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出现在缭绕着大蒸汽的房间里，模糊的水面边缘有着一个盘起长发的白皙背影。其双手调整着脑后银闪闪的发髻，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淅沥沥的水花四溅，那人迅速的拿起地板上叠着的白色棉巾，浴巾将杨柳苗条的纤柔身子一卷，就转过身来杏目圆睁的张开口，准备怒斥自己。
与此同时前方雾气更浓的地方裂开一道高大的竖缝，里面绽出刺眼的光芒，阵阵枪戟摩擦和金属的踢踏声传来。
......
“嘭！”
凌道捂着头从春梦中醒来，双手揉着额头处的红印。
一旁的王四，正面带怒气的用钊子底部指着自己。“还没睡够？！”
凌道看了看自己身前卷轴上的口水痕迹，委屈一下就藏到了心里，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然后重新摆好了坐姿，继续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王四将自己手指向卷轴的某个海藻一样呈波形的图案
“嗯......含羞草？”
王四手里的武器又准备挥过来。
“艾艾艾艾艾草！”
王四手里一停，两人装作无视发生。
“艾草的图案经过简化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下一个”王四左手的位置一变，指向了另一个图案文。
看一幕把门口的老者看乐了，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刚识字的时候，自己的老师手把手的教自己的光景。
时间来到下午，书馆外的街道比往常更为喧闹。
内城的居民们簇拥在街旁，对着一路缓缓凯旋而来的二十余骑骑士发出热烈的欢呼。
街道两旁二三层的窗口处许多彩色的花瓣抛出，穿过艳丽的各色纱帐，滑落到青石地板上。
太阳下带着血迹的海神旗高举在骑士们手中，盔甲缝隙中张风厉的眼神却并不好看。
他刚刚才将十几具尸体葬在了凯尔近郊的骑士冢。
......
凌道和王四回到家门的时候，撞见了跟父亲聊天的一名士兵。
“老王，团长同意了，连你家的小儿子也可以进兵营”士兵有点眼馋的往马厩方向看去。
“是么，就他们两个？”
“嘿嘿，你别不信，这个事情副官也认可了。”
“那可真是好啊”老王的脸上看不出多高兴，看见不远处的两个儿子抬起手吆喝着“怔着干嘛，开过来跟人家道谢。”
“道谢就免了，老哥，你看明年的马产仔之后，啊，对吧......”
听到这里老王连连摆手“你又不是没坐骑，再说了，你当养鸡呢，一匹马成年不得花个三四年，去去去，话传到了就别烦我。不然我告诉莫凯你职权勒索”
“切，翻脸比翻书快。”
......
不用问过父亲，凌道就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他现在是异常的高兴。加上明天就会有帮佣来马场干活，自己早上的时间也空了出来。
“嘿嘿，小老弟，明天早上就陪我去书馆怎么样”屋内，凌道拽了拽王四的袖口。
“早上陪你换个环境困瞌睡吗？”
“哎呀，我那还不是修栅栏累的，你又不干这个，你怎么知道哥哥有多辛苦”
“那明天你挑粪，我修栅栏去”
“别别别，帮佣明天都来了，还折磨自己干嘛”凌道赶紧止住了话题。
这是传来门的轻推声，父亲从屋外走进来。不耐烦的瞧了二人一眼。
“三天后，去莫凯那里报道”
“(??ω??)耶！！！”凌道紧紧的抱住了王四。
“别拽我！”对方一脸嫌弃。
“去去去，离老子越远越好”汗水将白色的麻衣上半部分浸成灰色，父亲抓起灶边的水杯咕噜咕噜的喝着。
“慢点，把你累的......对了，孩子们，侍从要跟正式的骑士们一起住在兵营，但是做弥撒的日子可要回来看看哟”母亲在一旁削着土豆皮。
白历亲王的领地内，每周做弥撒的日子并没有强制人们去教堂，但是依据教会和皇室的约定，这一天还是要放假的。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了每周星期六，变成了莫凯兵营的例行假期。有人去风俗街的，有跑去角斗场看比赛的，有拿着响在赌场挥霍的，跑去跳蚤市场淘货的，兵营里面除了轮勤的人，就剩张风厉这种老死板还在作日常训练了。
即使有紧急事态，凯尔城广场敲响的钟声，也能在一个小时内把士兵们给召集起来。当然海介那种跑到王室狩猎林里面寻找打猎乐趣的怪人就没办法了。
凌道二人答应了下来。
王四是习惯在家里做雕刻。
凌道则是想多练练骑马，自己只是一个侍从，肯定不会分配战马的。
就算几年后被册封为骑士，长官估计也会说“我们莫凯兵营的马基本都是你家的，你还指望给你分配什么?”
这时候王二并不在屋内，凌道要是来到他完全体的铁匠屋肯定会很惊讶。
除了面朝溪水的墙壁，其他三面拆的只剩下柱子。屋檐上面多添了几个横梁，上面挂着各式的锁链铁器。
王二将磨剑的轮盘转动起来，眯着眼睛打了一下角度后，将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放了上去。轮盘和刃尖传来难听的摩擦声，经过一段时间，铁锈褪去。
王二拿起了剑，对着旁边燃烧着的炉火打量了一下。
“哎，不行啊”随即丢开了这把磨损过度的武器，在短剑掉落的那个角落摆放着几把同意废弃的各式短柄刀剑。从廉价的木制剑格和握柄上，可以知道这些是没什么价值的武器。
他对武器的打磨技艺还很粗糙，稍作歇息后，王二还是决定先做点属于自己的成果。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
随即用钳子夹起旁边罗筐里面的弧形铁块，放进了炽热的火焰里面。
那是来自父亲的热心礼物，一大堆炼制马掌的半成品。
......
夜里，老王家上铺
“你们俩确定要去当骑士侍从吗”
“怎么，你也想来？”凌道手里凑在床边的灯前，翻阅着手里的读物。这花光了找父亲讨来的零花钱，共计十个铜板。
“挤到我了”旁边的弟弟手肘抵了低凌道，把他往边上支开。
“不了，我还是喜欢打铁”一手拿了一个白日里做好的马掌，将其重叠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战场上也可以打铁嘛？你看武器交接的那个声音，是不是......”
“停，别说下去了”王四伸腿蹬了凌道一下，他从刚才开始就没法专心雕刻手上的木块。
“我忍你很久啦！”一击饿虎扑食，两人打闹在一起。
“乌鸦坐飞机！”凌道起身又往王四身上跳去。
“正义骑士踢”王四有样学样，同样喊出了招式名，他把木雕护在身前，一脚正中了凌道命根子。
“卑鄙的外乡人！”凌道捂着裤裆翻滚到了旁边的王二身上
“二哥救我，救我呀。”凌道别扭的捂着下身，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王二爱莫能助的垂下了眼皮，摆了摆头。
“翻天了是吧，臭小子！”铺下传来母亲的斥责。
“对不起啊母上大人，马上就好”随即双手一拍后张开，摆好架势的凌道往下一沉，忽然将身下的草堆掀抛出去。
“有破绽！”
王四双手扒拉着盖到脸上的干草，往角落躲去。
王二一脸饶了我吧的表情，默默把身体移到了上铺另一边。
今天的两人并没有去猎人小屋练习剑术。因为从明天开始，他们白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没必要每天都把自己搞得很疲惫。
练剑的话，在光线更好的白日更有效果。
夜间对战的训练，偶尔做一下练习就好。
一番折腾后，最终以母亲拿着扫帚上来教训两人结尾。
挑事的凌道自觉的在挨打后，下去清扫了掉落的灰尘。
他看着屋外半藏在高云的两轮幽幽月亮，曾经空落落的内心如今渐渐的变得踏实起来。
......
新月大陆，凯尔城近海与公海的交界处
夜里的海浪还算平稳，岛屿的内湾处停留着一艘大型商船。桅杆上的交叉着两根红色骨头的帆缓缓降下，随着船锚发出冲击到水面的巨响。
船只渐渐的停稳了。
“你确定是这个岛？”
船首站掌舵处立着一个人影。
“错不了，我路熟”
船首那人刚收起了自己的望远长镜，回过身是就看见那人在板甲上纵身一跃，入水后就朝着岸边快速游去。
一旁正拉着绳索放下木筏的众水手都看的有些发怔。
“看什么看，搞快点搞快点”船首那人催促着。
......
商船停泊的岛屿，海边的一个高崖处从边上密林走出来几人。
“哦，他们到了”
“哼，还算守信用”
“定期联络而已，出不了什么事情”说话的这人来到悬崖边侧后，将手里的提灯高举起来冲着船只的方向轻微晃动。
身旁的几人照做着。
......
见到信号之后，之前商船船首的那人暗松了一口气。
将缆绳和桅杆上呈倒三角状的三盏挂灯取下吹熄，示意了水手们后，往甲板栏杆处走去。
......
岛屿正上方往四面看去，更远处还有这来自不同方向的几处火光，而岛屿四周的几处海湾，大多已经停靠着一两艘船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