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常川传给我的是视频文件,我的手指停放在播放键上犹豫许久,始终不敢按下去,我不知道他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无论是什么,一定不是我乐意见到的画面,我不是不敢按,而是不敢在他面前再见那时的自己,支离破碎的自己。
如今,傅常川可以若无其事拿一段往事消遣我与我争论一个既定的事实,他已然一副往事如烟的模样,我又如何争得过他。
气氛有点沉闷,苏菲起身从我手中拿过手机:“琪琪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替她看。”
我按住苏菲的手,示意她不要。
我拿回手机,利索地把视频一键删除,甩了甩手机说:“我选择不看,谁没有做过一些疯狂的事,既然疯狂大概就不愿记起,没有看的必要,如果傅总少了什么东西,我赔就是。”
傅常川笑:“既然不值得记起,当然也不会有所谓的证据。”
望着他不屑一顾的眼,我的手紧握住手机,眉心仿佛被乌云遮掩了,内心翻涌,眼角沁出了泪,我急着转过身,表示妥协,没有心情继续与傅常川玩争锋相对的游戏,便问:“傅总,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身后传来暗哑的声音:“送过你的那颗心,你想要拿什么赔?”
空气凝结,四下无声,这个空间里仿佛没有了呼吸,一切都随着傅常川的一句话开始沉沦。
热泪滚落,灼伤了眼眶,过往的忧伤将心脏慢慢腐蚀,当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要用什么赔偿送过你的那颗心,大概是人世间最苍凉也是最深情的告白。
我紧咬唇瓣,望向天花板,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明显,最终,选择漠视,独自离去。
傅常川眼神之中是黯落的光,影影绰绰,然后自嘲地笑笑,站起身,对安安说:“跟你的前辈开个玩笑,走吧,晚上请你喝酒。”
临走之前对朱烨说:“让狄克约经纪公司唐总,晚上一起。”
说完,一脸无痕,带着安安离开了会客厅。
心口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随着时光逆流涌上哀愁,梁子杰说得很对,这座城市有太多前尘往事是我猝不及防的羁绊。
江边冰凉的风吹落眼角的泪,长发扬起,在风中凌乱,好在有阳光给予慈悲的温暖。
梁子杰打我电话时,我刚到地铁口,梁子杰问我在哪里。
我平复下情绪说:“在地铁,帮苏菲送了点资料。”
下地铁的时候,梁子杰的车子等在路口,车上,他带着玩味说:“不知怎么的,你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六神无主,就跟婴儿离不开奶瓶似的。”
从小成长的环境导致梁子杰的内心在感情上极度缺乏安全感,曾经他爱上善雅时担心善雅会背叛会离开,他选择保护自己,不让别人有伤害自己的机会,才会选择先去伤害了别人。
如今,他成熟了,一直在争取自己想要的事物,不想人生中留下任何遗憾。
我们在苏菲的店里等他们回来,蓉儿雀跃地跑过来,拉着我又蹦又跳:“琪琪姐,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你若再不回来,我真以为杰哥是Gay了。”梁子杰脸色一沉,恨不得掐死蓉儿,这都什么时候的陈词滥调了,动不动就被蓉儿挂在嘴边数落,梁子杰每次见到蓉儿都郁结于心。
喝着蓉儿制作的咖啡,听着她抑扬顿挫的八卦,还有帅哥模特萝莉在此一游的典故,不知不觉已夜幕降临,苏菲和马子从外面回来,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坐在一起欢声笑语,苏菲朝我望了两眼,才放下了心。
我们给李茉莉打电话,李茉莉正在外面应酬,说公司正在谈合作开发的地皮,让我们去酒吧等她。
我没什么心情出去折腾,就说:“算了,改天吧,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梁子杰送我到公寓,临走时,习惯给我一个拥抱,他说:“明天我要出差,你可以不必去公司。”
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其实傅常川发给我的视频在删除之前我已保存下来,打开手机,翻开那条视频。
我没有办法在别人面前欣赏自己的狼狈,有些伤口就该留在夜深人静时。
视频中的我,颠颠撞撞冲进傅常川的公寓,一个一个房间寻找他的身影,无助地蜷缩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歇斯底里地恸哭流涕,手中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发着语音,一旁的酒瓶被身子撞倒,半瓶的液体流淌一地,浸湿了身上的裙子,我从沙发上支撑爬起,脚下一滑,整个人仰天摔去,头撞在沙发边缘,突然的撞击让我一阵反胃,就趴在地上呕吐不止,吐得翻江倒海七晕八素,整个人在地上一抽一抽,视频中的我看似难受地死过一次的样子。我大概就是小强修仙成人的,在地上躺了一会,又一阵翻江倒海袭来,捂住嘴往厕所奔去,还一头撞在门框上,人就从视频上消失了。
半个小时的视频中,我以一个喝醉酒的神经病形象演绎一出悲伤剧目,虽然画面感痛彻心扉,因为没有配音,反而显得滑稽,这精神面貌绝对能秒杀一切影帝。
我悔恨地从沙发坐起,意识到了很严重的问题,我的这段视频一直保存在傅常川的手机里是为了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调节心情的?
我多么感谢这段记忆彻底从我脑海中消失了,不然每次想起一定都有跳楼的冲动,为什么我会把一个悲痛欲绝的神经病诠释地如此入木十分呢,太讽刺了、太可歌可泣了。
我呆若木鸡望着视频发呆,然后快速删除这段黑暗历史,把手机丢在一旁。
最受不了自己趴在客厅里吐得稀里哗啦,找个厕所会死啊。
而,我不记得那天早晨醒来客厅有吐过的痕迹。
所以,这段视频一定是傅常川伪造的,用来取笑我的形象尽毁。
为此我愤懑到大半夜都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