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这个女孩,让颜西深刻的体会到了嫉妒的含义,在桥草落难的今天,是这个女孩陪在他身边,坦露着他和桥草共同的印记,而颜西呢,如果她也走进病房,当着楠的面做同样的追忆呢?那将是一出三流的狗血剧。颜西评估着她和那个女孩在桥草心中的分量,这个答案就在那个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男人的心里,但是答案或许并不重要,或许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两个女孩,一个在生活里,一个在心里。
楠在桥草的床边,第一次可以毫无畏惧的对着桥草说着独白,自顾自的眷恋着过去。
那次台风事件后,桥草和江川便教会了楠山路机车的技巧,楠遥想起和桥草其中一次的时光,他们骑着机车来到山顶,夕阳染红了地平线,入夜的天是青蓝的,银白的月亮挂在天空中,一切都恰如其分。
两人站在山顶的弯道处,眺望着星罗棋布的城市霓虹,楠的心情如同闲散的晚风一样舒畅,她突然对桥草开口。
“你有喜欢的人吗?”
桥草一愣,反问道:“你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
“有。”桥的回答很确凿。
“她是谁呢?”楠把拳头攥在心口,等待答案
“我妈。”
楠把拳头砸向桥草,桥草急忙求饶,说道:“该你回答了。”
楠假装不情愿的说:“哎好吧,我也有,而且他也暗恋了我很多年了。”
“嗷我知道了,让我猜猜。”
楠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是江川!”桥草语气肯定的说道。
楠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同时有些失落,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桥草总是个愚钝的家伙,她也知道,桥草的愚钝有时候是故意的。
故事又回到了在病房里,楠重提旧事,渴望从桥草沉睡的脸上捕捉到答案,但桥草真的像去了另一个纬度空间似的,一脸的平静,楠又觉的她的话桥草全部都可以听的到。
“那次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你吧,但你偏说是江川,那时,你总渴望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楠看着不动声色的桥草,说:“你一定会能重返赛道的……”
楠伸了手,准备触摸一下桥草的脸颊,刚要接触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楠忙收回手掌,一位身材姣好的护士端着医疗药物走进门内,她把盘子放床头另一边的柜台上,摆弄起了药瓶。
楠盯着桥草说:“又到了治疗的时间了,好好休息吧,虽然你现在只能休息。”楠说完站起身,对护士说,“辛苦了。”
“哪里,应该的。”
楠和桥草做了无声的道别,然后载着重重被激荡起的记忆走出了病房,那个护士停下了手中忙碌,然后站在病床前,久久打量了桥草,接着扯掉了护士帽,一束长发蓬松而出,衬托着肤如凝脂的脸孔,原来是乔装的颜西。
颜西轻轻的握住了桥草充满质感的手掌,触电一般的感觉。
“桥草……”颜西默念着。
医院大门外的街道上,两旁的梧桐树在空中接洽成绿色的穹顶,一辆黑色跑车潜伏在这树荫之下,车内坐着俩位监视者,彬衫和阿福。
阿福坐在驾驶座上,黑衣,墨镜,皮质手套,看起来一副杀手的模样,彬衫坐在后排,眼神瞟向窗外,愤怒而又不安,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窥探到桥草的病房,窗框内,陪伴桥草的颜西在病床前徘徊了片刻走出了病房,彬衫的双唇颤抖,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膝盖,他的内心正在剧烈活动着。
彬衫说:“哎,她还是来这了。”
阿福微侧的脑袋说:“少爷,确定今天要动手么?
彬衫的眉宇绞在一起,说:“你说颜西会不会怪我?”
阿福说:“放心,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
“不是不相信你,我担心的是,就算我杀了桥草,也不会让颜西死心,也许他会一直难过下去,那样我将成为罪人。
阿福说:“可您并没有错,您只是在替小姐报仇,谁让小姐会喜欢上仇人。
彬衫苦笑着说:“爱和仇恨往往都是一线之隔呀。
彬衫说完和阿福沉默了一阵,只见颜西的机车从医院大门里冲出来,驶入树荫下斑驳的光影中。
阿福:“小姐走了。”
阿福说着,把手伸进黑衣胸口,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然后从驾驶座的暗格里拿出了消音器快速的装配到枪口上,然后再塞入怀中。
阿福说:“我在合心社做了半辈子,见过太多的血,回想起来……从来没有抹不掉的血迹,一切都会过去。
彬衫神情恍惚,坚毅的外表入住了柔弱的成分。
阿福说:“只要您点头,我今晚就来做个了结,不留伤口,他会死的很平静。
彬衫夷犹了下,伸手拍了下阿福的肩膀,说:“走吧,离开这。”
阿福说:“您的意思是……”
彬衫说:“我更乐意先在赛场上打垮他,然后再说报仇的事。”
阿福说:“他现在的情况可能以后都不能再比赛了,您已经击败他了,何必……”
彬衫打断了阿福,说:“上次的比赛还没有完,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他。”
“明白了。”
阿福会意,启动跑车,伴随着闷闷的轰响,跑车低调的消失在道路尽头。
追根溯源,到底桥草和彬衫和颜西有什么恩怨情仇,还需要把时钟拨到三年之前,那时候桥草和江川疯狂的迷恋着机车运动,他们不断的比赛、飙车,数不清的夜晚,疾驰在城市的边缘,内燃滚烫的热血为机车注入常人不可体悟的速度极限。他们用赢的钱用来改车,青春快意,随着名气渐渐响亮了起来,也越来越大胆恣意,更多的挑战、野心和赌局也都接踵而至。那时的桥草盯上了一位优秀骑士的川崎ZX-6R,于是用虚假的20万筹码,怂恿对方应战,如果对方赢了,桥草将会输掉20万,而如果桥草赢了,对方那辆川崎ZX-6R就非他莫属。
桥草当然就不准备输那20万,这是一场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比赛,可真实的情况是,处在实力上升期的桥草根本不是那位知名车手的对手,比赛过程十分艰难,桥草几度的弯道超越都失败了,但一个人必胜的信念会让必输的比赛出现奇迹的拐点。在最后的弯道,桥草的命运拐点出现了,他砰然灵动的应用出了延迟煞车,快速降档的技巧,那是他第一次应用此技术,完全来自于一个车手潜能中的敏感和诞生于天赋的即兴。桥草的操纵简单粗暴并不娴熟,但机车突变的入弯风格却产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对手被唬住了,在那位车手犹疑之际,桥草成功超越了最后一个弯道,赢得了比赛。
赛后,桥草的机车因为方才过于激奋的操控,导致了离合器的损坏,但他已经不计较了,因为他赢得了那辆梦寐以求的川崎ZX-6R,当晚他就开着自己的新车,载着楠在城市虹光中游弋。这翻情景让江川很是羡慕,他也准备设法搞到一辆高级跑可以在楠面前炫耀一番,于是黑色机身的本田Honda CBR600RR进入了他的视线。不巧的是,桥草赢得比赛后,那位车手打听到了桥草是用虚假赌注来比赛的,桥草和江川“空手套白狼”的作风在赛车圈内传开,他们进入了灰名单,很多车手不愿意和他们下赌注,但实际上的原因是因为赛车全都被桥草这位新起之秀的勇猛吓得望而生怯了。
常规比赛的奖金满足不了江川的志气,他准备寻找一些捷径,有一天他在赛车圈得知到了一条“无条件借款”的信息,落款正是合心社在华注册的商务公司,江川虽然觉的“无条件借款”必然是假象,但应该也不至于太过离谱,毕竟在公关上,这可是一家顶顶有名的外资企业,而且如此信息在赛车圈里发布,一定是此公司有切实的需求。
江川找到桥草商量,桥草当然不相信这样的噱头,告诉江川明摆的是高利贷,但江川求车心切,还是准备见识一下“无条件借款”的真正条件是什么,如果言过其实,大不了不参与便是,江川拨通了电话,对方友好礼貌的声音告诉了江川如想借款,来公司商议具体事项。
“小心啊,听说他们公司资金的来源是合心社呀?”桥草警惕江川。
“那又怎样,这是中国的地盘。”
江川执意要去,桥草虽然不甚感冒,但还是同意和江川去一探究竟。两人刚要出发,电话打来,是刚才礼貌的小姐,她告诉江川如想洽谈,请到本公司另外一处办公地点,江川得到地址后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桥草好奇的问。
“让我们去游艇上商量。”江川说着,一脸狐疑。
“游艇?”
湛蓝的海洋上,两辆摩托艇在海面上飙驰,它们相互交错,螺旋行进,每当一辆摩托艇冲击到另一辆摩托艇所拖出的海浪线时,就会陡然弹到半空。
摩托艇的驾驶员们分别载着桥草和江川,又一次与浪花的碰撞,江川抱紧摩托艇驾驶员,显得很兴奋。
“桥草怎么样,和摩托比起来哪个刺激?”
另一辆摩托艇上的桥草朝江川吐吐舌头,显得无动于衷。
摩托艇的前方出现了一艘白色豪华游艇,像一栋飘在海面上的别墅,摩托艇缓缓靠近,可以见识到游艇的流线钢架结构散发的贵族气,举目望去上一群比基尼女郎围在护栏上,体态性感,酥胸荡漾,有的扭扭捏捏玩着自拍,有的则在和桥草和江川招手。
江川也在摩托艇上仰着头和美女们打着招呼,然后转头对桥草说。
“看来我们没白来啊。”
桥草没有作声,依然很谨慎地撇撇嘴。
摩托艇贴近船身,桥草和江川两人跳上游艇后方的平台登上游艇,一个清秀可爱的女孩招呼着他们登上楼梯,来到游艇最上层。展露在眼前的让这两位年轻人大开眼界,一个露天的吧台上放着一桶桶冰冻的名贵酒,各色的比基尼美女在其间自由畅饮,嬉笑打闹,嫣然把这里当做了释放的天堂。吧台后面,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坐着,隐约可以瞧见他面前架着一根鱼竿,另一个衣着规范,戴着墨镜的魁梧男子站在他身旁,面朝着桥草和江川,他就是合心社的管家阿福,那坐着的那一位则是彬衫的父亲,合心社的社长,绰号“大象”。
桥草和江川既兴奋又不自在的环顾着这番华丽的景象,领头的女孩则走到吧台前,对着合心社的老板用日语说着:“老板,他们来了。”
老板这个时候转过椅子,手里拿着雪茄,戴着太阳眼睛,头发如很多日本大佬一样,油晃晃的向后梳理着,面额狭窄,沟壑分明,有种精炼的沧桑感,手指轻轻拿着雪茄的动作让他有种狡猾的威严感。
领头的女孩回头对桥草和江川用中文说:“这就是我们的社长,叫他大象先生就好。
桥草微微点点头,江川也简单的鞠了下躬,这时,大象挥一挥手,身边的比基尼女孩都像被遥控似的,纷纷停止打闹,收起欢笑,三三五五的离开了吧台,从两侧的悬梯走了下去,桥草和江川的眼神一直跟着那些比基尼女孩消失。
大象抽了一口雪茄,用拙劣的普通话示意桥草和江川坐到吧台前,桥草和江川走过去坐了下来,桥草眼神一直转个不停,他在判断着局面,没等桥草和江川开口,大象就直话直说了起来。
“需要钱是吧。”
江川点点头,然后说:“我们收到了无条件借款的消息。
“对,没错,无条件借款。”大象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
桥草和江川四目相视了一下,江川接着说:“那您能借多少?”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应该是你需要多少?”大象的语气里也有些嘲笑的意味。
“15万。”江川回答。
“好啊,我现在就可以开支票。”大象轻描淡写的说。
桥草和江川的面孔上都写着不可思议。
江川说:“您为什么这样做?或者说,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江川提出这个问题后,大象隔着太阳镜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场面陷入了一种紧张的尴尬中,桥草和江川都有些进退两难的感觉,突然间,大象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无条件借款,不是无条件送钱,钱还是要还的。”
“所以就是有条件还款喽?”桥草发问。
大象的脸又紧绷起来,把目光注视到桥草身上,似乎对桥草刚才的发问感到不爽,旁边的江川见到这个局面,也不由得捏着一把汗。
“你叫什么名字?”
“桥草。”
“听说过,不久前赢了辆赛车是吧?”
“对。”桥草也看着大象,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大象又神经质的乐了起来,然后态度确凿的说:“钱我借给你们,不用换,帮我做件事情。”
桥草一听大象的话,忙说:“那对不起,打扰了。”说着拉起江川的胳膊就要走,“江川,我们走。”
这会江川不情愿离开,一脸为难地挣开了桥草,缓和着局面。
“再聊一聊,听一听无妨。”
“聊什么啊,他们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桥草压低嗓门。
“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不靠谱再走不迟。”江川试着说服桥草。
“这就是个套。”桥草提醒着江川。
“喂,中国人有句话叫开诚公布,请不要在这里说悄悄话。”大象提醒的声音传来。
桥草和江川又面向了大象。
“对不起,我们不想做什么事情。”桥草阐明了他的意思。
江川见桥草把话说这如此绝对,不由地叹了口气。
“那你们只想从我这拿着钱走掉么?这就是你们来的目的?空手套白狼先生?”
桥草听到了赛车圈给他起的调侃名字,不由地一愣,莫非大象真的对他们了如指掌?桥草有些动怒,江川见势不妙,忙站出来打圆场。
“您别误会,我们也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我也没有骗你们呀,无条件借款,我不问你们借钱的目的,也不要抵押什么,更不限制你们的数额,只是告诉你们,还款是有条件的,半年之内还清,对于你们这些打工仔也许没那么容易吧,比较便捷的是,帮我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当然,你们也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
“为什么找我们赛车手?”桥草问道。
“你们不就喜欢冒险么?”大象笑道。
“你意思你要我们铤而走险?”桥草继续问道。
“有一点风险,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是要犯罪么?”桥草咄咄想问。
“哈哈哈,犯罪?我能在中国做这么大的生意,你觉的我是靠着犯罪么?”大象说着,猛吸了一口雪茄。
“我们确实不做违法的事情。”江川虽然心里惦记着钱的事情,但见桥草和大象的僵持,他也只好顺着说了这么一句。
“违法?你们以为你们在公路上飙车是合法的么?”
桥草和江川哑口无言。
“我现在就可以写下支票,然后你们完成我交代的事,之后,你们可以继续过自己的赛车生活,我们互不相干。”
桥草和江川再次对视,江川一脸期待的神情,桥草很了解江川的求车心切,毕竟也是因为自己与别人狂妄的“空头赌注”让他赢得了一辆机车,也让他们失去了许多比赛的机会,他也想为哥们做一个补偿。大象说的没错,作为骑士,他们一直是游戏在人世规则边缘的冒险者,他们的地下赛车,又何尝不是在法度之外的逍遥,桥草左思右想了一阵,对大象说。
“你要我们做的事,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