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白扶纹大人:
每当妾身提笔写下您的名字,或是于心中勾起挂念。笑意就犹如盛夏绽开的睡莲般,一瓣接着一瓣,怎么也止不住。
不知您得知妾身的这份惹人生笑的稚嫩情感之后会做何感想。
从路过的旅人口中得知,凯尔今年也是个丰收年年,自己仿佛身处在半年前蔷薇满园的时节,跟您共享了同一份快乐。
妾身在自己的居所内所做任何之事,都仿佛被冥冥中的一根丝线所牵引着,无论是请教堡内善于针线的女仆;或是比较冒失的闯进佣人的后厨去偷学烹饪的技巧;瞒着父上母上,跟着兄长们去狩猎。
夜晚清寂的窗台前,妾身看着悬空的明月。
此刻您是否也在跟我看着同样的景色。
妾身从自己的角度看,也许两轮月牙就好似绿茶粉末,和樱桃酱所做的两份糕点。
但您看来,也许就是蛮族林地上渐染了战士们的热血。
妾身想,无论与您相处之时,您提及何种感想。
妾身都想让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意化作诚然纯净的朴实言语。
哪怕只是一句贴身附耳的“嗯。”也能让您感受到妾身并无虚情假意。
听闻您还喜欢出航,相比凯尔的港口定有妾身这里不曾见过的巨型船只。
也许有机会我们能一同站在舵前看太阳从海天交接处升起落下。
也许我们可以共同拿着一块罗盘,在星河下修正船行的方向。
也许您需要一名真正懂花茶的同伴在潮汐拍打苏莱群岛的入夜时刻为您添满手中的银杯,来听您聊聊海上的见闻。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您的朋友
苏湛云
......
凯尔城主堡.王储寝居
白扶纹的房间内响起了咚咚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
“三弟,出门啦!”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勿烦,这就来。”
白扶纹将手中的信徐徐的卷起,置入小圆筒后塞入了抽屉,在那里,还有数十个一般无二的小圆筒。
他看看屋内角落挂着的几张弓。
目光又落在窗外高楼下的庭院,迷迷糊糊的晨雾中,他看见那里的矮架上挂着十几个鸟笼,栏杆内的信鸽正扑扇着翅膀。
“哎......”
白扶纹叹了口气,却没有真正的忧愁。
......
莫凯兵营.食堂
凌道、王四、瑞运当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前。
“秋叶鱼?”瑞运当用勺子挑了挑,汤中有两条细长如泥鳅般的海鱼,此鱼肉质鲜美、细嫩,腥味较淡,是凯尔秋天的特产。
“是哦,还怪,还怪好次,好次的。”凌道支支吾吾的嘴巴从刚才就没停过,手中的已经是第二碗鱼汤了。
明明昨天还在质疑王四为啥要专门去买这个时令鱼。
“快吃,今天有要事。”
“哎呀,弟弟你急啥。”
“弓还学不学了。”
“好吧......那。”凌道抖抖肩膀,无可奈何的样子。
今天是弥撒日,凌道约了海介,要去狩猎林学习打猎。他跟王四兄弟两人饭都快吃完了,作为领路和师傅的海介却还没起床。
听瑞云当说海介这个人的懒散在兵营里面是出了名的,只要管他的上司不在,就这个鸟样。
但是平心而论,他的上司也常常因为纪律和出勤问题被副官训斥,还有开会期间点名批评的光荣记录。
可能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亦或者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食毕。
“海介还没起呢,咋办。”凌道摊摊手,一脸无辜。
“饭给他送过去。”王四说完就已经往后厨去了,顺道还带上了两个空碗。
“真是辛苦你们两了。”
瑞运当就海鲜的事情道过谢后,就离开了。依照兵营内的规定,不用干杂活的他,现在应该是去训练场练习剑术了吧。
现在的兵营就好像星期日的公司,除了加班狂和有任务的人。其他人再过一两个小时大概就全不见了吧。
凌道的脚踏在阴暗,湿冷的石板上。寒意穿过靴子上的毛皮透到了内部,这个地方的秋天比自己原来世界的那个城市要冷的多。让他不禁原地跺跺脚。
屋内三三两两的坐着十来堆人,大部分都是侍从。
靠近打饭点的坐着现任黑熊和几名熊队的核心成员,他们在瑞运当出现和离开的时候都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连带着同行的凌道二人,态度也是很客气。
屋内一角坐着两个人分别是现任林狼,和他信任的一个副手。两人安静的吃着饭,除了偶尔会有同队的队员和熟人上去打招呼,其他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
春鸽的队长,也就是前任的岩鸽和他的小队成员也在,不过没有凌道预想的抵触情绪。从那天的比试结束后,两人见了面还是会简单的打个招呼。这出乎了凌道的意料,看来这些孩子和自己印象中稚气的新时代妈宝男还是有区别的。甚至比好多同届的同学还能沉得住气。
倒是雪狐离凡......在凌道二人出了侍从院的时候,就发现他带着几人往后广场去了。也许自己不太习惯这个人的狡黠,但是他身上也有自己值得佩服的勤勉。
而众骑士们要么还没起,要么就是老早就扒拉完早餐出了营门。食堂内仅有的三名骑士,也没有穿着甲胃,他们谈吐和餐桌礼仪都显得很随意,跟旁边坐着的几名佣人没有太大差别。
扫视完屋内的情况,凌道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仰,打了两个饱嗝,继而意淫着自己等下在猎林里面张弓射箭的英姿。
说起来那些针叶树上面的树叶,也要稀少的多。不似中国南方般稠密,跟北方,甚至俄罗斯境内的类似,想到这里,凌道的思绪又渐渐飘远。
王四端着一碗鱼汤和谷饭,直直的经过凌道,出门儿去,完全没有搭理自己这个哥哥。
只是在背影都快消失的时候,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凌道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跟了上去。座椅响动之下,屋内小半的人都侧头望过来。
“岩鸽到底是他,还是他弟弟?”看到这一幕,旁边一名狼队的成员不禁笑着发问。
离这名狼队成员不远处的春鸽,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很是郁闷的把头低了下去。
叫醒过海介,不出半小时,三人挎着弓离了凯尔。
“你可真是个收藏家,收藏小天才。”
“喂喂喂,很贵的,别弄坏了。”
凌道端详着手里的短弓,橡木制作的弓身有着很好的张性,让他情不自禁的用力张拉了几下,海介现在慌张的表情就好像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抓起了自己昂贵的数字画板。
“小气鬼,有什么嘛,等下还不是要射爆。”
“喂喂喂,弓身拉爆了你原价三银赔我!”
“倒不是,这个意义上的爆了......”
通向狩猎林的小道,土地上还残留着清晨小雨后的处处水坑,上面密集的马蹄印说明了在三人之前,有贵族或者王室的骑行队伍从这里经过。
嗯......没有挑一个干燥爽朗的早晨,看来是兴致所致的公子哥带着侍从们来打猎,而不是亲王和高官们。
......
枯木横倒在山溪的中央,覆着沥青的石块上安详的爬伏着浑身疙瘩的蛤蟆,稀疏的光线透过草木间隙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他们是弯下了身子,等到旁边道路上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才恢复正常姿态。
“总算走了。”
“嗯......”
“什么嘛,你陪我一次,就这么不乐意?”
“哪有。”
“切......算了算了,回去回去。”
如此说着的年长那名青年来到了溪水对面的洼地,穿过七八米的灌木丛后,能看见那里有临时栓着的两匹货马,上面白布裹着一只体型较大的动物,从白布边侧露出的一只小角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只花鹿。
依照以前的做法,到了林子的尽头处,就将鹿去皮分割,除了鹿角鹿皮单独保留,头部和四脚都分开丢弃。
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同伴的接应了。
如果那个猪倌准时的话,这只鹿就会混在他的货物里面一起进城,然后在黑市买上个好价钱。
清晨的光线还很暗,雾气也没有散尽。
年下的那名青年第一次跟着对方来偷猎,脸上有着些许不安,突然他听见了一些细小的响动,不似林中的小动物。是人类的脚步声。
“嘘......”同伴示意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他回过身来扯了扯马背上的白布,将鹿角完全遮盖住。
就在这时十几米远的树下走出了三个人。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狼什么的。”走在前面的似乎是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其后跟着一名更小的孩子和一位皮肤黝黑的高瘦青年,青年的眼神像正午时分休息的猎豹一样懒散中透着锋芒。
“不在主道上,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嘛。”最年幼的小孩金发蓝眼,嗯?难道是皇室的贵族?不对啊,是就应该在刚才的骑队中。
“几位少爷,我等只是普通的猎户,马儿有些口渴烦耐,特来水源边上解解渴。”
“哦,我就说嘛,多半是来打猎的,老弟你一天到晚紧紧张张的是不是神经衰弱啊。”
“切......”
最年幼的孩子哼一声,不等两名偷猎者松口气继而说到。
“马背上的是什么?”
至始至终,这名孩子的左手都放在腰间,那里的衣服外套微微鼓着,应该是放了把匕首或短刀,观察力比较敏锐的偷猎新人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的他有些束手无策。
“深林里面偶尔会有狼,王室守卫在每次大型狩猎前都会沿着狩猎路线清理一番,但是这种东西杀不尽的。”黑瘦的那名青年首次搭话了。
“哎呀,这家伙可麻烦了,是吧?”身前的同伴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狼的臼齿,比成年人的拇指都更为粗大。
无论是送给雕刻师做加工,还是就原本的样子做装饰,都有一定价值。
而且这颗臼齿上面的还有着从狼口拔下的残留血渍。
“嗯,可麻烦了。”没有多想,顺着话说下去。
同伴拉过缰绳,一脸笑意的牵上马从新上了路。
哎,麻烦死了,还不如干自己平时的活儿呢。如此想着的从三人旁经过。
突然间。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偷猎新人一眼瞥到小孩子怀里面露出的牛皮刀柄,这......
“怎么?”匕首的所有者抬了抬头,话语中带着还没散尽的敌意。
“哎呀,你看啥呢,走了走了。”
同伴拽过了自己的手,让自己回过了神来。连忙示歉意,然后牵着货马匆匆离开。
待人走后,海介无聊的扯着旁边的树皮,有意无意的聊着。
“下次碰见这种事情就不要管了。”
“嗯。”王四乖乖的答道。
“我看你跟那个小个子的样子,你们认识?有过节?”
“哼,没什么。”
“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又认识了,怎么又有仇了?”
王四白了凌道一眼,不再多言,上了主道。走向与偷猎者们不同的方向。
他的左手在怀中扭捏了一下,匕首的握柄被彻底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