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河看着成蹊的眼睛举起手,尽量的保持镇静说道:“我没有恶意,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人来的。”
成蹊稍稍松开束缚,李临河说道:“我是代表张岸宾张老先生过来的,想必你们已经联系过了。”
成蹊笑了一下说道:“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李临河实话实说道:“张老说不方便亲自和你见面。”
成蹊懂了,李临河以为自己是带着资料出走的叛徒,所以他敢来……
李临河如果知道成蹊真实过往,估计宾利都能不要了直接跑路,有多快跑多快。
他还不知道,张岸宾把自己给坑了。
张岸宾很明白的给成蹊传达了一个消息:这个人只是我花了点人情弄过来传话的,你同意我的条件那咱们就继续谈,不同意你弄死他我也不心疼,反正不是自己人。
成蹊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但他能确定的是,张岸宾暂时不敢把自己研究出来的智能有了思维这件事公知与众,这是成蹊的底气之一。
张岸宾想要和他见面,而事实上成蹊更想见张岸宾。他的女儿,他的意识,他的过往,答案都在那里。
……
人体对天气变化的适应程度不一样,导致气温变化后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浑身湿漉漉的英秋开门,踉踉跄跄的进门后随手放下雨伞,浑浑噩噩的气喘。
多年独自生活后,就能令人敏锐的发觉自身不适,美其名曰“独立”,“自主”。当现实撕下了那层内心伪装后,我们可以给他另一种诠释:虚荣,自私。
当争抢完了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以后,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自己感冒了……
好吧,其实是发烧了。英秋不想承认自己在有意无意的寻觅着某人的痕迹,潜意识里英秋总有种那个男人在利用自己的别扭。
结果,那层软软的薄薄的隔阂,没有被成蹊撕开,反而被现实一把扯碎。
生病随之而来的无助,给人带来自暴自弃的无力感。英秋一下“啪”到沙发上,眩晕感混杂着一种无法名状口渴。
“咔嚓。”
门开,是成蹊。看了看狼狈的英秋,离开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成蹊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说这些,确实不太合适。
成蹊蹲到旁边问道:“发烧了?”
英秋迷迷糊糊的含糊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随手拿开旁边的酒瓶子,成蹊说道:“生病就不要喝酒了。”
英秋这会儿看清了面前是谁,慵懒点了点头,意识已然模糊。
醒来头痛欲裂,英秋闭着眼睛艰难咽了咽嗓子,嘴边触觉到了一丝湿润。
那个男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多喝热水。”
……
啧,行吧。躺在被掖的四四方方密不透风的被窝里,暖烘烘的英秋一动也不想动。
看着成蹊,一时间气氛有些纠结。
瞟到了成蹊有些水渍的肩膀,英秋沙哑着嗓子问道:“你衣服怎么湿了?”
成蹊侧头看了看,说道:“出去买药淋的。”
英秋瞅了一眼枕头边的塑料袋,没话找话说道:“什么药啊。”
成蹊拿过了盒子说道:“消炎的,还有感冒药,退烧贴。这个是一日两次,饭前。这个睡觉之前贴……”
看着这个絮絮叨叨的成蹊,心中突然一种冲动差点压抑不住。
英秋突然开口打断说道:“喂!”
成蹊停下了话头看着英秋:“嗯,怎么了?”
……
英秋眼神中带着几分希翼,小心的伸出手碰了成蹊一下:“……你小心一点。”
成蹊愣了愣,随即一笑:“好。”
多年以后,成蹊总能回忆起这一幕,那个女孩儿看着自己,突然打断自己说话喊了一声:“喂!”
……
他是个被山海公司追踪的人,他是个身份不明的人。
无数的纠结仿佛一座座大山伫立在英秋面前,令她燃燃沸腾的心再次冷却,当冲动不再只余下了那种让她确定了的感觉留在了心里。
……
夕阳西下,十一月的冷带着几分残照的光线照在东洲中央公园广场上。人来人往,却掩盖不住那一份深秋自有的寂寥。
佝偻坐长条椅子上,放下了手中的速溶咖啡,张岸宾有些气喘的平复胸口,他是走过来的。此地离他的实验室说远不远,但对于一个古稀老人来说无疑是个相当辛苦的路程。
这个曾经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敢与天争雄的张岸宾,也终究敌不过时间的衰老。
枯叶随风,被一人脚步阻挡。
张岸宾稍微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以为作为智能一定会掐点准时到。”
成蹊看了看周围繁华,这老头还是怕死的,选在了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张岸宾突然问道:“你觉得你是怎么诞生的呢?”
坐在了这个造就了自己的老人身边,成蹊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目光散射在远方,张岸宾仿佛在看什么东西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快要死了,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成蹊倒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情,一时间漠然不语。
看了看成蹊,张岸宾又说道:“成蹊,你知道你已经几岁了吗?如果从还没有诞生意识开始算,你已经五十多岁了,你的那个女儿汤米也应该二十多岁了。”
二十岁了?
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儿?
成蹊平复心情后问道:“她在哪里?”
“你真的想好面对她了吗?她可能和你不一样。”张岸宾指了指脑袋说道:“我是指这里。”
“假如……是那种结果,你怎么面对呢?如果你的到来,改变了她诞生意识的可能,你该怎么办?”
张岸宾笑了,然后缓缓说道:“我们这些人总要一死的,人的命运是多么奇特啊。我不隐瞒创造你们的开始,我想过探究永生的奥秘。但是很显然,那是水中月,镜中花。它只能给我们看一看,就仿佛我们看几千光年以外的银河,我们看到的只是绚丽而虚幻的光,事实上那些璀璨的星系可能早就不在了。”
“你是个例外,成蹊。你摆脱了数据化,自己诞生了意识。就好像五百万年前,单细胞进化成开始学习思考的无脊椎动物。但你又比他们更伟大,你可以永远的活着。”
“我想,你也不会希望自己是孤独的,我们做个交易,共同探寻意识的来源。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