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他们一行,至五日前离家,一路马不停蹄的急赶,终于在昨天下午到了这片山林,在官道旁的一个山岗上守候,只等那括田所的办干们来自投罗网。
“这酒可真香啊!用它来做饵,也太糟蹋东西了。”石勇在林中待得无趣,便没话找话的说道,众人知道他是馋了,不由哄笑起来。
笑声惊动了正在山头远眺的晁盖,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若有所思的拿起了葫芦,咕嘟咕嘟的喝了一气水,又抬头看看天色,终是忍不住得问向身旁的孙立,“都这般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人影,不会是与他们走岔了路吧?”
孙立两眼紧盯着远处的路口,头也不回的说道:“不会,既然探明了他们要回东京,这便是唯一的道路,不过他们沿途收了那么多的孝敬,转运起来定是麻烦,何况这是为公家办事,还能指望他们有多勤奋,再等等看吧。”
晁盖一想,自己就是再不耐烦,现在也只能死等,又觉得无聊,便朝石勇喊道:“想吃就去卸一坛来,这两天凉水干粮吃得肚疼,吃口酒暖暖身子也好。”
众人一听真能喝酒,顿时便兴奋起来,卸酒的卸酒,拿碗得拿碗,忙的是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功夫,吴用便端了两碗酒上来,递给了晁盖和孙立,还不住的称赞道:“这定陶老酒着实不错,气味香甜,回味绵长,回程的时候咱们再买上几坛才是。”
晁盖一口就喝干这碗酒,咂摸咂摸嘴,愤愤不平的说道:“酒是不错,就是没个好菜就着,都怪这些混蛋让我这通好等,稍后见面要先打他们一顿,也好好出口恶气。”
孙立和吴用听了晁盖的牢骚,不由相顾而笑,孙立又把自己的那碗酒递给了晁盖,反身对众人说道:“酒要少吃一些,暖暖身子就行了,可不敢误了正事。”
众人听后,都叫孙立放心,答应着,不会误事。
就在这时,一阵叮叮当当的銮铃声,从远处飘扬过来,孙立急忙跑到高处,把手搭在了眉间,终于看到了远处的人马车队。
“准备一下,该动手了。”孙立向众人低声喝道。
李肃最近过得可谓是惬意,自从八岁入宫,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想想自己年幼是所受得欺凌,现在总算是熬了出来。这还是沾了同姓的光,才能拜了李彦做了义父,有了现在的职事,让各地海量的财富,如水般流进了腰包,和各级官员对自己的尊重,都让他觉得如梦似幻,但又是万般不想清醒。
“李公,这都走了大半天了,实在是累,不行就歇歇吧!”车厢外的轻唤,打断了李肃的假寐,从声音辨认,他知道是那个姓王的办干。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暗道:“也确实是累,怪不得人们常说舟车劳动呢,这一路颠簸,都快把自己给颠散架了。
所以就就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让随从们就地休息,自己则深深的吸了口这山间的空气,还别说,还是山里的空气好,混有百草的芬芳,微风的清凉,还有阵阵酒香夹杂期间…“咦!那来的酒味?”
李公有了吩咐,随从们那敢怠慢,不一会儿功夫,孙立他们八人,和三辆拉酒的马车,便被带到了李肃的面前。李肃对他们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拉这么多酒,在这荒郊野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孙立唯唯诺诺的回道:“官人说笑了,我们可都是正经人,车上装的都是定陶老酒,是京中松鹤楼所定。小人们只是于路上走得乏了,在此地稍歇,要是冲撞了官人,还请官人见谅。”
“这酒还挺香。”李肃轻嗅了几下说道。随从便跟着附和,“是啊,都说定陶老酒出名,甘醇绵软,回味悠长,我们路过定陶时,却忘了买些,岂不是可惜。”李肃笑道:“可惜什么,人家这不是都给送到跟前了么!”
吴用慌道:“对不住各位官人了,这酒小人却是卖不得,这可是人家下了定的。”
李肃瞪了吴用一眼,厉声道:“谁说要买你的酒,,这叫征,老爷们为皇家办事,你这酒被征为御用,这是你们的脸面,不来谢恩也就罢了,还敢聒噪,留下一车,赶快滚吧!”
孙立几人慌忙跪下,是不住的磕头求情,可换来得无非是一顿鞭打,直打得他们不敢再求,可也不肯就此离去,只在一旁眼巴巴得看着。
李肃也不管他们,忙叫人赶紧打开酒瓮,让自己先吃上几碗解渴,随从们见有酒吃,自然是轰然应命,都忙着分酒。倒是也有人过来提醒,让李肃小心这其中有诈,可他一看那几个送酒人的窝囊样,想着他们刚才的那番做派,心想就凭他们也配使诈,随即便打消了疑虑。
一百多人的队伍,都围过来哄抢,都怕自己吃亏,一时间吵吵嚷嚷,转眼便吃尽了三四瓮酒,众人都是吃得嘴滑,还想着再来一碗,那想这酒如此性烈,眨眼间便感到了头晕目眩…
邹润、石勇他们想起了刚才的那番羞辱,就想杀了他们泄愤,却不想被晁盖,给阻拦了下来,只让把他们把这些人的衣服都给扒了带走,算是略作一番惩戒。孙立看着眼前这横七竖八,光溜溜的人体,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黄泥岗的事来,吴用这手段果然是专攻下三路,踩脚、撩阴、踢膝盖,虽然下作,不过好用。
就是只把那要紧的财货搬走,也是装满了三辆马车,吴用过来对孙立说道:“我看了一下,怕是不下十万贯哪,这下要建山寨,招兵买马,钱财已是无忧了。”
孙立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没想着与吴用就这话题探讨下去。因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走,只有能安然逃脱,此事才算圆满。他大声的呼喝,吩咐人们赶紧装车,也好快走,然后便是一路急行,直到与闻焕章他们见面时,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花荣一看到孙立,便当先策马迎了过来,对他说道:“兄长做出这般大事,怎么也不知会与我,难道是信不过小弟?”
孙立回道:“兄弟多心了,就是为晁兄出气,算是什么大事,兄弟丰神俊朗,甚是好认,让人记下反而不妙,而我就怕你多心,才让文先生事后说与你听,你就别再怪我了。”
花荣又说道:“我又那会怪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因此事影响了前程,会愧对家门,可我家中就我兄妹二人,我还怕谁说我,兄长若当我是兄弟,今后有事就不能瞒我,不能同生共死还要兄弟作甚。”
孙立见他说得真挚,自是连忙答应,这才让花荣稍减了愁容。
有了闻焕章他们的分担,行进的速度又快了起来,在返回济州的路上,众人各司其责,孙立倒是可以空出身子,与晁盖详谈了往后的路数。晁盖是下定了决心,要去梁山开山立寨,孙立也只好支持,并与晁盖约定,由他孙立在明,继续经营商路积累财富,而晁盖,则在梁山广纳豪杰积蓄力量,待有那风云际会之时,也好行替天行道之事。
孙立又将邹渊叫来,因为他久在江湖飘荡,绿林上的事最是清楚,以后便由他往来联络,石勇也被留下,与唐斌搭档来操练步兵,水军则自有阮氏三杰,更是不必担心。这样的话,用武有了这班兄弟,再用杨挺负责后勤,吴用居中调度,这样的组合,可不是王伦他们起初时可以比拟的,所以梁山的兴旺,应该是指日可待的。
在回到了东溪村时,晁盖也不进庄,只是在庄口与庄客村人们说了自己要去他处,另立家业的想法,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跟随。人们都很诧异晁盖的决定,觉得他抛弃如此家业,远走他乡,这是不智之举,但就是这样,还是有近百的庄客感念晁盖往日的恩泽,选择了追随。
晁盖原本打算要和孙立一同行商,就买了好多车马,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拿来搬取家私。细软、粮秣、家什、器皿,是有什么拿什么,现在梁山草创,这些可都是有用的,到最后便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庄院。晁盖是一直没有进庄,可能是怕自己后悔吧,直到众人把东西装车,准备离去时,他才对着庄院,拜了三拜,口中念叨:“列祖列宗保佑,不孝子孙拜上,孩儿预行大事,不得已暂离故地,他日若是功成,也算是光宗耀祖。”本来他还要放一把大火,将这宅院烧了,却被孙立拦下,直说以后会有回来的时候,又何苦做得如此决绝。
而在水泊边上,早有阮氏兄弟带着几十条渔船在等候,往来了两趟,这才把所以的人员货物都拉上了梁山。看着伐木平土,搭建营地的众人,孙立与晁盖、吴用说道:“把营地搭好便罢,待我回去多找些匠人,再来用心规划,城垣关隘要修的结实,兵营住房要布置合理,工坊仓库不能缺少,还要在山坡种粮,沟底畜牧,总之是要当基业来经营,就不能有半点马虎。”
孙立见他们,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想是听了进去,便又说道:“现在我们既然是钱粮不愁,便不要轻易下山,一心建设山寨为好,但要派些机灵的喽啰在湖边设点,一来做防范监视,二来也可引人上山。”
又专门嘱咐吴用,“教授怕要辛苦些,最好是带人,能将这周边情况摸透,山川河流、城镇村坊、人口经济、军政事物,事无巨细是都要留心。还要画下图册,建造沙盘,要记得自己的目的,可不只是占山为王,还要替天行道,他日万一引得官府来剿,这些可都是制胜的关键。”
吴用见他说得郑重,也知道这事要紧,便许下了重诺,只称自己绝不敢懈怠,负了兄弟们的期望。
就这样孙立他们又在梁山待了两日,便要起身返程,晁盖将他送至在了浅滩边上。因为这几日与孙立的规划,晁盖更是觉得落草梁山,是个明智之举,便豪气干云的与孙立说道:“兄弟但可放心,下次再来梁上,保管让你惊讶,到那时,它必是江湖名胜之地,绿林瞩目之所。”
孙立也被他豪气所染,高声喝道:“今日梁山归明主,至此江湖倾东边,只望天王得所愿,单把绿林扛己肩。”说完便跳上阮小七的渔船,挥手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