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白人警察咆哮到。
“你这杂种”这句粗口对于中日混血的颜西来说是个明显的侮辱,没等颜西发难,阿福抢先一步落到警察面前,瞬间把匕首从警察手背上抽拔出来,警察又要惨叫,阿福的皮质手掌已经死死的捂住了警察的嘴巴,随着对方哼哧哼哧的挣扎,阿福并把匕首抵在警察的脖子上,只差干脆的一抹。
“不要!”颜西制止声,听上去出于本能。
“小姐你确定?阿福即刻停止动作,并恳切的询问道,毕竟,他看到了他们的脸。”
“放了他。”颜西很确定的说。
阿福微微的摇了摇头,用匕首手柄对着警察的后脑敲了下去,警察被击晕,警笛的声音在大雨中越来越响亮。
“小姐快走,”阿福去拉小姐的胳膊,“小姐你!”
阿福注意到小姐的大臂的肌肤上有一处枪伤,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殷虹,颜西低头望着伤口。
“不要紧的,只是擦伤。”
阿福摊开手掌,颜西会意,忙把手中的匕首放到他掌中,阿福利索的用一块手帕包起匕首藏入大衣怀中,接着快步走到商务车后备箱,拎起一桶汽油淋在车内,掏出打火机丢在座椅上,顿时火光四起,阿福搀扶着颜西快速闪入一条暗巷。
雨水冲刷着毁灭的舞台,稀释着流过的血液,但人间烈火炎炎,蒸发掉了上帝洒下的洗礼之水。
伴随着警笛声的呼啸,颜西和阿福从巷子另一端走出来,眼前停放在这里的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阿福打开车门,两人迅速钻入,发动引擎后,车辆不急不缓,那行驶的节奏好似刚参加完一场舞会后的归家般的轻松。
轿车内,阿福一手驾驶,一手从座椅下拿出了一个紧急医药箱递给副驾驶的颜西,颜西接过,把医药箱放在脚下,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
“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警察的事我会处理。”阿福职业性的关照着颜西的情绪,不想让她有什么歉疚。
“自从我得了病以后,好像没有原来那么果断了。”颜西说着,神情犹豫。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姐。”
颜西按下了轿车的音乐,一首名为《The Handsome Family -Far From Any Road》的歌曲响起,敲打在车身上的凌厉雨滴声像是混音的鼓点。她手指滑入到湿漉漉的发迹中,顺着往耳后捋去,袒露出精致的五官。
颜西说:“其实我骗了你。”
“您指什么?”
“不是我要来美国的,是我哥让我跟你来的,他想把我支开。”
阿福摇了摇头说:“我没太听懂……”
“得了阿福,你的撒谎能力比的忠诚可差多了。”
被颜西这么一刺激,阿福直截了当的说:“少爷不想你知道桥草回来了。”
颜西的脸上闪过一重惊异。作为合心社的大小姐,她有着同龄女孩不可具备的眼界和坚毅,无论面对鲜血和枪伤,她都能从容不迫,可在彬衫的宠爱下,她又被培养出一副义无反顾的任性,对桥草就是如此,听到他归来的消息,就像一把温柔的利刀划过胸间,这个曾改变了她人生的人,还将继续像宿命一样跟随着颜西,直至她死亡的那一天。
故事回到了中国,这座车手洋溢的城市,市区的金融中心,和中国其它的城市一样,数不尽的高楼和脚手架鳞次栉比,让生活环境永远像是华丽的半成品。商务区的周边是高档的公寓大厦,一个个规范的混凝土方格里,圈养着白领的梦想。
江川的住所就位于这里,客厅光洁宽敞,崭新的沙发好像提醒客人这不是坐的,大方的落地窗隔绝了城市的喧嚣,把城市的风景简化成了一幅招贴画,瞭望远方,透过楼宇的缝隙,勉强看到落日下胧胧的海景。角落里的一张木桌上堆满了机车模型,在这光洁的场所里显得不合时宜,从落灰的程度来看,很久没有把弄了,桌子右边展示柜里的各色金融奖杯倒是擦的锃亮,熠熠生辉。
房间一角的餐桌前,楠和江川共进晚餐,他们分别坐在方桌两端,江川打扮的很整洁,楠则很随意,食物有点西式,加上一瓶红酒,符合电影约会的俗套气氛。
“搬到这座公寓后就没做过饭,这是第一次开火。”
“手,手艺不错。”楠说话间吃力的咀嚼的一块牛肉。
江川笑笑,用手帕擦擦点了点嘴巴,然后向楠举起红酒杯,说:“来。”
楠跟着举起酒杯,嘴里的牛肉还没嚼烂,索性吞了下去。
“说点什么吧。”江川说。
楠嗯了一声,但一时也不晓得说什么,场面轻微尴尬。
“对了,本来说叫桥草来,可怎么都找不到那小子,我们就欢迎他回来吧,而且他又赢了比赛。”江川说着,同时与楠轻轻碰杯。
楠若有所思,江川问她怎么了,“其实你不用这样。”
“你指什么?”
“关心桥草的话。”楠察觉到了江川刚才那番话的刻意。
“关心我们的老朋友有什么不妥么?”
楠不吭声,好像和江川不在一个频道上。
江川补充道:“我以为提到他你会开心。”
“我和你吃饭有表现的不开心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川挤出了些笑容:“桥草就是因为彬衫才失踪了三年,这三年我用赛车接近了彬衫,并调查他的一切,这都是为了桥草。”
楠摇摇头,江川这样的表态他已经听过好多遍了,在他们的微妙关系中,楠之所以对江川有所芥蒂,是因为他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亮堂堂的包装,就像他那些金晃晃的奖杯,那些在金融业的小小成功,楠知道,那是江川通过窃用公司资金的手段才达成的,但楠从未揭穿这一点,小心维护着一个男人的“荣耀”。
真正让楠无法理解的是,即便是江川最擅长的机车比赛,即便是他已经在这几年磨练中递升到了数一数二的地位,江川依然不承认自己的野心,桥草离开的三年,江川对楠的温柔和细心让楠有所动容,可江川没弄明白,阻碍他们情愫继续向前递进的并不是曾经的桥草,而是楠希望他像个男子汉一样的坦白的说出,他就是要胜利,就是要称王,他就是爱楠,没有任何唯唯诺诺的附加借口。可惜在江川看来,楠之所以无法接受他是因为桥草,所以他才要称雄,当一个人对自我内心的追求,变成了赢取他人之心的时候,那些挚爱的东西,就像许久没有把玩的模型一般,被遗弃,被遮罩了。
这次的谈话,楠不愿意在周旋:“桥草这次比赛是为了他父亲治病……”
“如果桥草需要钱,我可以帮着解决。”
“他是不会接受你的钱的,他一向靠自己。”
“楠,我也是靠自己啊!”江川的这句话里,有点委屈,也有点炫耀,“他失踪了三年,又突然回来,而我一直在这,做着我该做的事情,这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但是请不要说是为了他。”楠的争辩中带着些恳求。
“你好像没明白我的用意……”
“你是想超越桥草吧。”楠的字字珠玑打断了江川。
江川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他愣住了,放下手中的刀叉。
“如果你真的想在赛场上称王,我可以理解,也支持你,可你现在还喜欢赛车么?”楠继续说着,并把目光瞟向隔壁桌面上落尘的机车模型,“还是仅仅因为赌气。”
“赌气?看来你还是把我当成以前的小孩子呀”江川的态度鲜明的反驳道。
楠低下头,脸颊酣酡,觉的刚才对江川机车热情的质疑有些言辞过重,因为这无疑不是一种否定,毕竟赛车不是能靠赌气取胜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想赢的赛车手,我赛车也并不是为了桥草。”
楠愕然,这和他平时听到的话不一样,他期待着江川的心声,希望他能倾诉出曾经对赛车的那份炽热。
“我是为了你。”
这不是楠期待的答案,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楠也随之陷入了一种只有她才能明白的两难心静,原来归根结底,她还是喜欢骑士,可在一个女孩的心里,骑士终归只有一个,如此一来,江川经过伪装的骑士精神不也是一种可以理解的策略么?在桥草、楠、江川昔日的三个伙伴当中,总有一个人要站出来维护着体面,这个人不可能是我行我素的桥草,也不会是的患得患失的楠,江川承担起了这个角色,哪怕看起来有些虚伪。
江川也许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说:“为了你,我就需要放弃比赛,让桥草赢是吧。”
“我没有让你放弃比赛,我希望你能做你自己。”
“我看了桥草的比赛录像,那辆川崎,还是他之前那台吧。”
楠心头一紧。
“三年来,你替他保养的挺好的。”江川说这话的同时,窗外已经落日,昏暗的客厅弥漫着伤感。
楠有些不知所措,江川不愿意再为难他,说:“你放心,我会去找桥草好好聊聊的。”
两人沉默了下来,江川把手插到了裤子的口袋中,手里攥住了一个戒指盒,计划好的美好时刻,被今天错乱的频露无情的干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