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点着几只火烛,微微照亮了屋内。
“欧阳末,你赖在这里干什么”桌前的一位头发稀疏的中年人,一脸嫌弃的质问着对面吃相难看的男人。
“你以为我想吗,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副官早就带队走了”欧阳末不顾自己腮帮子的感受,一个劲的撕咬着手里的肉干,等吞咽都出现困难时,才拿起盛汤的木碗喝上几大口。
“你是被撞傻了吧,哈哈哈”餐桌前,另一位骑士不忌讳的笑道。
“那也比你好!一个个包的跟异族的干尸一样”欧阳末吃完肉干,又拿过篮子里面的面包,沾着碗里的汤汁大口吞咽着。
面包吃到一半,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接连传来两声器皿放置在桌面的轻响后,饭厅变得安静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经过昨天战斗,伤势比较严重的骑士。经过副官和村民的协商后,决定暂时让他们在这修养一阵。直到可以顺利的独自骑马返回凯尔城为止。
欧阳末身上有也伤,虽然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但是皮外伤的受伤面积很大,脑袋上面和前胸都缠着一层层纱布,他自己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木乃伊。
“哈哈哈哈,你有脸说别人”
“完了完了,真被撞傻了”
“你的耳朵,是智商换的吧!”
“就该给你丢马背上,让老张先带你走,免得丢我们莫凯兵的脸”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发出爆笑,气氛变得更活跃了。
......
长桌的一头,靠着墙壁的角落坐着两位气场很冷的骑士。
其中一位平时都不爱说话,另一位则因为挚友的阵亡而对任何事情都暂时失去了兴致。
从饭局开始都一直闷头吃着饭的两人突然交上了话。
“为什么要出阵跟他单挑”不爱言语的骑士反常的先开了口。
“他杀了那么多的弟兄”重伤的骑士,举着叉子的左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那是因为他们跟你一样蠢。”
“你说什么!”听到对死者不敬的话后,这名骑士猛地一摔手里的餐具,站起身来。
众人皆惊。欧阳末想要上来劝解,但是发现争论的两人,一个过于阴沉,一个面红耳赤就犹豫了。
“我说你蠢,还有跟你一样蠢的好多人,你能活下来是因为他们比你更蠢,怎么了!”
很少有人能听见这名骑士,这么愤怒的还击其他人,但是对于这比较反常态的表现,没有任何人敢吐槽。
“骑士精神,他们几倍的人围住我们的时候,你有见对方发挥骑士精神吗?!”他同样立起了身子,继续大吼着。
“一见对方挑衅,就上去单,你是第一次出城堡游历的白痴贵公子吗?老老实实的等到副官来解围不好吗?第一波冲击后你还觉得对方是普通的山贼吗?你有想过如果守住阵型的话我们死的人会更少吗?!”
“他......张风厉最后才赶过来,算什么长官,救场应该先救友军最多地方,更何况敌人的头目也在这里!”重伤的骑士脸涨得通红,但是不妨碍他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受到的委屈。
“头目,你还知道他是对面头目!你能打赢吗?打不赢你冲过去干什么?我他*给你们这帮孙子擦了多少屁股,解了多少围了。友军多,你没长眼睛吗?看不见整个场上是敌军多,还是友军多吗?来救我们的时候副官的骑兵队被拖住了怎么办?!场上其他位置的弟兄就不要了?!再说了......咳咳”骑士拍了拍自己胸口,缓了两口气,方才咽下的食物好像在食管里卡顿了一下。
“再说了......你一口一个你弟兄,你弟兄不是我弟兄吗?!”说到最后,他红肿的眼睛已经克制不住的流下了泪,骑士双手撑在桌子上,将头垂了下去。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旁站着的伤患也没再次开口。
......
“大人们,奶酪来咯~~~”推开木门,走进来一个端着食盘的村民。
情绪起伏的特别厉害的骑士,抬起袖口擦了擦眼眶,离开了自己位置。
“这位大人,可是吃好了?”
彷若罔闻的轻推开村民,出了门后,他朝着河岸走去。
......
“呲......”骑士的脸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扭曲,他刚才动作太大,背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没有理会自己伤势,他驼着背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大人!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
路过一间农舍栅栏,里面的院子点着油灯,一群村民举行着庆祝晚宴。
有花样年华的青年们围着篝火跳舞;有留着银白长胡的老人吹着短笛,笛声轻灵悠远;妇人将孩童们搂在怀里听着旁边丈夫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见闻......
......
“大人?您没事吧”
“多......多谢”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骑士拿起了篮子里面的一个苹果,点了点头。
老妇人对着骑士微笑着行了一礼后,回到了院内。
......
国王大道,通往凯尔城方向。
大道旁的林中空地,亮着几堆篝火。
光源之外的黑暗中,偶尔能传出低沉的兽嚎,如果欧阳末在的话他能看见远处发光的狼眼。
张风厉背靠着在一棵树下,指尖在一颗干瘪的榛子上面摩挲着。
榛子的尖端对着篝火,篝火旁堆着十几具裹着麻布的尸体。
榛子往上一抛,他的视线随之变化。血月和鬼月的两色幽光,让他的失怅的眼瞳显得更为深邃。
......
凯尔城,河畔地区,黑市
“(????)??嗨呀,稀客稀客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吧”薛立进入了摆满地中海风情工艺品的小屋内,找了张质感不错的皮椅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是......那是”蓄着山羊胡子的光头店主一脸讪笑,走到门前想要把帘子重新关上。
这时从屋外又进来三人,让店主的脸一下就变黑了。
“这种小事,那里能劳烦您呢。”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说着。在稍微扫视了一下店内后,示意另外两人去门口把风。
“继续咱们的话题吧。”长椅上的薛礼拿起了旁边的风车小模型,饶有兴趣的看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
把完了二字写在的店主无奈的挠了挠头。你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打算让我念个季度报告给你听?
“上周出的鸟事你就什么也不知道?”
“......你说落叶居附近的山贼?那不是挺常见的嘛,咱们亲王领地也不见得比别的地方太平......”
“注意言辞!”薛礼的下属呵斥道。
“你怎么知道是落叶居附近发生的事情,上周的事情可有比那更轰动的”薛礼将手里的木制工艺品轻轻的放回桌面。
“哎......”店主恨其不争的一拍自己脑门“我算服了你了......”
“继续说......”薛立扭了扭身子,摆出了一个比较舒适又颓废的姿势。
“老规矩,我只是个卖小玩意儿的普通平民啊,从不偷税漏税,平日里面也没有什么打架斗殴,所以不管事情大小,性质如何,从我这里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我这个人怕得老年痴呆,所以喜欢念叨听到过的事情加强记忆,难免有些事情又从右耳再进,左耳再......”
“得得得......费什么话,我们长官又不是没......”下属说到一半就被薛礼瞪了回去。
“咳咳......说关键的”
“可能跟蔷薇厅有关,凯尔城骑兵团的战马大部分都是那里提供,要是断了马源,熬不了多少年,骑兵就全费了。到时候......亲王大部分的领地都保不住。”
......
位于凯尔城外城西边的码头,和外城北边的河畔地区有着小块相连的土地。灰色地带之一的黑市就坐落在这里。
有贩卖消息的,贩卖赃物的,也有散布见不得人的悬赏令,或者奴隶市场都不能摆上台面的特殊奴隶,
来往的不光有情报贩子,黑心商人,赏金猎人,偷猎者,角斗士,还混的有各种势力的探子,皇室亲王的眼线......是个鱼龙混杂的处所。
薛礼出了店门,对着眼前高耸的城墙抿了抿嘴唇。他似乎对上面持着火把来回巡视的卫兵有什么意见一样,一脸不高兴。
“长......大哥,我觉得他信不过”下属凑到身前给出了自己的职工意见。
“啧......”薛礼砸吧了一下嘴,朝着人群更多的码头方向瞅了瞅。“下一家”
......
莫凯兵营,某房间。
海介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桌上摆着一本旧书和一盏蜡烛。
看着纸张上面的越来越相似的一行行文字,单手趁着的脑袋猛地往下一沉,硬物敲击木头的巨响传到了屋外广场。
“好疼......”海介捂着脸蛋吹熄了烛灯,转身往床上走去。
......
在隔海介只有几十米的另一房间。
莫凯的食指一下下的敲着自己大腿。他看着面前桌上的大陆地图思索着什么。
烛台上的融化的蜡堆积的太多,滴落到了桌面。
莫凯皱了皱眉,换上了另一座烛台。
......
河面上微风荡起涟漪,岸边浅水处泛着村落的微光。
骑士坐在停靠小船的码头前沿,默默的咬着手里的苹果。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想喝酒吗?”来者举了举手里的罐子
“给伤者喝酒?”
“哈哈哈,这其实是别人送的蜂蜜水”欧阳末开着不着调的玩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