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菲拉我回忆了一堆往事。
她说:“琪琪,我第一次见你的夜晚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那夜的雨很冷,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温暖的。
“一个全身湿透的高中生,拖着瘦弱的身子走在风雨中,路上行人寥寥,我正好顺路,所以跟了她两条街,见她瘫坐在雨中,蜷缩着身子,我不知道她是生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把她带了回去。”
“接着她就赖上了你,一赖就是六年。”我抿了口绿茶,我和苏菲的这些年就如这杯龙井绿茶,充满了芬芳。
“琪琪,有事别憋在心里,我不想再见到那时她眼中的悲悯和黑夜里的泪水,懂吗?”
我点点头,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常川订婚的消息确实让我震惊、茫然、无措,并不代表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我明白,我们之间的种种,就像曾经的“少年”只会留在过去。
傍晚十分,梁子杰来到店里,我挽起梁子杰说:“明天带我去游乐园。”
梁子杰好像已经忘了昨晚放他鸽子的事情,开起我的玩笑。
“要不要来我公司做老板娘?”
我笑靥如花:“千万别后悔哦。”
梁子杰推了推吧台上的苏菲:“她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苏菲轻描淡写说:“大概疯了吧。”
梁子杰大笑,可能觉得这两个字与我很匹配吧,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一喜一悲无常。
梁子杰兴起,讲了个冷笑话。
讲完以后,一行乌鸦飞过。
只有我笑得前俯后仰。
梁子杰和苏菲在吧台嘀咕了些什么,我没注意听。
后来马子过来接走了苏菲,梁子杰送我回家的时候,满目情深,看得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琪琪,我们说过一起忘记过去,这句话还算数吗?”
梁子杰目光深切,可我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沉默了。
当时我为傅常川而烦心,想摆脱他在我心里紧扣的枷锁。现在傅常川与张黎订婚了,善雅又出现了,换梁子杰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又代表了怎样的心情。
夜很深了,笑了一天,脸部肌肉有些酸胀。
洗完澡,换上睡衣,站在镜子前,镜子被水蒸汽蒙上薄薄一层朦胧,我用手抹了抹。
镜中的自己微笑着,笑着,眼泪从眼眶中悄悄滑落,滴在洗手盆的水池中,溅起细微不易觉察的波痕,我本就不想哭,为什么眼泪还是会偷偷跑出来呢。
回忆泛起涟漪。
高一的深秋,我正因为隔壁班男生在食堂拿着一对鸡翅向我表白的事情耿耿于怀,傅常川突然闯进我的教室,在众目睽睽下把我拉去走廊。手上天蓝色的信被他捏成褶皱,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倨傲压得我喘不过气,炯烈的眼神,像荆棘丛中的一把火。
我茫然无措,呆呆地盯紧他手中紧握的信封,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他这样生气。
我很难过,他是嫌我太烦了吧,可我在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我说:我失败了,无论你有没有看过我写的信,我还是要为这些日子给你造成的骚扰道歉。其实,我的脸皮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厚,我只是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飞蛾扑火,即便溃不成军,至少我不会后悔爱你的时候自己不曾努力过。傅常川,恭喜你,你成功了,从今以后,我放弃对你的追求,江湖不再见!
别人说,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边装矜持一边围着傅公子转,可人家傅公子懒得搭理我,烦躁地狠。
所以,当傅常川拿着手中的信公然出现在我面前,愤然将我拉出教室的那刻,我的整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我望着傅常川比平时更冷俊的脸,使劲搓食指。
一直对我惜字如金的他用极不友善的口吻对我说了历史上最长的一句话:“陈可琪,做人不是你这样的,不能有始无终,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继续追,你自己犯的错,难道要我来承担?”
说完,一个淋漓转身,大步流星上了楼,留下更加茫然的我傻傻分不清今夕何年,我丝毫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只明白一个道理:高材生说话就像画符咒,不是专门解咒的人还真听不懂。
我很无辜并且很纠心地回到座位,不管周围同学们的起哄,专注地全心全意解读起傅常川符咒般的话。
最后一堂课下课,教学楼下,傅常川低着头杵在花坛旁蹂躏脚下的小石子,小石子跟随他的脚尖随意翻滚,旁边有女生在围观,我看见他,就自觉绕开人群,避免惹他生气。
他恰见我经过,果然,更加生气了。
“站住!”他一厉声,拨开人群朝我走来。
课间的事已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导致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说:“抬头。”
我心里一边捣鼓一边小心翼翼抬起头,他好看的眼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像极了漫天繁星,让我整颗心犹如掉进了蔚蓝的海洋,起伏不定。
他脸上仍旧有怒意,对我说:“陈可琪,你能不能比猪聪明一点点?”
在这以前,傅常川和我的对话并不多,但每句话都犀利地让我无地自容、印象深刻,甚至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深刻检讨,所以,面对他的话,我很无辜地又低下了头。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趴在阳光下晒太阳慵懒的笨猪,委屈愈加。
当我准备和脑海中的猪打声招呼时,他气鼓鼓地说了一声“笨蛋”,蓦地把我拉进怀里,我悍然失色,大脑就一片空白了。傅常川附在我耳边霸道地说:“若再有男生向你表白,必须上报。”
很快,这个消息在全校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