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影像中,那艘木船飘在湖中央,桥草和楠头脚相错躺在夹板上,两人睡熟了,湖水冷静的也像沉睡了似的,镜面般的反射着天蓝云白以及倏然飞过的迷路大鸟。一直蝴蝶落在楠挽起裤脚的小腿上,楠被痒醒,睁开眼后听到船身里发出咣当咣当的拍水声,她猛然环顾了一下四周,一阵惊慌,急忙晃醒了打着呼噜的桥草。
“不好了,快醒醒,快醒啊。”
桥草显然没睡醒:“别闹,过家家结束了……”
“没有和你玩啊,我们在湖中央!”
在楠的催促下桥草猛的坐起身,发现放在才在岸边的小船此刻已经漂流到了湖水中央,桥草发现船身下沉,掀起了身下的甲板一看,湖水已经灌入船身,水流拍打着内壁。
“不好进水了,一定是哪个小孩把缆绳给弄断了。”
“那我们怎么半,这可是艘破船啊。”楠快急哭了。
“别急别急,我们来舀水!”桥草保持着冷静,神色里仿佛一下长大了几岁。
假戏变成了真戏,接下来小半天的时光,桥草和楠掀起甲板跳进船身舀着水,抗衡着湖水灌入的速度,没有时间歇息,因为船随时可能沉下去。终于看到船底,桥草发现了裂孔,脱下了衣服塞住了孔洞,一脚把甲板踹的破裂开来,掰下一根木条,斜在水中当船桨吃力的摆荡,桥草在年少时就展露出了很强的应变能力,楠则如同受惊的兔子坐在船身中,溺水打湿了她的衣裤,瑟瑟发抖中看着桥草一个人卖着力气,那一刻她有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她今天能活下去,将来一定嫁给这样的男人,那时楠16岁,桥草17岁。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晓得太阳要收工,光鲜昏暗了下来,破船在桥草的努力下终于靠近了岸边,此时湖水也几乎淹没了船身,从远处看,桥草和楠好像漂是漂浮在水面上一样,楠坐在船沿上,双脚泡在水中很久了。
“划不动了……”桥草气喘吁吁的丢掉“船桨”。
“我不会游泳。”楠的声音显得有些无望。
“没关系我会。”说和桥草扎入冰冷的湖水中,双脚踩着水,朝着楠伸出双手,“快来我接着你。”
从桥草划船那一刻,楠就把自己交给了桥草了,她没有犹豫,俯身潜入水中扑到桥草怀里。
“抓着我的肩膀,对……别别!别勒我脖子。”
桥草搂着楠,咬着牙,一跃一跃的朝着岸边游去,终于脚踩到了湖岸旁的软泥,他们搀扶的走上岸,侧倒在地上,脸对着脸呼着热气,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同时都笑了起来。
楠有些笑累了,忽然摸着自己的泛白的手腕说:“糟了。”
“怎么了怎么了?”桥草关切抓着楠的手腕自己察看。
两人都坐起身来,楠歉疚的说:“你送的护身符,不见了。”
桥又瘫倒在岸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蛇咬了呢。”
“刚才下水前还在的,可能丢在船上了。”楠说着,目光瞭向那艘即将被吞没的旧船,奇怪的是,他们离开了那艘船后,船身就不在下沉了,也许那船的年纪太大了,连这面湖泊都让它保有最后一份尊严。
“没关系,我再做一个就是了。”桥草宽慰楠。
“对我来说,那是唯一的。”楠蜷缩着身体,用心的说。
听到楠的话,桥草顿了顿,脱下了楠的鞋子,捧着她的脚丫揉搓了起来。
“脚暖了,人就不冷了。”桥草盯着楠,露出微笑,比此刻落日的夕阳还温暖。
时光回到沙滩,楠的神色显示着她深深的沉溺在回望之中,她把脚更深的塞到细沙中,好似那暖暖的感觉就像桥草的手掌一般。
阿布看着楠,调皮的说:“你的故事很好,少年班的漂流欲室。”
楠咯咯的笑着,用指头推了推楠,接着说:“想不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你们做爱了?”阿布没一刻正经的说着。
“拜托我们才十六七岁。”
“你们接吻了?”
“拜托我们都十六七了,接吻算事么?”
“拜托,我怎么能揣摩出你接下来的故事到底是情色的还是青涩的呀!”阿布忍不住吐槽。
“那天我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醒来后我拉开窗帘,看到窗户外的窗台上放着那串护身符。”
“啊?水鬼送回来的?原来你铺垫这么久讲的是个鬼故事啊。”
“是桥草啦,他那晚去船里帮我找到了。”
“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认的出,就是这一个。”说着楠抬起手臂,护身符依然拴在她的手腕上,有些陈旧了,亦如她这番忆念一样。
听到这里,阿布没有再扰乱楠的美好思绪,她和楠一样把目光抛向了眼前的大海。
“后来那湖慢慢的就消失了,那条老船躺在干枯的河床上,没人触碰,它好像在等着湖水回来的那一天,就那么默默的,无人问津的……桥草没错,是我错了,一切都变了不是么?楠意味深长的问着阿布。”
“你说什么错?江川么?傻姑娘,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真理就是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会变,就像你的胸部变大了一样,但是即便它变的再大,它还是你的胸部。”
“咋么扯到我胸部了呀。”楠有些诧异,并且有些羞涩的护住了自己的胸部。
“三年了,桥草现在怎么想,就让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吧……”
“时间。在赛场上我们可以争分夺秒,但在生活中,我们都是时间里的沙子呀。”楠这番想着。
“下海去喽!”阿布说着碰了下楠松软的胸部,得逞开溜。
楠追着阿布从沙滩跑入海水中,然后相继跃入湛蓝的波浪中。
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这个世界上最多元化的天使之城,同时也是夜幕下的罪恶之都,高楼林立的繁华光景之下,是钢筋混凝土构建的幽巷,今日恰逢骤雨,霓虹的灯火在磅礴的雨帘背后好似醉酒女子晕花的彩妆。
离洛杉矶大道不远的街道上,一辆黑色商务车横在路中央,车头和车身有明显损伤,但却依然保持着厚实的气质,墨色的车窗里传出阵阵悠扬的乐曲,透露的神秘的气质。再看看不远处,一辆警车地盘朝上翻到在路边,红蓝警示灯无助的闪烁着并冒着火星,车身延伸出去的黑色刹车印好似浓浓的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惨烈。
警车的车门已经被挤压扭曲,车窗自然是粉碎,一只满是鲜血的手臂垂在车窗外,像被折断的植物根茎。
黑色商务车里,驾驶座上,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稳健的关掉了音乐,推开车门,皮鞋踩到积水中,他是阿福,一身黑色大衣让他显得很伟岸,他拉开后车门,苗条的双腿移出,高跟鞋踩到湿漉漉的地面,发出蹦跶蹦跶的闷响,女人穿着紧致的黑色衣裙,有些骨感,又很性感,面容娇小,英气逼人,她即是颜西。
随从阿福刚要为颜西撑伞,颜西轻描淡写的摆摆手,自己径直走到警车前,她双眸流露着外人不可窥知的深邃,应该对眼前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
颜西盯着那只警察的手,低下头闭上眼睛,看似在默哀,但说出的话又是另一番味道。
“洛杉矶已经不是以前的洛杉矶了,以前美国警察可不敢要挟我们,都是因为贪婪吧。”
“这座城市有太多的社团,大家各取所需,我们也从来不强人所难,但是本地黑帮的却觉得我们是威胁,贿赂了这个警察,所以彬衫少爷让我来紧急处理这个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阿福的言下之意已经阐明了,这次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他的惩戒之举,为了保护合心社在美国的地下利益。
“到底谁是坏人,谁才是罪有应得,真是说不清楚呀,”颜西屈身在地上,盯着那位警官“罪有应得”的警官手臂上渐渐凝固的血污,颜西优雅的体型在这残败的场面下呼应着这座城市的残酷与美。
“这种事情本不应该被您看到,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不想显得太没用,家族的事情已经够然他操心了,外面的事我应该有份儿。”
远方传来了徐徐的警笛声,阿福侧起了耳朵,谨慎的对颜西劝说:“明白了,小姐,我们快离开吧。”哪怕是在洛杉矶的街头,做着如此的暴力行径,阿福也都能保持如此的礼节,他有着日本人传统的礼仪,即使这礼仪的背后是无尽的黑色。
阿福走向商务车,颜西站起来,转身跟去,亦然听到了背后传来安全栓的声音,警车里的警察并没有死,那只手握着手枪,瞄准了颜西。
一个鼻子下续着须白人警察从车门钻出半个身子,制服被染成了黑红色,阿福察觉到了不妙。
“小姐!”
霎时,颜西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匕首转身扑向警察,砰的一声,枪声震碎了四周的雨滴,声音穿透到整条街道,一道银光,颜西已用尖刀穿透了警察的手掌,牢牢的钉在地面上,手里的枪掉落,颜西的动作极其敏捷,以致于警察这时才察觉到透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