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重工男的机车震耳欲聋,时速260公里,呼啸的气流敲击着面罩,重工男甚至产生出一种肉体滞后与精神出离的幻觉,更让他震惊的是,桥草的机车再次占据了他的后视镜。
重工男心想:“操不可能,他的小马驹怎么有这么大马力!”
重工男再次抓紧把手,车体和引擎的震动自下而上反馈到他的手臂,让他的身体一时间失去了速度感,速度感的失调督促重工男又做了多余的小动作,如此恶性循环,他的机车速度慢了下来。而桥草则镇静的稳控油门,追上了重工男,两辆车并驾齐驱。
“居然想超车,我他妈撞死你。”重工男心里这么想着,同时本性难改的把车身侧撞向桥草。
桥草的策略是,视而不见。重工男这个动作在如此高速的行驶下就算不要命也会彻底打乱他的速度,之前重工男得逞是因为他的威逼导致了桥草的SR反应,那么现在,桥草只需要提档,持续控油,他的加速和重工男降速所分离出的距离,足够让桥草避过这一击。
果然,重工男的这一侧摆撞空了,一时间方寸大乱,桥草超越了重工男!
赛车据点上,楠和阿布以及暗暗支持桥草的车迷对这一超越振臂疾呼,兴奋不已。
赛道上落后的重工男开足马力,剧烈抖动的车身的像一只即将喷火的龙,桥草张弛有度的控制油门,稳定升速,不给重工男冒进的机会,终于仿若回旋镖形状的最后弯道出现了,这是整场线路中最急的一个弯道。将要入弯之时,习惯了晚刹车的重工男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了马力,而桥草也没有减速。
“这小子为什么也没有减速,要学我么?”重工男内心疑惑着。
重工男故技重施一头扎进弯道中提前入弯,依然没有刹车的迹象,在视觉上呈现出超越桥草的假象。桥草侧挂,依然没有减速,桥草目光紧盯着车道,他在寻找一个理想的入弯点。
重工男的川崎Z1000ZX已经到了极限,一记后刹,整个车身侧飘起来,重工男用他的大块头贴紧车身用体重压弯,勉强让其稳定,这种和物理规则抗衡的做法在桥草看来是愚蠢的,桥草在头盔下显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他看穿了重工男只会逞一时英雄的做派。
找到了最佳入弯点,入弯!连续的降档!然而快速降档的副作用一下子显现了出来,机车开始震荡,越来越猛烈,似乎要到奔溃的边缘,桥草立刻意识到,如果仅仅是降档,那么会严重的磨损离合器,最难的在于在降档时还要均匀的释放刹车,两者互不干扰。
此时的重工男因为早入弯而陷入了制动过低的泥沼,他紧握把手,调动全部的情绪,准备通过轰油来逃遁的时候,桥草则正在用全部的感官来感知着车身的晃动。在快速降档和刹车的缝隙中,打开油门的时间只有1.25秒,桥草要把一切都做的顺滑,就像在弹奏一首即兴的舞曲一样,用身体捕获节奏,果断的通过肢体传递到油门之上,桥草随即手脚密切配合做出了一连串技艺高超的动作,一气呵成,车身稳定了下来。
能够做到如此干脆的降档是很多机车手无法逾越的技巧,桥草现在的表现昭示着他已经超越了这个水平,就像用天赋异禀的身体驾驭一头疯牛,这难道就是日本几年磨炼的释放?
所谓赛车的技术,并不是让一个车手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勇敢,而是越来越细腻,越来越敏感,赛车并不是让你享受凶猛的力量,而是让你能察觉微弱的能量,如此,一个人才懂得在赛场上用最小的动作来制衡强大的对手,才能释放潜能,才能让技术变成艺术。
如此,桥草在高速入弯后重新拾回了优良的稳定性,过了弯点,桥草超出重工男一个车头。
还在弯道沦陷的重工男义愤填膺的咆哮着:“不可能!不能让你过去!”
重工男彻底松开刹车,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的车头在晃动中不依不饶的扑向桥草,一幅不是你死就我亡的态势,重工男的火拼冲动打乱了桥草一个节拍,车线略微偏移。
“抓地”,桥草想起老抽的交代。
桥草双腿夹紧机身,手臂放松,离合器把手和油门把手密切配合。
“快给我过去啊!”重工男像一个西部蛮荒时期的大盗拉着脱缰的野马。当车手抱怨起自己的坐骑时,他将失去所有的尊严。
川崎ZX-6R顺滑向前,逾越了重工男一车身的距离,重工男扑空。
“byebye,重工男。”
桥草车尾的荧光划出一条弧线,漂亮的超车急速出弯,在这最后的一弯,桥草赢了!
正在山腰用摄影机进行实况录制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感叹这一幕的精彩。
桥草后车镜里的重工男车身猛然晃动,撞向山壁,重工男急刹车,整个人被甩飞到山路上翻滚着,赛车服里的金属护具磕撞在地面发出铛铛的声响,重工男粗劣的风格得到了一个同样粗劣的下场。
重工男不愧身体素质过硬,经过那么一摔后又站了起来奔回自己倾倒的机车前,他没有扶起机车试图追击,他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不对劲啊,老子推迟了刹车,那小子是推迟了降档吗?高速脱档会导致后轮失控,他是怎么做到的?吃狗屎运的家伙!”重工男心里琢磨着,气馁的用拳头狠狠砸在了油箱上,油箱上赫然一个坑洞。
独自在山路上行驶的桥草仍在全神贯注的奔驰,仿佛四周还有无形的对手,抑或他在用他的认真宣誓着一个赛车手该有的气场。
在赛车据点,众人一片哗然,他们瞠目结舌的盯着大荧幕,工作人员急冲冲的通过对讲机交流着,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开什么玩笑,重工男放弃了!”
“最后一个弯啊!我他妈把钱全压在丫身上了。”
“你他妈不是说重工男不会输么?”
有人因为赌注打起来了,旁边一个粉丝拿着重工男的海报,失魂落魄中手一松,海报飘落在地,被打架的人群轰然踩踏。
之前本计划开PARTY的粉丝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一会咱还聚会么。”
“还聚个毛啊,开追悼会啊。”
之前被重工男签名在胸部的女孩,也连忙搓胸,将今夜的败将之名抹去。
“是那小子运气,走后门的家伙。”
“不,那可不是运气,是实力。”终于有一个不是伪车迷的人说了一句中肯的话。
当然,人群中最开心的还是楠和阿布,之前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相互拥抱,欢欣鼓舞,楠的手里攥着的护身符握更紧了,仿佛真的是它给桥草归国的第一站带来了能量。
山路赛的终点同样聚集着一帮热血男女,他们翘首以盼着胜者冲破终点,不一会,黑色川崎亮洁的机身飞驰而来,伴随着人群吵杂躁动,桥草无视一切冲过终点,机车黑色的暗流席卷起阵阵骚动,然而奇怪的是机车没有停下,在车迷的诧异中遁入更远的山路中,不带走一片喝彩。
路旁的工作人员掐着表,忙在记录本上记录的数据,忍不住惊愕出声:“破!破纪录了!”
“什么什么!”众人纷纷围上来。
“3分47秒,打破了彬衫的记录!”
“他到底是谁?”有人被桥草的神秘气场所吸引。
“不知道,看来扑克牌得重印了。”
当晚,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山脚下,与这机车圣地显得格格不入,豪华轿车内亮着灯,宽敞的后座上彬衫侧目盯着车窗,窗户上映射着他那冷峻的脸庞。
驾驶座的阿福正在用电话和人沟通着,他听到了什么讯息,但明显克制的说着:“嗷,是么?……嗯,我会转达少爷的。”
阿福放下电话,转头对彬衫说:“看来能被您选作对手的人,果然有两下子。”阿福说着发动引擎,“比您多了3秒。”
彬衫眉宇跳动了一下,说:“看清楚那小子是怎么赢的了么?”
阿福说:“机械师根据转播分析,说是在最后的弯道上快速降档,这完全是职业车手的水准。不,甚至更……”
彬衫若有所思了一阵,脸上映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说:“忽视了什么了吧,仅仅靠这个是不会跑出这个成绩的……开车吧。”
阿福点点头踩下油门,黑色桥车稳稳驶离。
桥草不愿意回到赛车据点,早在比赛之前就和阿布约好了碰头的地方,他享受在夜幕下飙车,只有车手、机车夜晚,除此之外的人群鼓噪都是喧宾夺主。
前方山路的泊车地带,一个女人靠在闪着应急灯的铃木机车上,在川崎车灯的照耀下,女人的轮廓像一只休息中的小鹿,有些空灵,不得打扰。桥草把车灯关掉,缓缓驶近,女子望过来,抽离到光线,她的相貌依然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