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不是最残酷的事,最残酷的是踩着这些碎片假装着不疼痛固执地去寻找。
我们总是太看得起自己的故作坚强。
心若凉了,血液也就凉了,我害怕自己的血液被一点点凝固了,所以,我又躲进了被窝,我究竟是多爱这张床啊。
夜色清冷,这一夜出奇的静,甚至连汽车的鸣笛声都听不到。
我拼了命的催眠自己,结果拼了命的睡不着。
想起那一年,天台的约定,傅常川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丢失了彼此,那就让我去找你,一直找一直找,即便绕世界几圈都要把你找回来,因为我知道我爱的那个笨蛋不认识回家的路。
12月24日凌晨三点,雪花纷飞,又一年冬季的初雪不约而至。
我从床上爬起,跑上阳台,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入掌心。我仰望天空,闭上双眼,雪花落在眼角,化作水滴,伴随泪,静静淌落。
傅常川,下雪了,你可看到了?
他从公司回来已是后半夜,回房没多久,小丢狂吠不止,他披上睡袍下楼,小丢急躁地在原地来回转圈,见到他的时候,趴在他的小腿上,神色慌乱。
有雪花落在他脚边,一回头,皓天白雪倾泻直下,今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早了些,他欣喜地对小丢说:“小丢,下雪了,琪琪一定很欢喜,等天亮了,我该去接她了。”
他仰起头,嘴角有一抹笑,小丢更加起劲地在原地打转,朝他吠叫不止,他只好蹲下身耐心安抚。
回房后,他站在飘窗前,眉心轻蹙,想起了她的话,又渐渐舒展,她埋怨过他总是像个老头一样喜欢皱眉,他像是卸下多年的枷锁,浓眉浅笑,琪琪,如果不曾与你相遇,我的故事又是怎样的结局,有没有人像你一样,让我爱到倾尽了柔情,流年光阴,你一直是时光留给我最好的赠予。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我:下雪了,看到了吗?
初雪,遮住了城市的原貌。
片片的雪花在空中优雅飞舞,纷落至人间。
曾经,我对一个男孩说,初雪飘落的那一天,相逢的恋人会永远幸福的在一起。可,人间哪有那么多幸福的童话啊。
我像黑夜的守望者,抱着小铁盒,眺望窗外的雪花,清晨,城市的街道已被覆雪映得通亮,我披上外套,走下楼,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后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
曾经,我那么遗憾,没能与他共看一场旷世大雪,后来,初雪降落的那天,他从雪地里来,弥补了年少时的遗憾,而我们的心已支离破碎,这一次,我独自站在茫茫雪海中,身边没有他,只有一颗爱他无悔的心,借白雪之名,转达我的思念。
我沿着公寓小径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有小朋友欢呼下楼,在路旁堆起了雪人。
一夜间,腊梅绽蕾,覆雪的枝头露出小小的花朵,看似脆弱的它,却有钢铁的意志,它迎寒而开,顶雪怒放,越是受风雪欺压越是花开茂盛,生来只为向世人展示什么叫迎难而上,什么叫傲视群芳。
我想伸手摘一朵,指尖碰触时有丝凉划过,便快速缩了回来,它那么娇小却那么顽强,我怎忍心摘去它的傲骨柔情。
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铁盒,笑容爬上脸颊,转身,踏着积雪折步返回。
窗外皓然白雪挂满了树梢,遮掩了地面,早起的人们没有为初雪惊叹,恰是被一条微博所震惊,他的微博掐指可数,而这一条不过十分钟已被各大媒体艾特推送,霸占各新闻头条。
他说:
十年之间。
我用三十分钟爱上一个女孩。
用两年时间与她相爱。
有一天,我丢了她,
所以,我用六年时间去思念和寻找。
用一年半时间与她纠缠不休。
再用两年时间等她归来。
岁月蹉跎,而她终究是我不愿放手的未来。
你说,你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我说,你一粒小小的尘埃,却是我的整个世界。
你说,初雪飘落的那一天,相逢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是天使为爱散播的谎言。
你错了,天使从来不会向世人撒下谎言,它只会鼓励世人勇敢向前。
琪琪,下雪了,我和小丢在想你。
等我。
公寓楼下,黑色的车子停在路灯之下。
梁子杰站在阳台上朝我挥手,他惊恐地嘶喊:“琪琪,危险,快跑……”然后,转身飞奔而下。
可我此刻的心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话,我全部的意识已被眼前的车子所淹没。
平安夜的清晨。
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了白雪的宁静,我的脚下开出一朵妖冶的彼岸花,触目的红染上白色的积雪,一点点向外蔓延。
一股巨大的冲力从我的身后排山倒海地来,他用身体将我护在怀里,没有疼痛、没有害怕、四下无声,除了我的泪像纷飞的雪,在天地间肆意飘洒。
十年以来,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宁静,我的身后,黑色的风衣迎风飞扬,他靠在我的肩,身子开始摇摇欲坠,他说,琪琪,我好想你。他说,别回头,让我抱抱你,就像这样,好好抱抱你。
空气中弥漫起血腥的气味。
漫天的飞雪为我们筑起一面静谧的城墙,我流着泪,微笑着,耳边回荡起他说过的话:我把心送给你,你可任意处置,痛我自己承受,你不必在意。
温热的血濡湿我的背,我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仰起头,纷沓而来的雪花在天空中盘旋,雪花虽美,可是那么苍凉,我用力笑着,我要像依米花那样,倾尽余生,为你绽放最后的短暂时光,意识开始薄弱,我吻着他苍白的侧脸,对他说:“你去了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若想去天堂,我陪你上天堂,你若想去地狱,我陪你下地狱,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颗子弹,刺穿他的心间,停留在我的心尖,这大概是对我们的爱最好的诠释了。
“傅常川,若生,我与你同;若死,我与你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