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爷死了,二十一颗人头为他买了单。
门庭若市的将军府,贵人震怒,下令彻查。
护院长,难得的回来一次,和乐爷足足聊了一个时辰,走时,乐爷被打飞屋外,流血不止。
佛爷得偿所愿的回到了将军府,一切好像做梦一般,近日来的生活变化,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事情由不得我,也无能为力,一切一如既往的那么平静,丝毫不见河流的暗渠。
安心的陪在师父身边,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护院长出手不轻,师父一直不见好转。
不过这件事好在,总算是含糊过去了。
面对护院长斩钉截铁的言辞,奴园所有护院的作证,本来就对豹爷知根知底的贵人,也不好在说什么。
焚香祭拜,豹爷头七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贵人,并未我想象中的那么惊艳,一身黑色素衣便服,未酌粉黛的样子,像极了邻家的小妹,只是多了一份英姿。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豹爷的灵位,什么也不说,也未曾上柱香,半响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的离开了。
只是从她惊鸿一瞥的眼角中,我看到了那朵察觉不易的阴红,想来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儿。
在护院们八卦的口中,知道了,她就是主上的妹妹,闵乐郡主。
人群熙熙攘攘,但是随着贵人的离开,最后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有人说人走茶凉,是也不是,豹爷这种人,至少还有贵人来看望,可见还是有他的优点的。
生活貌似渐渐的回归以往,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有了豹爷和佛爷的奴园,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晴空,那么的安详,宁静,充满了生机。
新奴们,全部由重伤未愈的师父管理,不用再受惨无人道的虐待和压迫,哪怕过得不如曾经,但是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奴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就怕人心不足,让人如履薄冰。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是我一生中,最安逸的一段时光。
老实说我不是一个心细如尘,观察入微的人。
现在身边已经在无威胁,面对着初得至宝,更何况是梦寐以求的妖精,我完全不用掩饰自己的愉悦之情,虽财不可外露,但仍旧每天傻不拉几的笑着。
回想以前电视上,小说里,种种飞天入地的影像,涌入脑海,让我不得不浮想联翩,心急似渴的到了,一天不看个十几次都无法入睡的程度。
随着我越来越勤勉的次数,妖精虽然没有任何孵化的迹象,但是周围的煤球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小了,一开始还可能马虎大意,以为记错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已经不是煤球,就快变成煤珠的事实,我要是忘性再大,那也不是瞎啊。
想发现新大陆一般,每日照顾完师父后,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起原因来,但是这个东西仿佛有灵性一般,仍我如何观察都无动于衷。
但是只要我不看它,周围的煤球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了。
我盯着他半天,确定它有古怪,但是又无人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师父没有灵兽,对我的帮助不大,怕影响他休息,害他担心,也没敢告诉他。
哪位老人,,,,,嗨,算了,每一次见他都感觉,总没好事,处处要坑我,这种人心机沉重,还是远离一点的好。
苦恼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或许是类似于某种“采阴补阳”的契机。
同向相吸,异性相斥,这种有灵之物,就像是一颗种子,只有在他需要的土壤里,才能在成长,人的骨肉就像是无本之木,全靠人体的灵力培育,所以哪怕属性相同,也需要长年累月的滋养才能孵化,跟血肉关系,应该也有,但是关系应该不大。
我深以为然的相信着自己钻研的理论,越想越对,但是它为什么只有在我不察觉的时候吸取养分那?
百思不得其解,啊,对了,我敲了敲手心,“万物有灵”,我看着煤球的眼神,越来越兴奋,这或许是它逐渐觉醒的契机。
我接触煤球,时日尚短,即无养孕之恩,也无骨血交融之义,它刚刚觉醒朦胧的意识,肯定为了自我的安全,对周围的一切充满警惕。
微笑着给自己找了个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师父尚且正在修养,灵力我还没来得及修习。
但是血肉,我表情坚韧,狠狠地咬着牙,从大腿长,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切下一块巴掌大的肉来。
冷汗直冒,斗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打落在身上,有生以来,虽然也被毒打过,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创,还是自虐。
咬牙切齿的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看着煤球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一切都是值得的。
人的疼痛感,会逐渐麻木,成为习惯,挺过最艰难的时刻,我拿着血肉,把煤球包裹起来,放在瓦罐里,又收集起地上的血液,把砸碎的煤渣铺盖在上面,待煤渣浸透血液差不多的时候,又慢慢的用手划拉到瓦罐的肉球之内。
就像是培育鲜花的种子与泥土一般,气喘吁吁的弄完了一切,我瘫倒在地,一动都不想动。
好在没人打扰我,休息够了,我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看着自己漆黑的双手,血淋淋的小腿,亏我还能笑得出来,自娱自乐了一番。
一瘸一拐的把瓦罐拿到自己的门前,清理好地上的火炭,用手艰难的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铺盖好一层煤炭后,我把瓦罐小心翼翼的的放入其中,又把多余的煤炭全部砸碎,放在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大层。
终于再次瘫倒在地,汗水,疼痛,血污,掩盖全身,脱下师父于我的衣裳,光不出溜的躺在地上。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温暖,我转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抽痛的嘴脸,一抹察觉不易的苦笑。
但愿阳光,雨水,土地都是对的,也对得起我如此苦心。
休息够了,我挣扎着起身,刚要,穿上衣物,阿娘就推门而入。
看我赤身裸体,黑不溜秋的样子,当时就惊到了,见到我腿上的伤更是悲痛不已,急得眼睛赤红,立马甩下带来的汤饼,把我搂入怀内,眼泪不要钱一样的哗啦啦的直流。
我还要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拍着她的头,去解释,当然这是善意的谎言,不想阿娘为我担心,眼神却看着地上的汤饼,大大的吞了一口口水,我是真的饿了。
好在阿娘也是个急脾气的人,干什么都是来的快去得快,收拾好情绪后,更是扭着我的耳朵,教训起我来。
我可怜巴巴的瞅着她也无济于事,给我的屁股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我眼角含泪面带委屈,捂着屁股的,扭过头不去看这个女魔头,她还打上瘾了,撸起袖子,不顾我的身体损伤,又要对我的屁股巴掌相向。
赶忙认错低头,讨好的求她放过我一马。
看着阿娘,眼角泛红的为我重新包扎伤口,我情不自已的亲了她的脸一下。
阿娘一时有些愣住了,半响才嬉笑着,掐了掐我的脸说道:“这才是娃该有的样子。”
打过水来,为我洗去身上的泥泞煤灰,阳光正好,我毫无羞耻的继续赤身裸体。
阿娘捡起刚才甩落的汤饼,用着破碎的瓦片装着,送到我面前。
近日来哪怕师父身体不佳,但那也是奴园的天不是,厨子顿顿大鱼大肉的滋补讨好。
连带我也有了肉味,只是汤是喝不上了,看着瓦片里的肉末,我毫不介意的扒了掉上面的泥土,扔到嘴中,吧唧吧唧的咀嚼着,嗯,清理的不太干净,有点硌牙。
“阿娘,你也吃。”
“嗯”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响午,一对母子坐落于门前,男孩赤身裸体,母亲矮黑体壮,分享着来之不易的“美食”,恬静温馨,却谁都不敢提一家团圆的事情。
心照不宣,简单而美好。
用过午膳,阿娘看着脏乱不堪的门口,毕竟是无法糊弄过去了。
我贴耳的告诉阿娘,这个不能人知的小秘密。
“阿娘,这下面埋得是我们的希望,只要它开了花,我们就会生活的更好,我不在时,你一定要悉心照顾知道吗?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
“嗯”阿娘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对于我的决定,从不疑虑,我虽然小,但是所有的事情,都证明了我是对的。
这点已经扎根在,她浅显的世界观里了。
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只见阿娘噼哩噗噜的收拾起来,又从矿区拉回了一堆煤炭,散落在种子孵化的地方。
阿娘很美很能干,只是不要老乱发脾气,打我屁股就好了,我嬉笑着想,只是看她偶尔回过头,凶猛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恐怕比孵化还难。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过去了月余,师父的身体越发康健,已经可以下地行动自如了。
对于精灵的去向我如实相告,毫无这方面知识的乐爷,也是和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观察着,看着煤堆一天天变少。
“你是对的,相信很快就会孵化。”乐爷摸着我的头,微笑着说道。
“嗯嗯”我开心兴奋的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升温,乐爷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亲若父子,毫无隐瞒的程度。
只是却一直未见师父教我武功,修炼的口诀什么的,对此我一直抱有疑虑。
师父不说,我不该问,相信他总有自己的理由。
是夜,师父叫醒沉睡的我,走到埋葬在春泥山坡上。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老人,我的心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来了。”老者还是那个老者,蓄发皆扬,面若初见,精神面貌反而充实不少,还胖了许多。
豹爷死后,我就未在见过这位老者,有心避之也有,无心之过也罢,反正我是不想看到他。
充满疑虑的看向师父,乐爷没有解释的欲望,微微执礼。
老者还礼,两人相顾无言,我像个傻子似的夹在二人中间,一时有些弄不清楚情况。
半响,师父才转过身来对我说道:“七儿,你是不是一直疑虑师父,为什么不教你武功,修习的法门。”
“嗯”我傻傻的点了点头,等待下文,对于彼此的信任,我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虽然也很着急,但一定有师父的道理。
乐爷摸着我的头,转身面向老者。
“因为师父的武学修为,来源于军府,杀戮之气过重,有伤仁和,虽然提升较快,但是越到后期身体的暗伤就越大,若不是我因公有伤,恐怕练到这个年纪,你已经见不到我了,所以我给你找了位好老师,,,,”
我大惊的看着师父不足四十岁的脸,想不到竟有如此内情,怪不得一直不曾传授于我。
对于他后面的话,像是未曾听到一般,着急的问道:“那师父,你现在怎么样,还有弥补的可能吗?是不是需要什么丹药,灵气滋补,有什么好大夫可以医治吗?是不是还需要什么天才地宝,,,,,”
我连珠炮的发问,乐爷只是在旁嘴角微露的含笑,收我为徒,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抬手抵住我的唠叨,假装严肃的说着。
“我的事,已无大碍,虽然修为有减无增,但不用你多操心,听我说。”
我委屈的噘着嘴,一点都不开心师父的打断,又不能不听他的话,就像被卡住嗓子的鱼骨,样子说不出来的难受。
乐爷满不在乎,毫无所觉的向着老者继续说道:“燎爷,是我给你请来的老师,以后你就跟着他学习,相信,日后必定能青出于蓝。”
我看向老者,老者向我着点头示意,虽然知道老者身份特殊,并非凡人,但是师父怎么可能就那么放心把我交给别人?
“那七儿,能经常回家看望您嘛?”
乐爷摸着我的头,苦笑道:“傻瓜,又不是要把你卖了,只是让你跟着燎爷学习而已,如果你闷了,随时可以回来。”
“真的?”我眼神兴奋的看着乐爷。
“嗯嗯,放心吧。”乐爷溺爱的点了点头。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我高兴的喊着,向着乐爷行礼。
乐爷狠狠地敲了下我的头,厉声说道:“还不拜见,老师。”
“翻脸比翻书还快。”捂着脑门的大包,我委屈的看着乐爷,暗自碎碎念中。
转过身,恭敬地对着老者执礼,深深的鞠了一躬,叫道:“七儿,见过先生。”
老者含笑而来,抬起我的手臂,对着乐爷说道。
“此子与我缘分非浅,乐爷尽管放心于我就是,只是我的族人还望乐爷可以多加照顾,他们性格桀骜,我虽已多加劝阻,日后也恐怕会生事不少,希望乐爷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多加担待。”
“嗯,只要不过分,我会的,七儿就拜托你了。”乐爷点了下头,含糊的说道,对着老者却格外的尊敬。
“嗨,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都是个人的缘法,老朽先行谢过了。”老者明白乐爷话语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认命的执了一礼。
乐爷愧不敢当的还礼,两人在山坡上,相敬如宾的礼遇,却都是为了各自的牵挂。
也就是这样,我和断国人的恩怨情仇,开始不清不楚了起来。
一切都是缘法,也都是每个人注定需要路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