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娇富贵可算是听尽了莫逍遥吹他的光辉往事,比如说他能八岁下山砍熊,十一岁凭一己之力击退上山找麻烦的敌对,以及十五岁拿下问剑江湖的头魁被百家势力整的头破血流。
娇富贵看着面前得瑟的人,突然想不起来昨晚那个月光下都姣姣少年是谁来着。
终于,经过几天睡山洞的过程,他们终于来到了三尺崖。
山间云雾缭绕,清泉飞流直下,草木爬满山,时有鹤鸣于九天,活脱脱的人间仙境,娇富贵目不暇接的欣赏着景色,她远不知道深墙外的世界竟如此惊艳。
正在娇富贵寻找上山的入口时,莫逍遥一把拎起她,三两步穿过水帘进入后面隐藏的山洞。
约莫走了一刻钟,莫逍遥推开石门,霎时间豁然开朗。山顶上的雾更深,几只白鹤停留在水源头,门派内花草众多,建筑也格外雅致,颇有世外桃源的意思。
走到高堂前,莫逍遥让娇富贵等着门外,他要去和掌门议事,她听话的坐着石阶上,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和师兄师姐们在刚刚经过的练武场挥刀弄剑的,欣喜之意掩盖不住。
久而久之,她几丈之外堆满了围观的师兄师姐,都在小声的讨论她,她抬起头对他们甜甜一笑,这让八百年没见过孩童的他们顿时心花怒放。
几个开朗的师姐,走向前来,温柔的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奶声奶气的回答:“我叫娇娇。”果然,娇富贵这个名字她真的说不出口啊!
她遗传了娘亲的良好基因,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同时又乖巧听话,没有人会对这样的孩子有抵抗力的,彼时,这也奠定了富贵后来在谓风团宠的地位。
事只要开了个口,就会如洪水般涌出。越来越多的人凑上前了,开口和富贵搭话,最后干脆还拉富贵去他们的住处玩。
所以,当莫逍遥去领抱着一堆零食玩具的富贵时,师兄师姐们都用看敌对的眼神看他们往日敬重的师兄。莫逍遥当时那个慌啊,恐怕再往前一步,那些人就如饿狼般扑过来了。
他莫逍遥,谓风大弟子,上一届问剑江湖冠军,江湖上叱诧风云的人物,此时缩在角落里,看同门们逗愣自己的徒弟却不敢上前。直到夜深,娇富贵实在困的受不了了,他们才恩准莫逍遥带她回去。
次日,谓风的祠堂里,娇富贵正在举行她的拜师礼。她和莫逍遥并跪在牌位前,听掌门讲述谓风的门规。
“弟子娇富贵,自此拜入莫逍遥门下,谨遵谓风门规,自当清风拂于江湖间,由始而终!”
“弟子莫逍遥,初为人师,定会细心培养,竭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然则他日若侮辱歧途,必当手刃之!”
洪亮的声音相册山谷,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高墙外的世界,等到她的,是广阔无垠的天地。
七年光阴缓缓而过,房间里少女手摇轻罗小扇,慵懒的坐着。少女的娇富贵出落的亭亭玉立,一颦一笑令人心醉,连师父那种看尽世间绝色的人也会时不时震惊她的容貌,尽管被夸的天花乱坠,娇富贵心里也明白,她远不及娘亲的十分之一,那人才是路过人间的惊艳。
芊芊玉手敲打着桌面,目光停留在记载问剑江湖的那一页。书中记载,问剑江湖三年一届,天下侠士齐聚于此,若能拔得头魁,必然会是新一代的江湖传说。为了防止参赛人数过于多,让一些杂鱼浪费时间,规定每门每派只有两个参赛名额。
遥想当年,莫逍遥蝉联两次冠军,何等风光,娇富贵身为他的唯一亲传弟子,自然也不能给他丢脸,这些年她苦练师父的《霜寒十四剑》,等的不就是今年的这场比赛。
然后,当她兴致勃勃去和莫逍遥商量此事时,被一口回绝了,莫逍遥说谓风的两个名额已经给了草木长和萧问道。最终两人争执一番,娇富贵扬长而去。
月升,草木长推开房门,便看到娇富贵目光呆滞恹恹的坐着。她放下端来的饭菜,刚坐下,娇富贵便像只受委屈的小猫一样扑进她怀里。
草木长低头看到瘪着嘴的丫头,有些心疼,好声安慰:“娇娇,逍遥师叔不让你去参赛是为了你好。”
这一听,娇富贵更觉委屈,说:“我怎看不出他是为我好,师姐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比任何人都有努力,为的不就是这场比赛嘛,如今倒好,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水了。”
“谓风不能再出第二个冠军了。”师姐的眼神飘向过去,跟娇富贵诉说谓风的往事。
谓风几曾何时也是江湖上之为首的门派,人人敬而望之,可十几年前的那场大乱,对谓风虎视眈眈的敌对突然蜂拥而至,最后五百弟子和当时的掌门以性命为代价,好歹是保住了谓风。自那以后,谓风也元气大伤,虎落平阳。莫逍遥为了重振谓风,夺得十年前的那次冠军。为了阻止谓风崛起,多少人想要莫逍遥的命,他衣服下的伤疤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甚至有人称他夺冠是侥幸,莫逍遥迫不得已再次参赛才堵住悠悠众口。也是自此之后,谓风才从低谷期爬出来,逐渐鼎盛。
“若是此时谓风再出第二个冠军,为了不让一家独大,我们势必会被各路围剿,娇娇,人在江湖,绝对不能锋芒太露。”师姐的声音有些无奈,她继续说道:“你可曾想过,你夺冠以后所面临的危险吗,你可能没有,但你师父是过来人,他不希望你整日在死里逃生。”
“我莫逍遥,定当竭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娇富贵突然想起那人祠堂上师父立下的誓,心里一酸,不可否认,师父是这世上最护她的人。
次日,娇富贵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杏花酒向莫逍遥的书房走去。
莫逍遥看到拎着酒的徒弟,小心翼翼的指着那坛酒问:“送我的?”
娇富贵点点头。
莫逍遥得到回答后,先是震惊,后是疑惑,最后幡然醒悟,仰头大喊:“老天开眼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终于干人事了!”
是啊,这可是娇富贵连蒙带骗软硬兼施散尽千金从萧问道那里拐来的,自己愣是没舍得喝,结果败他师父手里了。心痛吗!不!区区一坛酒岂能和师父的笑容相比,娇富贵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尽管早已心如刀割。
莫逍遥感觉收起酒,生怕她后悔还顺便转移了话题:“你准备准备,明天跟我去趟南疆。”
娇富贵听完后,顿时两眼放光,七年了,整整七年,除了三尺崖和下面的长安城她哪都没见过。终于!她的春天要来了吗!
临近出发,送行的师兄师姐把她围都密密麻麻的,跟她讲各种人情世道和遇到危险让他师父垫后她先跑。
尤其是草木长师姐,看她的眼神好似看远行考取功名的孩子,满眼不舍的说:“娇娇啊,看到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让你师父给买,他要是不同意,你就告诉他回来我给报销。”
终于,在经过各种嘱托后,他们成功下山了,顺便一提,她借着这次下山又从萧问道那里坑了一坛杏花酒,想起萧问道抽搐的脸颊和那后悔莫及过来送他的眼神,就忍俊不禁。
当她坐在马车上望着南方那片神秘区域时,还远不知道,莫逍遥带给她的世外桃源就此脱了轨。后来忍冬回忆起初见不老山上那个绝世经纶的男子时,提笔写下“惊鸿一瞥,万劫不复”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