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刚进公司,我被章方鸣喊去办公室,章方鸣手中拿着几张A4纸,笑容灿烂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对,他绝对是跳起来的,就像一夜之间重回了十八岁,每个细胞都充沛了活力。
他跳到我面前,绕着我转两圈,然后用食指托着下巴仔细打量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看不透眼前的老头哪根筋又搭错了,咽了下唾沫缩了缩脖子,生怕下一秒他会把手中的A4纸朝我脑袋砸来。
章方鸣非但没有这么做,还双手恭敬地把A4纸递到我面前,他的动作他的态度,让我嘴角抽搐了下,一时不敢伸手去接。
他和颜悦色说:“看看。”
我战战兢兢接过A4纸,望了一眼章方鸣灿烂得如同红灯笼一样的面色,低头看去。
威屹提供的优惠政策?
细看下去,提供一个月免费置换?一个月后所有房源一律五折优惠?
我不可思议地抬头望了章方鸣一眼,两人面面相觑后,又重新低头看向A4纸,威屹的订房难度众所周知,旺季的时候没有提前一个月根本就订不到房间,即使淡季,也得提前预定,而且,我们公司的置换客户这么多,就等于威屹把三分之一客房预留给了我们公司?
我想起去威屹送文案的那天,傅常川说过的话:我方很乐意与贵公司建立长期合作的关系,并且肯定给予贵公司最大的优惠政策,就算白送也无妨。
还真是无妨!
章方鸣又绕着我打量一番,一脸狐疑问:“你和傅总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我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说:“初次见面的关系。”
章方鸣嘿嘿笑了两声:“我这火眼睛睛看过的人可比吃过的盐还多,你说,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傅常川怎么就爽快答应了我们的合作请求还主动对我们公司示好,琪琪,这可是我们公司提交的第三份合作请求,之前两次都石沉大海了,其中有一次我还特意跑去海南找他,他都直接拒绝了,哦,还有,傅氏集团的酒店从未接受过类似的置换合作,他们的酒店从来不缺住客,你说,这原因跟你有关系吗?”
听完章方鸣的话,我还是怔了下,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我殷勤地笑:“章总,您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认识傅总,说要认识,应该是我一个校友刚好与傅总认识,那天我就借用他套了个近乎而已。”
章方鸣还是不折不饶:“周五聚餐的晚上,我们在等代驾,傅总刚从停车场出来,见到你,主动送你回了家,这件事也真是巧合。”
我怎么就觉得章方鸣在对我严刑逼供,我只能继续撑住脸笑:“大概也是因为我那朋友的缘故,下次我那朋友过来,我得好好请他吃顿饭。”
章方鸣眼神又往我脸上扫了一圈,笑:“也好,校友就校友吧,能套近乎就是好校友。”
离开章方鸣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终于黯淡了下去,站在走廊上,阳光照射在皮肤上,有了温度,章方鸣说,他在向我们公司示好,他怎么会呢?在我的记忆里,傅常川从未向任何人示过好,那么倨傲的他,又怎会向我们这样的三流公司示好呢。
两天后,与威屹的置换合同初步拟定,傍晚时,章方鸣带我参加一个房产商的聚会,这样的聚会我们公司参加过不少,章方鸣喜欢带前期部的姑娘赴宴,因为前期部应聘的硬性条件就是酒量好,今日怎么就突发奇想带了我,别说喝酒了,就连脚上的高跟鞋都站不稳。
直到车子停在威屹门口时,我才领悟到章方鸣的意图。
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老狐狸。
他像是听到一般,朝我憨厚一笑,就催促我下了车。
偌大的宴会厅极尽奢华,八盏垂挂水晶吊灯依次排列,整个场地起码可以容纳一千人以上。
刚踏入宴会厅就被眼前熠熠生辉的景象迷住了眼。
我刚入这个圈,对身边云集的大咖闻所未闻,只是一个劲跟着章方鸣陪笑。
拨开人群,我轻易就对上傅常川的眼,耀眼的让我不敢加以注视,再见他,昏黄路灯下黑色的车子像夜色中沉重的石墩,孤独而寂寥,心隐隐地碎碎地撕扯着,章方鸣顺着我的眼神望去,笑盈盈往前跨步而去。
走了两步,见我还愣在原地,折回来说:“发什么呆,走啊。”
我蹙了蹙脚,还是跟着迈开了步伐。
傅常川一手插在裤袋中,另一只手举起酒杯与身边的朋友寒暄两句,继续往前移动。
他的面上平静无波,章方鸣举起酒杯客套地说:“傅总,感谢您的邀请。”
傅常川笑了笑:“章总客气了。”
章方鸣左右环顾两眼,最后转过身对我说:“怎么站后面,赶紧上来敬傅总一杯。”
听了章方鸣的催促,握着酒杯的手指颤了下,为了不让章方鸣这只老狐狸再起疑心,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往前走一步,举着酒杯说:“傅总,您好。”
傅常川的眼眸深邃如琉璃,顿了一秒后才举起了酒杯,与我轻轻一碰,把杯底的红酒喝了干净。
章方鸣腼腆依旧:“傅总命人送来的合作方案真是太让人惊喜了,出乎意料的惊喜,这项合作后续就由陈可琪与贵公司对接,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与琪琪直接联系,当一家人看待就好。”
一家人看待?
我低垂的眼眸猛地抬起,看向章方鸣,章方鸣憨厚的脸庞找不到一丁点儿狐狸的影子,可他的话每一句都别有深意。
此时,傅常川面上依旧无波,可眼底透出几分悦色,对章方鸣简单回了一个“好”字。
他举手动了动手指,酒保意领神会过来,替他加了半杯红酒,他举起酒杯:“章总,你们随意,我去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