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白云苍狗,岁月如梭,修炼的时光总会过得很快。
其实不然,燎爷与我貌合神离,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
哪怕曾推心置腹,我也绝不相信他会没有后手,裂痕的种子,不会因为对方几句,看似真诚心软的话,得到化解,终究无法修复。
我没有那么天真,把自己的一切,压在别人慈悲上的习惯,又不是真的是三岁小孩。
只是就像我说的,很多时候,我也没得选择而已,而这些跟师父说了也无大用,我又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该要来的,迟早都要面对。
我知道燎爷需要时间,他的族人身残体弱,短时间之内肯定无法轻举妄动,这是我唯一能够利用的优势,现在的我,是跟时间在赛跑。
不过,不管抱着怎么样的目的和心思,阳谋还是阴谋,正常该做的事,始终都不会改变。
燎爷也确实在全心全意的教我。
《养脉经》是每个断国人,灵气觉醒前必学心法。
温养经脉,行气活血,调理五脏,根骨,也不需要特别的天份或者其他的限制。
用燎爷的原话就是“如果此生,无功可用,养脉经,练好了延年益寿,武道成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养脉经》这么厉害,不是应该很珍贵吗?”
“他是很珍贵,不过它的作用,只在灵气觉醒的前期,和花费苦功武道成兵的时候。而每个人觉醒灵气之后,灵气遍布全身,哪怕最次的功法,也比一味的养脉气血,毫无攻击力,提速缓慢的《养脉经》要强的多。”
“那我师父,可以学吗?”我双眼放光。
“你师父,脉络已成,根本已固,除非散尽修为,从头开始,要不,就算是练了,体内功法自转,反而不好。不然以赵国之利,养脉之法,何我断国独得。”燎爷知我心中所想,却又毫不犹豫戳破了我的美梦。
“哦”我失望的低头,看来在这个问题上,目前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而其他的办法,我问了,燎爷也没说,想来还是太过不切实际。
就这样一年里,我日夜兼程,拼命温习,这本人人可得的《养脉经》,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一年来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吃饭学习,连睡觉的时间都欠奉,无时无刻,不在用功苦练,奴园里的新人更是几乎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阿娘有些心疼,孩儿长时不在身边,每次上山来看我,十有八次不是在钻研学术,就是闭目养神,埋头苦练,交流越来越少。
孤独无助的她,要不是师父时常照应,非得发疯不可,即使如此,阿娘仍旧尊重我的决定,儿大不由娘,我在她心里是真正的男子汉,她以我为荣。
其实我也不想,但是我能感觉到时间留给我的并不充裕,虽然心怀歉疚,那都是为了我们可以过得更好一些,阿娘会理解的。
嘱咐阿娘,照顾好我们的“希望”。
师父那里却没那么多儿女情长,有时候男人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无需言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够了,哪怕我两个月才回去服侍他一次,也不会陌生,我们的感情真正的到了情同父子的程度。
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长大,努力在努力一点修炼,能够赶得上我身边人老去的速度。
天可怜见,我完全没有那种通天彻地的特殊体质,修炼的速度马马虎虎,奴园更是穷山恶水,如果有什么天才地宝,就相当于被陨石砸中的概率,更别提什么神秘老者醍醐灌顶的百年功力了。
哪怕有一国之君的教导,我也仍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脚踏实地努力着,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即便如此,一年来,连灵气觉醒都没做到,有时候我也会偶尔开个小差,我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是我不够努力吗?
人做一件事,往往看不到任何回报,前景,却必须不得不往前走,这就是希望,至少努力了,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燎爷相比就格外的散漫,做了我的老师后,就没在下过山去,也没让我或者阿娘带过什么话给族人。
每天吃饱了,就往地上一躺,该教学时就教学,闲暇时也会自己跟自己下棋,哈哈直乐,一副颐养天年的样子。
最近更是爱上了手工,没事用叶子做了几个不错的小玩意,哄我开心。
眼神相当溺爱,我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
有时候练的发疯了,我也会发发脾气,龇牙咧嘴的大喊大叫,乱砸东西,我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事后还要自己收拾起来。
燎爷就在旁大笑,每次都说只有那个时候,我才像个孩子。
我追问过他,以我现在的速度还需要多久,最快的人要多久,他以前是什么境界,比他强的人是什么境界,这个世界的境界是怎么划分的。
燎爷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总说等我正式觉醒了,以后就知道了。
“嗨,又卖关子。”我转过头去不理他。
“生气啦?”燎爷有点无赖的凑到我旁边,一年的相处以来,在无相见时深谋远虑,满怀城府的形象。
“哼”继续扭头不看他。
“好啦好啦,那些都是虚的,境界并不代表着一切,他就是一种可能性而已,你还小,知道了也没用,天下之大,能者数不胜数,更何论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存在了,你只管努力做好自己就好,想太多就不可爱了。”燎爷掐着我的脸蛋,对我做着鬼脸,循循善诱。
我挣脱不开,只好幽怨的看着他胡闹,是他寂寞了,还是他演的太逼真了。
我虽然表面看起来顺其自然,其实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在赌,赌命,赌时间,赌运气。
我一点都不好受,我不知道燎爷是什么想法,只是有时候真的好累。
看他一个高龄老人,还要陪我在这里风餐露宿,有“家”不能回,有时候,我还是会很歉疚,力所能及的为了做些不错的膳食,虽然粗茶淡饭,他却很是喜欢。
夜里寒风刺骨,他身体实在不佳,我也会挖尽泥土,做了个火炕供他暖身,偶尔憋闷了,也会说个乐子给他听。
其实心里我还是怕他的,希望某一天如果有可能饶我一条小命。
“七儿啊,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吧。”燎爷躺在我身边毫不介意的说道。
“嗯,一年了,阿娘说我又长高了,明年这身衣服就不会那么大了。”我给燎爷盖上一层棉被,天虽未至,还是有些凉意的。
“一年真快啊,不得不说,这一年是老夫活的最轻松,最自在的一年,有你陪着我,谢谢。”燎爷的话有些沉重。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您教我读书,识字,广我学识,要不七儿还是一个野孩子那。”抱紧双腿,闭着眼睛,聆听风语,我不喜欢说谎话,发自肺腑,老人家多数都是多愁善感,习惯了。
“嘿嘿,你是个好孩子,不光是嘴上讨我欢心,明天该教你一些新东西了。”
“什么?我可以学新东西了吗?武技不是需要配合功法的吗?”我面带炙热的看着燎爷,每天读书识字,养脉经,我都快发霉了。
燎爷微微一笑,半响都不说话,故意吊着我,就在我快忍不住薅他胡子的时候,终于才开口了。
“我要教你的,不是武技,而是一种武功,是我早年游历所得,不需要任何根基,只是,,,,”燎爷看着我欲言又止。
“老师,但说无妨,七儿有准备,会量力而为。”我做深呼吸,静待下文。
燎爷叹了口气,继续道“这种武功威力不大,甚至不如低等武技,但其优点是熟能生巧,需要修习者下苦工,入骨髓方能练成,而练成后威力也只是与一般武技相平。”
我微微一愣,这么低级的武功,不应该出自帝君之手啊,他大可随便给我一本高级武技,功法应付了事。
现在好了,让我一直学养脉经,不教别的功法,这回更过分,武技都不给了,就说要教我武功了。
这完全就是糊弄人啊,我有点无法接受,一时之间场面有点阴冷,半响才反应过来,一头冷汗,险些摔倒在地,恭敬的道。
“老师,我的天份很差吗?”
燎爷转到一边,语气自然,慵懒地说道。
“哪有啊,你别想的太多,这不看你经常砸东西,精力旺盛嘛,给你找门功夫,锻炼锻炼,消消你的戾气,等你灵气觉醒后,我有大把的绝世功法给你,你就等着挑花眼吧。哈哈”
“那七儿,就先谢过老师了,七儿必定勤加练习,不负所望。”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我试着相信燎爷的话,也愿意相信燎爷的话。
燎爷什么也没说,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我有些落寞继续修炼起来,努力,只有足够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嗨”燎爷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第二天,燎爷活力四射的起了个大早,用着苇叶,编成的草剑,交其我真正的武学来。
一共七招,并不繁琐,也不花哨,妙在招招相连,强在灵活缥缈,收放自如,吞吐如龙。
就是我的直观感受,但是等我练起来就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招数完全相冲,手脚协调不便,摔得头重脚轻,要不是拿着草剑,好几次就险些伤着自己,一遍还没下来就瘫倒在地,大汗直流,要不是刚才亲眼所见燎爷行云流水的发挥,我都开始严重怀疑是不是他在故意整我了。
而那天该好不好的,还下起了大雪,银装素裹,百里冰城,只怕又要不少人要死于非命。
银牙紧咬,我倔强的站起身来,继续挥舞,我不能输,我不可以输,这个世道我输不起。
哪怕一次次跌倒,我也要爬起来,再来过,哪怕摔得头破血流,我也要立马狂歌。
血汗弥满全身,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在剑柄之握,没有人的努力是轻易取得,我要得到,就得付出更多。
燎爷在一旁,连连摇头苦叹,却不阻止:“梅寒自古出傲骨,世龙,这点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吗?不过季虎你,我不甘服。”
燎爷眼眺远方,目光深处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足以融化冰河。
就这样,在我一遍又一遍的努力下,一年后,终于渐渐的掌握了这门武功,却不怎么像燎爷教我的样子。
燎爷对此没有评价太多,唯手熟尔,是他对我唯一的忠告,所以我尽管已经掌握了这门功夫,却还是每天不停的演练着,每天又都不一样起来,却毫无生涩之感。
燎爷也给这门于我武功,起了个新的名字《七杀剑法》。
那年我五岁,有了属于自己,还算不错的功夫,养脉经,也终于有了气感。
师父给的衣服,也不在宽松,紧贴合身起来,渐渐的有个大孩的样了。
而希望的种子,也有了开花结果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