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四菜一汤摆放在桌上,李嫂替我盛了一碗汤,我朝门口张望,李嫂看出我的思虑,就说:“少爷的助理来过电话,说晚饭不回来吃。”
我与李嫂面对面坐着,李嫂给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笑着说:“少爷早晨吩咐过,说你喜欢吃糖醋排骨,特意让我做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李嫂的糖醋排骨酸甜可口,肉质鲜嫩,见我吃得很香,会心一笑。
在傅常川书房拿了一本书,洗完澡躺在床上随意翻阅,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五个字的书名足足看了一个小时,十一点多,听到楼下开门声响起,我跳下床飞奔而下,朱烨正扶着傅常川准备上楼,李嫂端着解酒汤从厨房出来让傅常川喝下。
傅常川脸色如同蜡白的纸片,手扶在楼梯扶手上,见我焦急下来,索性用背倚靠着扶手,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我责备朱烨:“他的胃不是动过手术吗,干嘛还让他喝这么多酒?”
朱烨无辜地摊摊手,撇撇嘴说:“晚上有应酬而已,傅公子算好的,还惦记着回来看你,狄克现在还趴在车上,面前放一个亿现金大概都能当纸飞机玩耍。”
我瞪了朱烨一眼。
朱烨就笑:“琪琪,你这样子很像埋怨我没替你看好老公呢。”
我被朱烨的一句话逗红了脸,不敢再接话。朱烨把傅常川的手臂往我肩上一搁,转走欲走,李嫂从桌上拿来保温瓶递给朱烨,嘱咐:“里面是解酒汤,给车上的朋友喝。”
朱烨伸手接过,临走时还不忘再揶揄我一句:“你还是这么的令人刮目相看,好好照顾傅少,他为了你可真做绝了。”
朱烨的话让我愣住,傅常川的重量压于肩头,我只能双手抱住他的腰,李嫂见状,上来帮忙搀扶。
扶到房间,傅常川往沙发上一倒,皱紧了眉,手背搭在额上,很难受的样子。
我急着问李嫂:“李嫂,这解酒汤管用吗?他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傅常川闭着眼,调侃:“你以为李嫂熬的是仙丹啊?”
见他还有神智开玩笑,至少说明人还清醒。
李嫂说:“琪琪,你去书架拿蓝色盒装的护胃药,我去拿水,喝成这样大概胃又要不舒服了。”
若不是见证过他喝酒喝吐血,若不是李璐璐告诉我他做过胃部手术,我不会这么担心,看着他几近苍白的脸色与海南时一般无二,我整个人就慌乱了。
书架上有个蓝色的收纳盒,因为放在最上层,需要踮起脚尖才刚好碰到盒底,我用手指使劲一撑,盒子翻滚,杂物散了一地,几封蓝色和粉色的信封跃入眼帘,瞬间就放大了我的瞳孔,李嫂听见响声急忙上来,见到一地散落的杂物和错愣的我,蹲下身替我收拾,李嫂说医药箱在下面柜子里,我回神打开书柜的拉门,从药箱中翻出一盒蓝色的药,折回身时,傅常川迷离的双眼深深望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拿了两片药放在他手心,李嫂将水杯递给我后转身出去。
傅常川撑起身子,把药放在一旁的桌上,从沙发上起来,身子有些摇曳,一只手撑住桌角,我伸手去搀扶,着急问:“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他蹙紧了眉,眼眶被酒精染得通红。
他嘴角一翘,透着坏的笑,附在我耳边说:“上厕所要帮吗?”
“噢。”我赧然松开了手,顺便后退两步,示意公子请便。
傅常川笑笑,脚步不稳朝浴室走去,尔后,听到里面有呕吐的声音,很快被哗啦啦的水声淹没,我在门口徘徊着,思付着,再过两分钟他若不出来我就冲进去,门突然打开,傅常川**着上身靠在门框上,人看起来精神了些,我把护胃药拿来递到他嘴边:“李嫂嘱咐过,你一定要吃药。”
喝醉的他带着几分痞气:“别对喝醉酒的男人表示出你的关心,很容易纵容犯罪的。”
空气中弥漫起暧昧不清的气息。
他见我有些慌乱的神色,脸颊憋得通红,却仍旧倔强地把药递到他嘴边,要求他服下。
他伸手接过药,丢进嘴里,喝了半杯的水,绕过我,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安静的他一副很乖的模样,呼吸有些沉重,我替他盖上被子,转过身,看到桌上被我打翻的收纳盒。
回望一眼睡着的傅常川,心里爬上浓墨般的忧伤,盒中留存着十封少女写给少年的情书,每一封都保存完好,打开其中一封,上面的字迹远没有现在娟秀,仿佛两个人写的,落款处是:琪琪。
这些信,原来他一直留着,我一封封翻阅,回忆如潮,泪滴落在当年拍的大头贴上面,我说过,我与傅常川之间值得回忆的凭据并不多,可是每一件都印象深刻。
大头贴有一些褪色,那时青涩的我们稚嫩的脸定格在上面,傅常川拍大头贴的时候表情严肃,每次从一数到三时他的笑容就僵住了,每当画面定格以后,他又开始笑着说下一张保证笑,结果一整套大头贴下来,都是摆着一张脸,而我每一张都笑得花枝招展,花痴范十足。
盒子最下层有一条白色的围巾,隐隐泛了黄,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我打给他的礼物,第一次学着同学给喜欢的人织围巾,虽然漏了许多针,傅常川却说,这是无价之宝,是任何一条围巾都无可匹敌的,手抚过漏针的残缺,其实,本就是一条不完美的围巾,就像我们的爱恋,终究留下了缺憾。
光阴流逝,历经岁月,时代变迁,日新月异,唯一不变的是,多年后的少女爱着多年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