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草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正在走来的楠,他装着没看见,一瓶水从侧面递到他眼前,他接过水放到地上没有看楠,擦起车来。
“回来了?”
“嗯。”
“很久没比赛了吧。”
桥草看着后视镜里的楠,内心居然比这次比赛还让人焦虑。见桥草不回答,楠也有些尴尬,但她依然想像当初那样和他聊天。
楠:还走么?
桥草:等我爸做完手术……
楠:“你不恨他了?”
桥草:“我要恨他我就不回来了。”
楠不知道往下说什么。
桥草:“谢谢你照顾我的车。”
楠:“没什么,我希望这车像过去一样,我希望一切都像过去一样。”
桥草觉的楠有些幼稚,他拍打了一下油箱,终于转身看着楠,时隔三年的面对,他和楠都从对方的面孔中打探出了陌生。车是,人非。
桥草:“我知道江川很照顾你。”
楠:“你也知道,他是个很照顾朋友的人。”
桥草现在又觉的楠很机智,他沉默不语,继续擦车,楠:“江川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练车上,就是想超越彬衫,为了你,他的目标是合心社。”
桥草呵呵的笑了笑,他这会又觉的楠太天真了,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牌转身递给楠。
桥草:“一个男人如果只是为了与人比赛,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的,更别提称王了”
楠接过扑克牌,是“小王江川。”
桥草接着说:“护身符有没有带着?”
说完这话桥草有些难为情,因为他知道楠以前一直把护身符带在身边,他这句话似乎是在试探楠有没有丢弃他们曾经的某些约定,桥草一方面笑话楠对过去的依恋,但他又乐意从楠的身上获取到曾经的记忆,男人的小虚荣往往是靠着女人的坦诚来维护着。楠把手伸入口袋,正如她日复一日的帮桥草保养那台机车一样,这个护身符也当然还在。
几年前,在这个沿海城市蜿蜒的海滨,桥草和楠坐在礁石上,他们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却如同拍打的海岸线的海浪一样乐此不疲。秋天的海风有些凉,楠缩了缩身子,桥草怕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终于把手伸进口袋,这才是他今天要做的事。
桥草拿出了一个自己编织的草绳摊在手掌上给楠看。
楠怔住,说:“哇!这么丑的草绳哪买的?”
桥草当下的脸比这秋日的海水还绿,但还是温声说道:“哈哈,护身符,我做了一个月,水平有限,送给你。”
楠这才知道桥草的心思,接过草绳改口说:“啊,送我的呀,挺好看的!”
桥草听到楠的夸赞有些脸红的说:“别告诉江川是我送的。”
楠说:“放在心里,他就看不到了。”
“啥意思?”
“你这个榆木脑袋!”
楠在桥草额头上弹了一个重重的响指,然后跑来。
“哎呦,疼,楠你别走啊?”桥草站起来想去追楠,不料双脚打晃,“腿麻了腿麻了!”
一个踉跄桥草掉到浅海中成了落汤鸡。
楠在岸边大笑了起来,声音在空中回荡。
故事又回到了今天无名山的赛车据点中,楠看着搁在自己手掌上有些褪色的草绳,神情伤感,那么一瞬间他想对楠表示感激,但总有些什么东西阻止着那些温暖的言语浮出表面,可能因为这一份份感激过于厚重,以至于只能沉在心底了。
“你收好了。”
桥草说完,转身面对着自己的机车,楠努力维持的轻松面孔已经有些疲惫了,她看了看桥草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跑回到正在收拾工具包的桥草身边。
“对了,重工男靠的不是能力,而是蛮力,这次比赛已经好几个车手被送进医院了,别和他近距离较劲。”
“哦”
桥草真是一个话语终结者,楠眺望着远方的赛道,也不愿意说什么了。这时桥草手忙脚乱,一个随身听从包里滑落到地上,桥草急忙捡起塞进包内,楠惊讶的注意到那是她曾经送给他的。
“还在用?”
桥草又把话题转移到重工男身上:“牛的蛮力大,还不是被人牵着走。”
楠的内心很开心,虽然那个随身听未必代表着什么,但比起之前淡漠的交流,算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慰藉。
“加油!”
“哦。”
桥草发动川崎的引擎,调头驶向人潮汹涌的赛场。
夜已经完全黑了,射灯和烟尘让场面充斥着焦灼的颗粒感,观战的车迷移到路边排成一排,争奇斗艳的女孩比的不只是性感,在这尖叫声以及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桥草和机车男两辆同是黑色的机车缓缓驶入赛道,重工男时不时双手脱离把手,向观众振臂高呼,观众的助威如一波波的浪潮。
两人把车停放在起跑线,重工男的川崎Z1000和桥草的川崎ZX-6R的并列阵势,让周围的空气在这同性相斥下膨胀了,车手下车做最后的热身。
重工男动作夸张的显摆着自己的身体,桥草自顾自的活动着肩胛骨。
“那小子以前赛过么?”一位男观赛者盯着桥草议论着。
“据说赛过,他和别人比谁后台硬,赢了。”另一名男车迷嘲讽的说。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哎,虐菜的比赛看起来会很没意思吧。”
人群中的阿布瞅了他们一眼,反讽道:“喂,你们敢和姐姐我打赌么?要是那个重工大猩猩输了,就把你们的机车交出来。”
那两个车迷被阿布掷地有声的自信震住了不再做声,阿布身边站着的楠则在默默的为桥草祈祷,她捧在胸口的手中攥着桥草的草绳护身符。
赛场上的光头统筹正在和分布在赛道各处的统筹用对讲机联络着,接着他走到重工男和桥草身边示意他们结束暖身,做好准备。重工男和桥草跨上机车,人群再度欢腾,起跑线上,重工男轻蔑的看了桥草一眼,桥草更轻蔑,索性看都不看。
光头统筹拿着扩音器说:“已经十连胜的重工男今天会不会打破彬衫的最速记录呢?我们拭目以待!”
“重工男,重工男!”
“吵死了。”桥草准备戴上头盔隔绝这般叫嚣,几声“桥草加油”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桥草看到楠和阿布站在他的一侧,做着胜利的手势,桥草竖起大拇指把头盔戴好,蓄势待发。
山顶,两个身着正装的男人伫立在观景台上,其中之一便是前文提到过的合心社的少爷彬衫,埋在夜色中的脸庞在山下赛场灯光的辉映下俊朗鲜明,另一位则是他的管家阿福,魁梧的身材以及淡然的神色让他多了分老成稳重。
彬衫用日语交流着:“消失这么久,却在今天出现,看来南岛GT对他很重要”
阿福说:“因为奖金丰厚吧,阿布那丫头替他报名的时候不停的问奖金的问题。”
彬衫冷笑了下:“为了钱?哼哼。”
“不用顾虑,他不是你的对手。”
“但他是个威胁。”彬衫蹙了蹙眉。
“你是指颜西么?怎么,他还忘不了桥草?”
提到同父异母的妹妹颜西对桥草的执恋,彬衫的脸上写满了愤恨,世界上最造化弄人的事莫过于你的亲人爱上了你的仇人。
彬衫接着说:“在我小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什么是幸福……”
阿福理解彬衫的话,作为合心社的继承者,他父亲严酷教导风格让彬衫并不能体会到常人家庭的亲昵感。
“只有在自己妹妹的身上,当我保护她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彬衫难得的袒露心声,这让他很焦虑,因为描述亲情对他来说是件苦难的事情,他更愿意付之行动,比如对妹妹的呵护。
阿福说:“话说您还真是从小就对大小姐照顾有加呢。”
彬衫说:“我讨厌她的妈妈,但我却很依赖她,我希望她对我也有这钟感觉,毕竟我们是唯一的亲人,任何威胁到我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
阿福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彬衫眺望着山下赛场汹涌的呼喊,他为什么要看这场比赛,他想看着桥草输,不,他希望桥草赢得这场比赛,而后他会亲自击败他。
赛场的起跑线上,重工男和桥草做好一切准备,只待脱缰的那一刻,观众的热烈让赛场血脉喷张,楠在担忧,阿布却满脸信心。cos 初音的少女甩着荧绿色的发尾,扭动着丰满的臀线走到起跑线一侧,他手中拿着的IPAD上显示着最后的三秒倒数!光头统筹拿着对讲机站在另一侧。
桥草的目光透过头盔,时间变慢了,旁边的喧嚣和景物在他的主观脑海中渐渐隐去,他的视线里只有赛道,他的对手只是时间。车手和观众,所有人都在细心聆听,就像等风的蒲公英。
“初音”手中的LED数字变成了零!
光头统筹喊下号令:“All clean!”
霎时间,爆裂的轰鸣中两辆黑色机车像加农炮一样弹射出去,观众甚至都没来得及欢呼,两辆赛车就已经在山路中疾风迅雷的飞驰了,车灯如雪亮的刀锋般划破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