣最好的雜耍藝人,我們協會有太多這種人才,一時之間,我都拿不定主意。」
成覺洞道:「台灣最好的雜耍藝人?」成覺洞想了半响:「我倒知道有一個。」
「誰?」主席問道。
「台灣雜耍冠軍,張赫瑋。」成覺洞一臉自信。
一瞬間,參與會議的人員議論紛紛。良久,所有人一致地搖頭。主席道:「相比起這個寂寂無名的小子,我更相信你的技術。」
「而且這個張赫瑋不是我們協會的成員。」活動統籌部門其中一位人員道。
成覺洞搖頭:「我……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台灣雜耍冠軍,而且我相信張赫瑋的技術早已超越我……等等,」成覺洞忽然打住,「你們說張赫瑋不是協會成員?」
主席點頭:「我從未收到過有關這個人的資料,你知道的,要加入我們協會,必須要有一位協會成員推薦,再由我決定是否讓這個人加入協會。」
「我……」成覺洞欲言又止,「算了,」他拿出手機,打開一段影片,「這是張赫瑋成為台灣雜耍冠軍的比賽片段,我現在正式向你推薦張赫瑋。」
片段時長三分鐘,成覺洞以國際刑警身份輕鬆得到赫瑋的資料,「張赫瑋的個人資料我已經給你,只要你批准,他就是協會成員,然後他的個人資料亦要刪除。」
主席小聲道:「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做出如此精彩的表演。我還有甚麼理由否決他的入會申請?」
「喂……」活動統籌部門其中一人不耐煩道,「今天開會的重點好像不是這樣。我們如何選出台灣最強高手代表協會參賽?」
成覺洞道:「我認為張赫瑋最為適合。」
主席回道:「他的確是難得一見的雜耍奇才,但我覺得應該要公平一點,給其他成員一個機會。」
「透過比賽?」活動統籌部人員道。
另一位活動統籌人員點頭:「同意,但全國大約有五千名協會成員,如果要舉辦一個五千人的比賽,花費不少啊。」
主席道:「其實我認為讓經常出席公眾表演活動的人參賽,這樣最公平。」
活動統籌人員附和:「沒錯,經常被邀請在公開活動表演的雜耍藝人,技術一定最好,所以他們才最為合適。」
成覺洞搖頭:「經常獲邀出席表演的不一定技術較強,」成覺洞想起赫瑋的遭遇,他鮮少被邀請表演,並不是因為他技術不好,只是因為他出身寒微,「我贊成比賽。但為了節省經費,我倒是有一個方法,保證公平。」
成覺洞停了停:「協會分佈在台灣各城市,我們可以讓每一個城市挑選十名成員參加雜藝之王初賽,再在一百多位參賽者中篩選最後二十強進入準決賽,準決賽中挑選一人代表協會參賽。」
主席點頭:「方法不錯,但最初每個城市挑選十名成員,是以甚麼標準選擇?」
成覺洞道:「協會成員經常有演出機會,神秘嘉賓會在成員表演時秘密評分,得分最高的十位將獲邀參與初賽。」
2016年7月25日,還有五天就是公視最後評審日。赫瑋不斷改善宣傳點子的漏洞,務求達致完美。
這天,阿輝突然到公寓拜訪赫瑋。阿輝問道:「還剩最後五天,宣傳點子準備得怎樣了?」
赫瑋自滿地指了指桌上的計劃書:「絕世好點子已經寫在這裡,這個節目的主持一定非我莫屬。」
阿輝笑了笑:「唉!有你在,我想勝出也很難了。算了,反正我沒打算贏,就當陪你囉!」
阿輝靠近赫瑋:「你的計劃書,可以讓我看一眼嗎?」
「這……」赫瑋不點猶豫,阿輝指了指赫瑋:「怎麼了,不相信兄第呢?好了,我的計劃書也給你看好了。」
「好吧。」說完,赫瑋和阿輝的計劃書交換互看。赫瑋道:「你這創意……」
阿輝接道:「很遜是嗎?在表演完結後硬性推銷香體紙巾,很沒創意是嗎?我也是這麼覺得,所以我才說我沒戲了。」
阿輝停了停:「反而你的計劃書做得真的非常完美,冠軍一定非你莫屬。可是我覺得你應該加上一句口號,這樣就更加完美了。」
「口號?」赫瑋疑惑道。
「對啊,不妨礙你了,我先走了。」阿輝轉身就走,倏然不見。
五天後,最後評審日。赫瑋阿輝一同來到電視台,坐在監製室門外,節目助導手持檔案夾上前:「一會兒後,你們將會親自向監製說明你們的宣傳計劃,然後監製會挑選最具創意的參賽者成為新節目主持。第一位參賽者,你可以進入監製室,介紹自己和你的計劃。」
隨着時間流逝,參賽者一個一個進入監製室,然後一個一個開門而出。到底房間內有甚麼?赫瑋竟然對房間內的東西感到恐懼,恍惚房間內坐着三頭六臂的怪物,赫瑋深呼吸。下一個進入監製室的人就是赫瑋了。
阿輝忽然向赫瑋道:「我有點緊張,可不可以讓我先?」
赫瑋連連點頭:「當然可以。」
赫瑋不斷深呼吸,他從試過如此緊張,可能是因為接下來的表現將會影響自己的未來。
阿輝進入了製室,良久,阿輝出來了。
接着赫瑋全身僵硬穿過房門。一個年紀大約五十來歲的女士靜靜等候着,赫瑋坐在女士對面,女士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街頭雜藝團》的監製,你先自我介紹一下,然後開始你的匯報。」
赫瑋深吸一口氣:「我是張赫瑋。我的創意是把雜耍和香體紙巾融合,我可以一邊表演,當我在做一些單手就能控制的雜耍招式時,例如『直昇機』。我另一隻手可以同時以香體紙巾抺身,這自然且流暢的過渡不會太突兀,而且不知不覺中把香體紙巾植入觀眾,突顯產品的降溫功能。」
監製點了點頭:「那麼……你怎麼讓觀眾也想購買產品?」
赫瑋道:「這就得靠作為主持的我了,我會在節目中盡量讓現場觀眾試玩我的雜耍道具,我會教他們一些極簡單的招式,只要觀眾能在雜耍上找到滿足感,讓電視機前的觀眾感受到雜耍的魅力。我相信節目播出後,定能引起一股雜耍熱潮。我又無形間把雜耍和香體紙巾連繫在一起,到時香體紙巾都會伴隨着雜耍熱潮的興起而受歡迎起來。起碼,我相信很多雜耍藝人都會學我這種表演風格,表演期間香體紙巾抺身,增加表演可觀性。然而,能把雜耍和香體紙巾配會得毫無違和感的雜耍藝人,我相信只有我一個。還有,我想了一句口號,口號已經寫在計劃書裡了。」
監製微笑:「很好,你可以先出去了。」
赫瑋呼出一口氣,打開房門,昂然步出。
半小時後,二十位參賽者都匯報完畢。監製隨即通知所有人進入房間宣佈結果。
監製道:「聽完二十位參賽者的創意,有些人的點子像極植入式廣告,有些人的點子毫無新意。在宏宏參賽者中,只有一個點子我認為最好、最有創意及最具宣傳效果的。」
所有人屏氣凝神,監製接着道:「這個點子是以香體紙巾結合雜耍表演,再透過節目引起雜耍熱潮,從而宣傳香體紙巾。」
赫瑋立時知道這個點子就是自己的,他按捺住心中的興奮,他知道自己三餐不繼的日子要結束了。
監製望着赫瑋:「張赫瑋先生。」赫瑋上前一步:「我在這兒。」
監製異常平靜,臉上不見任何表情:「請你尊重知識產權。」
赫瑋笑容漸漸收起:「甚麼意思?」
監製舉起兩份計劃書:「你和阿輝的計劃書做得一模一樣,你怎麼解釋?」
赫瑋不敢置信地望向阿輝,阿輝佯裝驚訝:「甚麼,這是我想了一星期的點子,你怎麼能……」
監製道:「你們的計劃書,連格式都一樣,隨了抄襲,我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你還以為改一點點我就看不出來?在最結尾部份加一句口號,這就你的創意?」
阿輝嘴角微微上揚。監製繼續:「一加上口號,立即變成硬性推銷。口號和整份計劃書的風格都不一樣,一看就知道你抄襲完阿輝的計劃書,再加上自己的『創意』,才會顯得口號和計劃書的內容格格不入。」
監製望向阿輝:「阿輝的計劃書做得最為完美,他將會是我們節目的新主持。其他參賽者可以先行離去。」
赫瑋上前:「監製,請你聽我說……」
「助導,」監製大喊,「把他給趕出去。」她指着赫瑋。
赫瑋馬上被無情拉走,看着阿輝得意洋洋地望着自己,赫瑋怒火中燒。然而,赫瑋卻拿阿輝沒辨法。阿輝搶走了赫瑋難得的機會,他搶走了赫瑋的未來。
距離成功只差一步,卻拱手讓人。赫瑋怪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錯信阿輝,讓阿輝有機會自己的成果據為己有。
赫瑋恨阿輝,他搶走了自己的夢想,搶走了這個唯一的機會。就在這時,赫瑋收到台灣雜耍人協會主席的來電,赫瑋恍惚從黑暗中找到一點光明,成為追夢路上的指路明燈,赫瑋立時接過電話,這是赫瑋第二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