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与高延宠畅谈着这位女真英雄,“完颜阿骨打”。传说,在辽道宗时期,曾有五色云气在东方出现,形状就像容量为二千斛的圆形大谷仓,司天监孔致和私下对别人说:“这片五色云气下面应当有不同寻常的人出生。”不久,完颜阿骨打出生了,在他幼年的时候和小孩子们做游戏,一人的力气能抵过几个人的,十岁的时候,喜欢上了弯弓射箭,练了不长的时间,就射得很好。有一次辽国的使臣坐在府中,看见阿骨打手中拿着弓箭,就让他射鸟,连续三发都射中了,辽国使臣惊惶四顾的说道:“真是一个奇特的男孩子啊!”还有一次,他在门外散步,往南望见一座高高的土山,有一群人往哪里射箭,都射不到山顶,可阿骨打,一箭就射过了那座土山,测量了一下箭到的距离,超过了三百二十步远,诸部最善于远射的人,也还差他一百多步。
女真人最是敬慕勇士,可阿骨打的威望,更多的来至他对普通百姓的爱护,就在前年,因为年景不好,民间多有流浪饿死的人,盗贼蜂拥而起,乌雅束和官署合议到底该怎么赈灾,阿骨打站在外庭把帛带系在棍子的一端,指向那些百姓,说道:“现在贫穷的人不能养活自己,卖掉妻子儿子来还债,骨肉之爱,人心相同,从今天起三年内不征税,三年以后再慢慢考虑这件事。”众人都听从他的命令,闻者感动得都落下眼泪,从那时起远近民心就都归服于他。
孙立听后是感慨良多,看看人家金太宗,不论个人的勇武,还是谋略皆为当世翘楚,最为关键的还是那份爱民如子的胸怀,怪不得后来的金国,可以凭借着两千五百骑兵起家,一十二年的时间,就可以驱赶辽国至漠北、横扫大宋到江南。而这两个当世超级大国的领袖,一个喜欢旅行和打猎,一个纵情园艺于书画,可若论这耽误国事,荒废政务,两个人倒是争先恐后,当仁不让。
耶律延禧在护步答冈,一次性葬送了举国之兵后,自己却一昼夜狂奔出五百多里逃脱了性命,这速度可不让戴宗多少。赵佶靖康年来回的折腾,把个开封折腾的是缺兵少将,弄得他儿子,最后只得靠一个叫郭京的神棍来御敌,“六甲天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不知这哥俩后来在金营相会是,有没有再比过愚蠢,斗过昏聩。
傍晚时分,这使团的队伍已经到了莱州城下,此次因为有了栾廷玉的先行通报,莱州的官员们早已在城外列队迎候,看到这样的安排,金使臣才表现出,极为满意的神色。与莱州知州的相谈,自然也是十分的融洽,充分展示出一个使臣,应有的口才,不得不说这高丽国的正使金缘,汉学造诣还是相当不错得。能与知州、通判,这些以苦读经典为毕生之要的官老爷们相争,竟然还可以不落下风,所以很快,这接风的宴会,就变成了国际孔学研讨会。大宋文人们也就是在这种场合上,可以展示出他们的血性,千年之前的言论,已经被当作神谕,并刻在了骨头上,任何理解上的不同,都会被当作成异端,加以口诛笔伐。
这里已经是文士的战场,武人们的出现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何况他们也不想出现在这里。这时那高延宠,就靠了过来,对孙立说道:“孙将军,我还是第一次来宋国,在高丽时就常听那些来过宋国的人们说起,这宋国是文风鼎沸,人杰地灵之所在,今日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金正使可是我们高丽国的文坛领袖之一,在高丽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想这样的言语相争,在高丽可以算得上文坛盛会了,不想我竟然有幸,可以身临其境。不过,以我现在的学识,再听下去,就有些亵渎了,还不如先出找个地方,再慢慢理解和品味这其中的奥妙,当然如果可以顺便观摩一番,此地的人文风土,那就更好了。”
孙立听后,瞬间有些傻眼,心想这家伙也太能绕了吧,自己还以为他也是心慕汉学而不可自拔呢,不想他只是想让孙立带他出去转转,不过自己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便答应他道:“那咱们就出去游览一番,见识一下这莱州的风土人情。”高延宠欢快的说道:“好,好,好,那就有劳孙将军了。”孙立又提醒他说,“把你那个姓李的同伴也叫上吧,我出去请你们吃顿好的,就当是赔罪了。”可高延宠却说道:“那倒是不必了,他是世家子,最喜欢这种场合,现在叫他走,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我们就不要耽搁了。”孙立见他心急,也就由着他了,两人不敢打扰众人的清谈,就悄悄地退了出来,孙立只叫上了小满,就这样一行三人,准备先逛逛夜市,再找处酒家吃饭。
因为没有看到宗泽,孙立特意与人打听了一番,听说他是下乡去安排春种去了,果然是勤勤恳恳为官,一心一意为民啊!高延宠,见孙立到处找人询问,一个叫宗泽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寻个熟人,来为他们做向导,就对孙立说道:“孙将军,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在附近转转也就好了。”孙立也懒得对他解释,一看今天面见宗泽已然无望,也就作罢,点点头,就带着高延宠他们往那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倒是赶巧,今日莱州正好有庙会,百戏、杂耍在街头卖艺,瓦舍、勾栏里也有弹琴唱曲儿的,各色的商品陈列街旁,等人惠顾,多样的小食摆在道边,待客品尝。高延宠自是目不暇接,左顾右盼,孙立、小满也喜欢这份热闹,一行三人便是,这家小吃尝个特色,那里的杂耍看个惊奇,刚听了一段隋唐演义,又去买碗冰酪吃,反正是溜溜转转不得闲。
孙立为人豪爽,打赏钱财全凭心意,暂且不提受惠艺人们的千恩万谢,但这种大方,自然也就引来了,有心人的窥视。这不,在看过一场吞烟吐火的表演之后,孙立为表演者那娴熟的技艺所折服,大声叫好之余,手又向怀中伸去,“咦!”自认为感官敏锐的孙立,竟然无一丝察觉,怀中的钱袋就被人摘取了,这应当是个高手所为。
孙立没有伸张,向四周观察一番,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叫过小满,打赏了那个艺人,然后就带着二人,往街边的酒店走去,待三人进屋坐好之后,孙立这才对小满说道:“刚才有没有觉察出,有人在故意的靠近我,我的钱袋掉了,却没有半点察觉,这个偷儿倒是个高手,江湖中有这般手段的应该不多,他倒是让我联想起一个人来。”
小满一听孙立被人偷了,立刻站起身了,大步往门外走去,左右打量一番,又折返回来,对孙立说道:“大哥为何不早说,当时就该把人都拦下,仔细搜寻,说不定就把那贼给找着了呢!”
“既然有这手段,定然是已经脱身,左右也没有几个钱,何苦打扰旁人的心情,何况他能练出如此手段,也一定不是一般毛贼,就当结个善缘吧!其实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今天这顿饭,可就要让你来破费了。”孙立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开着玩笑。
小满听后,也觉得此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当下笑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大哥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现在也是有几分身家的人了,龙肝凤髓不好找,鸡鸭鱼肉随便来呀!哦,对了,刚才大哥说想起一个人来,是个什么意思?”
“江湖中有个盗行中的魁首,偷儿里的翘楚,是高唐州人氏,名叫时迁,人送外号鼓上蚤,你可听过他的传闻。”孙立对小满问道。
小满略一思量,就摇头说道:“没听过。”又面带疑惑的向孙立问道:“这做贼的,不都是该隐匿着身形相貌,深怕被人给认出来吗?那有常在江湖留名的道理,大哥不会是在戏耍我吧。”
孙立又说,“我戏耍你作甚,看你一听这贼偷,便面露不屑,想来也是厌恶这行,可他们毕竟也是绿林一脉,拦路抢劫的能出这劫富济贫的好汉,这顺手牵羊的怎么就不能出几个侠盗,义盗来呢。要知道这世间万事万物,永没有绝对,昔日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救命之时,却是靠那鸡鸣狗盗之徒,有道是,盗亦有道,又岂可一概而论呢。”
这边还没等小满答话,门口处却传来了声响,“今儿个倒是让贫道开了眼,这丢了钱的却想着为贼开脱,反而害得道爷白辛苦一场。”
孙立三人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素袍,头戴莲花冠的道士,拉着一个穿着皂衣的年轻汉子,正往屋里走来。待走近时再细看那道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模样,身材修长,五官清秀,身后背着宝剑与包袱,若非是额头上有一个蚕豆大小鼓包,太过引人注目,当可称得上是一位翩翩美少侠了。而那汉子相对要瘦小一些,长得也算符合坏人的形象,倒有一双大眼甚是灵动,只是现在,他却是面带尴尬,目光闪烁却不敢正眼观瞧孙立等人。
那青年道人走到孙立面前,接着说道:“不想你倒是对偷儿这个行当,还挺看重的,不过我想他们,却不一定会领你的情,这不,到了该下手之时,可是没有半分的犹豫呀!”
孙立见此情景,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猜想,看来是碰上见义勇为之人了,当下就站起身来,向那道人抱拳说道:“这位道长,孙立这厢有礼了,敢问道长高姓大名?”那道人仔细的看了孙立几眼之后,这才说道:“孙立,你不会就是那登州的孙提辖吧?”
孙立一听这道人所问,看来人家倒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声,更加不敢怠慢,“不才正是登州孙立,道长与我,可是有何渊源不曾。”
那道人又说:“贫道俗家姓马,你称我声马道人就可以了,渊源倒是没有,只是这几日,贫道倒也是多听闻你的名姓,都说你有雷霆手段,打得过围城的贼寇,又夸你存菩萨心肠,救得了受灾的黎民,真是好大的名声呀!”说着又将那皂衣汉子往前拉扯,接着说道:“这位就是那个盗取你钱袋之人,适才正巧被我撞见,是不是义盗我看不出来,不过这厮身手倒是不错,翻墙上顶,如履平地,若非是我自幼学得神行之术,恐怕也是追不上他,今天你这银钱也就甭想再找回来了。”说完便把孙立的钱袋给丢了过来。
孙立一手接住钱袋,也顾不得答谢,只是看着这马道人暗自思量,这道人姓马,还会神行术,他不会就是田虎手下,那个乱扔金砖的大将吧。于是脱口而出,“你是神驹子马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