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我沉浸在记忆片段中回不过神,会议室的人络绎散去,我卸去投影仪和电脑的连接,准备离开时,才发现傅常川依旧坐在那里静若止水望着我。
这样的他,还是会让我泛起涟漪,我提醒:“傅总,会议结束了。”
傅常川眼中细细碎碎的光游离在我身上,最后与我四目交织,他说:“如果时间能让我们回到过去,你会怎么选择?”
我望着他,很肯定地回答:“时间不会倒流。”。
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我面前,眼神灼灼,目光深锁:“我是说如果,如果时间可以拼接,删去六年的空白,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只能成为陌生人吗?”
或许是回忆太温暖,让我一时无法从湿湿辘辘的心境中逃离出来,我望着她,酌定地回答:“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们可以是朋友,但不再是恋人,那样就可以避免后来发生的一切,或许我还会衷心祝福你。”如果我们是朋友,就可以避免只有爱才会带来的伤痛,也不会让我失去了爱情和友情,更不会有漫无目地的等待换来的失落和孤独。
空气凝结,傅常川情绪有些失控地上前,轻轻将我抱住,我本该推开他,那瞬间,我整个人呆住了,此刻的他和楼梯间的他判若两人,他动作极轻,简短的拥抱后缓缓将我放开,熟悉的感觉在我心头慢慢滋生让整颗心变得柔软和绵密,他喃喃自语般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大概没了爱你的勇气。”
然后淋漓转身,留下一个寥落的背影,快步走出会议室。
我的心慌颤难安,我很怕,从此以后,这个让我朝思暮想过的男子,在我生命中所留下最沉重的记忆就是此时他寥落的背影,我害怕,他的背影会时常占据我的思绪扰乱我的生活,所以,我毫无理智追至门口,指腹碰触到门把手时戛然而止,我在做什么?我刚刚的不顾一切是在做什么?我被这样的自己吓到,吓得退到会议桌上,大口喘气。
错过就是错过,没有理由,在我耗尽了勇气追你至此,已是不该有的冲动了,暗自嘲笑,他的话回荡在耳边“我大概没了爱你的勇气”,因为这句话让我产生共鸣,这些共鸣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碎我的坚强,放大我的怯弱,点醒我内心深处的思念。
忘记一个人,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我此时所产生的情愫,不过就是久别重逢后引爆的一场记忆浪潮,其中有着,我爱过这个男人的证据,仅此而已。
医院病房,苏菲气色好转了些,只是再也没见她笑过,也没见她哭过,苏菲如同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没有喜怒。
傍晚,马子来医院看苏菲,我愤怒地将马子拖至花园,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直言问:“你爱苏菲吗?”
“爱。”马子酌定地回答。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也不会有永远的秘密,苏菲哪里不好,你这么对她,你既如此对她,又凭什么说爱她?”
马子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有满面的自责和悔意。
“马子,我看着你和苏菲那么热烈的爱着,你别说你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些都是借口,你若不爱了,就请你放了苏菲,你放心,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护着她。”
听完我的话,马子神色开始慌乱,就像迷途的羔羊找不到南北,他不敢置信问:“琪琪,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可以?在你选择背叛苏菲时你可想过家里这个怀着孕等着你的女人会伤心,你怎么找激情我不管,但是她开车撞了苏菲,还害死了苏菲腹中不足三个月的孩子,你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苏菲面前请求忏悔?”
“我没有,我没有……”马子经受不住我的咄咄逼人,情绪一度崩溃,我喜欢苏菲所喜欢的,同样恨苏菲所恨的,我就是想让马子自责痛苦,这样才能减轻苏菲的身心重创,苏菲曾教导我:女人对待男人不要心慈手软,他给你扔块石子,你就给他丢个榴莲过去,你需要更胜一筹,不然他永远不知道自己错的多无耻。
我的言辞犀利是为了让马子内疚,深深地内疚,让他意识到自己错得多离谱,我一点都不同情马子,可是,我心疼苏菲,我不想苏菲变得和当年的我一样,在最爱的人的背叛中郁郁寡欢。他们的幸福是我一路见证过来的,我相信,苏菲恨马子,同时也思念着马子。爱情,本来就不可理喻,爱会让人变得软弱、变得没有底线,谁爱谁多一点,谁就比谁更卑微。
马子声音轻颤,他说:“张黎告诉我是苏菲闯红灯她来不及刹车酿成的事故,她从来没有见过苏菲,那真是一次意外,事后她来医院找苏菲道歉被我拦住了,她想解释,得知自己撞的人是苏菲之后,她怕把事情闹大,最后不可收场,她快订婚了。我们真的没什么,真的,前几天朋友聚会,张黎也来了,我们都只是喝多了,真的,我们之间没有死灰复燃的感情。”
男人出轨,总会为自己找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那一日,马子和朋友聚会,他事先是知道自己的前女友也会过去,张黎前一天还给马子发了信息,看到信息的是苏菲,苏菲看完就删了,所以马子根本不知道张黎事先还发过信息给他,马子担心苏菲知道后会跟过去,也担心他那些口无遮拦的朋友乱讲话让苏菲产生误会,他选择了隐瞒,到了那边,张黎见马子心不在焉总是看手机,索性抢过去关了机,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她和张黎衣不遮体躺在床上。
见马子还在替张黎辩解,我直言不讳:“马子,苏菲给她打过电话,她还对苏菲冷嘲热讽,这些她可曾告诉过你?”
马子步履蹒跚,跌坐在花坛上,神思哀愁,这个结果,是他未曾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