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灼没有说话，闷声吃完了晚餐，秦楼月面朝着薛良点了点头。
“嗯……不明白的地方会问你的。”秦楼月没有想太多，低头吃饭的时候又悄悄的看着周灼，可周灼从始至终都没有给秦楼月一个眼神，这让秦楼月有些失落。
吃完饭后，简单告别之后，秦楼月将薛良送到了明园门口，薛良坐上了黄包车。
送薛良上了黄包车，楼月转身进了明园。
早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楼月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望着四方的天，一下子就看到了边际。
平视却只能看到满园的梅花，转身是梅花，前方也是梅花，她一眼望到的只有明园的梅花，除了梅花还有的只是四方的天与夜里的凉风。
明园的灯打得通亮，楼月进了自己的房间。周灼见楼月回了自己的房里，迟迟没有回去，心里有一股纠结在缠绕着让人烦闷，也让人愁绪不断。
一阵风吹到了房间里，吹开了窗户，房里的其他两个人已经睡下。
钟离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许久，脑海中浮现了许多。
“小姐……”钟离看着楼月亲手将刀子没入了床上两个人的身子，他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上前一步，也不敢后退一步，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钟离……结束了，我终于……”钟离的记忆逐渐模糊，他只记得当时秦楼月的眼神黯淡无光，瘦弱的身子上全是血，整个人无力的就要倒下。
钟离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楼月整个人都发着高烧，身上的衣服全是血渍，钟离看着床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二人心中一悸。
结束了，那一天秦楼月的手上沾满了血渍，钟离的一把火烧了这个楼月整个童年的噩梦，烧了众多的美好，角落的瘦小的梅树也没能幸免于难。
大火无情的吞噬着一切，而钟离放下秦楼月之后，听到有人的声音，从后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他狼狈的、踉跄着跑了出去。
他将手掌心盖到自己的眼睛上，他的手心写着“钟平乐”。那一天之后，他再没见过他的妹妹，那个笑起来甜的像蜜糖一样的平乐，被钟离和楼月保护着的平乐。
他在找，他一直在找他的妹妹，他只有妹妹一个家人了。
楼月在房里翻开了法语书，看着看着却迷了眼睛，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一下子被大雪所覆盖，而后被烈火焚烧着一切。
“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楼月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能成为怎么样的人，她这样的人也配拥有未来吗？楼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法语、英语，她就这样听话的读书，没有想其他的事情。
秦楼月很羡慕薛良，他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楼月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活着，是对秦楼月最大的恩赐，她其实也应该被那场大火吞噬掉，她其实应该被关进冰冷的铁门里一辈子。
可好像，她总是这样“幸运”，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日又一日，“幸福快乐”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该知足了，对于这样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这一切都是恩赐了。
宋冰疲倦的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身旁站着云伊，云伊乖巧的将她的外套挂好，然后回到她身边给她摁肩膀。
云伊熟悉宋冰的一切喜好，每一点都记下来。
“小姐，喝点热水。”今天是宋冰的生理期，有生理痛的宋冰整个人的脸唰白没有一点血色。宋冰满脑子都是常百草的奇怪举动，痛上加气，这一切都让她十分的不快。
“给我滚！”宋冰还在气头上，一向得体的宋三小姐只有在云伊的面前是这样的放肆，不经过任何的思考，抄起身边烟灰缸。
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了面前的云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却动也不动一下，额头冒着细密的血珠。
宋冰望着失手伤到云伊之后咬了咬下嘴唇，心中略带歉意，可是嘴中如何都说不出歉意的话。
“去处理伤口。”宋冰的语气放柔和了许多，但是还是略显僵硬。
云伊还是没有动，站在宋冰的面前像是一座扎根在她跟前的大山一样，不被任何所击倒。
宋冰苍白的脸想要离开沙发，却被云伊给摁回了沙发上，任由额头上的血流淌着。
宋冰微微蹙眉，似乎只对云伊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厌烦，伸手就甩开了云伊，脑子里想起早些时候常百草买礼物给了三月，莫名起来的来气。
宋冰与常百草认识多年，常百草连宋冰的生日宴会都没参加过，更别说礼物了。据宋冰了解，这两人也才认识了四五个月，进展就如此之快。
云伊看着宋冰难受的模样，心里也难受，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也不知怎的，云伊突然想起宋冰第一次见他时，宋冰绕过了假山，看到在假山背后哭泣的云伊，云伊抽泣着，眼神像是清晨的小鹿一样，宋冰那时比云伊高了许多，笨拙的拥抱着云伊，可云伊觉得他拥有了一切。
“别哭了，不哭的话，以后你就跟我走吧，不用待在戏班子里了。”云伊壮着胆子伸手拥住了宋冰，云伊能感到抱着的宋冰身子明显一阵僵硬。
“姐姐不哭了，我给你唱《贵妃醉酒》。”云伊学着她当年对他说的温柔模样说话，宋冰没有推开他，可能是真的痛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你唱吧。”云伊轻轻的将她放置到沙发上，给她盖上了厚的外套，宋冰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静静地看着云伊。云伊小心翼翼的模样，宋冰眼神中是难以说出的情绪。
“妹妹好雅兴啊。”宋诗情踩着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沉稳，还发出“咚咚”的声音。
宋诗情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人模样。
“……”宋冰在云伊的搀扶下，战战巍巍的站起了身子，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跟宋诗情美艳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来做什么。”宋诗情手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之中，宋冰下意识的想要退后。
云伊没有说话，安静的拿了手帕给秦楼月擦拭去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看来妹妹这工作累垮的，长姐当时就应该把牡丹阁分开，或者是给我。”云伊看了许多两个人弓弩相对的场面，只是微微的一顿，而后继续擦拭秦楼月头上的汗。
宋冰没有马上接过宋诗情的话，只是冷笑一声看着宋诗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