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也真是看得起孙立,一出手就是生平绝技,“大浪淘沙”招如其名,如惊涛拍岸,让人无法招架。
要说在这武学造诣上,孙立完全不是卢俊义的对手,但孙立的“天赋”,却能很好的弥补这一切。
只要孙立可以保持冷静,时间仿佛就会慢上一档,使其可以在密密麻麻的枪影之中分出虚实,找到空当。
用一招“长虹贯日”穿透了卢俊义织起的枪幕,逼得他只好收招回防,这也把在场边观战的周侗等人,惊得是目瞪口呆。
卢俊义的自信心也有些受挫了,想他在与孙立交手之前,但凡此招一出,那都是无往不利,谁与争锋。不想却被孙立破得是如此的随意,这也就迫使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是更重防守,想要寻机反攻。
可这样一来,也是减轻了孙立的压力,使他可以尽展手脚,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再加上孙立的一身神力,金铁相交,是火花四溅。除了还在一心应付的卢俊义,其他人都被眼前这炫彩缤纷的一幕,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孙立都有些膨胀了,竟然能与当世第一的卢俊义,打个旗鼓相当,这还不够他吹的吗?可是人就怕这得意时骄傲,他这里才一走神,卢俊义就迅速的抓住了机会,疾风暴雨的强攻之下,让孙立渐渐露出了败势。
而周侗也在这时,叫停了他俩的比试。二人同时跳出了圈子,卢俊义当先说道:“还是小看兄弟了,想我出师以来,从未有过与人对攻二百余回合而不见胜负之事,兄弟真是好本事呀!”
孙立就是再兴奋,也不可能就此骄狂,急忙自谦道:“还要多谢卢兄指教,我今日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周侗这时也走到了他二人的面前说道:“今日的这场比试足称精彩,也让我这些弟子们是受益良多,为表谢意,今天就请你们吃一顿这汤阴的老酒,这可是老夫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呢……”
“因为这汤水清澈甘甜,每年秋粮一下,十里八乡就都用此水做新酒,以备迎年,是各有风味。我们这王家村也多有那酿酒的高手,咱们今天找的这位李家嫂嫂,就是其中的翘楚。”
岳飞、王贵是被周侗打发出来买酒的,孙立为了与他们拉近关系,就也跟了过来。王贵不同于岳飞的老成,完全是少年心性,十分的活泼脱跳,又见孙立是有真本事的,也就愿意与他亲近。
孙立也知道这王贵、汤怀、张显都是岳飞的左膀右臂,能文能武,十年之后就会初露峥嵘,再有十年便会天下闻名,那有不去刻意结交的道理。
而他这和蔼的态度,也确实是吸引了几人。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想他们几个都是些毛头小子,王贵的父亲王明,只是当了一个里正,就是他们日常能接触到最大的人物了。可孙立哪?江湖大豪,仁义之名遍传天下,以前还做过团练使这样的高官,现在能对他们和颜悦色,他们又怎会不心怀激动呢!
所以当他们买酒回来时,就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了。
此间的主人王明,这时也回来了,听说了卢俊义他们与周侗的关系和来意之后,便要杀鸡、煮羊,盛情的款待。王家虽说是此间的大户,但远谈不上什么豪富,这样的安排已是他家尽力而为了。
孙立他们自然很是感动,本是不愿如此打扰人家,可盛情难却,也只好生受了。好在他们来时还备下了不少的礼品,其中有一千两银子,就足可以改善他们日后的生活。可不管是周侗,还是王明,都是坚决推辞不受。最后还是孙立出言相劝,直说这穷文富武,是自古的道理,不能因为些许钱财,阻了几位小兄弟的前途。只愿他们来日成才,能够泽被天下,这样的话,这些钱财才算发挥了其真正的价值。
周侗听了孙立所说,就越发的觉得那老友宗泽有识人之能,这孙立应该是个济世之才,进而有了收徒的心思。
“孙小友,我观你临战之时,沉着冷静,耳聪目明,只是这高家枪勇猛有余,灵巧不足,不能尽显你的才能。老夫这里有一套“提神枪法”,只顾取巧,极为省力,但非六识机敏者不可学也,倒是最适合与你。”
孙立就是再木讷,也能听出周侗的意思,当下就俯身下拜,连连叩首,“孙立久闻先生海内名望,一心想立于门墙之下,可惜机缘不够,若先生怜我心诚意切,孙立不敢有辱门风,必使先生之学流传天下。”
周侗扶起孙立,对他说道:“你所学已成,我也不能贪功,就权且收你做个记名的弟子,只传这提神枪法。但入我门墙后,要守一点,就是不可为害苍生。”
“徒儿必谨记师父严令!”孙立又是重重的叩了三首,这师徒之名就算是有了。
卢俊义、岳飞他们就都来道贺,孙立也与这些师兄弟们一一回礼。
周侗又为他细说了一番这门内的事情,“咱们这一门,说来也是人丁不旺,你的师祖姓谭讳正芳,只有我这一个徒弟。我至今也只是收了卢俊义、史文恭和岳飞这三名入室的弟子。还有就是你和汤怀、张显、王贵四个记名弟子。咱们门里不论入门前后,只谈年岁大小,所以岳飞他们还是你的师弟。”
孙立点头应道:“多谢师傅,不想今日除了史师兄,咱们倒算是团圆了。”
周侗见他提起了史文恭,不由得有些伤感,“你那位史师兄呀!心性狭隘,不能容人,当年也是觉得我偏爱卢俊义,竟然就半途而废,离我远去,至今是下落不明。说起来,他与你还有几分相像,适合练这提神枪法,若是我有生之年不能与他再见,说不定还要靠你代传武艺与他。”
“师傅胸怀宽广,徒儿必不辱使命。”孙立心想,这周侗可真算是个好师傅呀!为了徒弟竟然可以不计个人荣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孙立就要留在王家庄里学艺了,可是山寨之事也不能耽误,就只能让马灵、小满辛苦一些。他二人也只需去饮马川询问那段景住,关于马匹的事情,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不必来此回报,直接上梁山,让晁盖和几位军师去定夺。
卢俊义因为还有家业需要他去看顾,待了两日也就走了。至此,孙立就开始了与岳飞他们一起学艺、厮混的美好时光,彼此的感情那可是日渐加深。
这一日天色昏沉,乌云压得极低,看样子,这政和五年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了。
在课程结束之后,汤怀就跑来寻找孙立,对他说道:“孙师兄,趁着还未下雪,咱们去林中打些野物可好。”
他们几个也是才开始学习这射箭,准头、力道都是不能和孙立同日而语的。所以,这说是要同去打猎,其实更多的是,他们想要借机求教一番。,
在孙立的心里,他们几个是远比什么提神枪法,更为重要的,自然是有求必应了。
其实孙立所做的一切,旁人都看得清楚,就比如马灵,在临走之前还专门找他聊起过此事,想知道,他这几个新认的师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会让他如此的费尽心思。
孙立也是毫不掩饰其对岳飞他们的看重,对马灵说道:“梁山要是能得他们来投,我就用十年积聚实力,十年争锋天下,再有十年便将基业交由他们,定可立万世瞩目之功劳。”
对此,马灵也只是笑了笑,嘱咐孙立要安心学艺,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当孙立带上岳飞他们几个,来到这林中之时,漫天的雪花已经开始飞舞了。这让几个少年人,是十分的欢快,大概所有的人都会喜欢这初雪吧,觉得它们可以掩尽这世间的污浊。
岳飞也不见了往日的老成,在林中不停的往来奔跑,形意拳、鹰爪功,一趟接着一趟,好像是要把这周身的力气,给一股脑的挥洒干净。
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见他消停,而王贵他们已经跑得很远,去收寻猎物了。孙立迎了上去,把水囊递给了岳飞,又对他说道:“少年人还是要做一些自己喜好之事的,每日里只是读书、习武,少有玩耍,成年后你是要后悔自己有负青春的。”
岳飞喝了好大一口水,用衣袖把嘴角的水渍擦干净,猛的抬头,直直的看向孙立,对他提问道:“孙师兄年纪尚好,又功勋卓著,只不过是稍有坎坷,就要反出朝廷,这是何道理呀?”
看来宗泽的信,写得还挺长的,而周侗也是什么事都不避着徒弟,这也倒是让岳飞他们对自己的了解更深刻了。
可孙立对此是一无所知,面对岳飞所问,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孙立是早已看出,忠君爱国的思想已经融入到岳飞的血脉当中,是很难有所改变了。要是自己实话实说,以岳飞的心性,大概会渐渐的疏远自己,可用谎言来维护形象,是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倒时只会更加的难堪。
于是他对岳飞说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坎坷,为兄自有家资,又结识到了京中的贵人,莫说是要官复原职,就是再进一步也是轻而易举。但这正是我反叛的原因,想我数次剿匪,有大功与朝廷,却从不得升迁,为那贪官办事,反得了厚赏。我有义兄林冲,为人正直,实为国之干城,只因家眷美貌,让一个高官的衙内窥到,就要家破人亡,官司打到御前都是无用,最后还不是要靠那黄白之物。”
“远的不说,来此之前,我们在林县御匪,这你也是知道的。可你不知的是,那王义官至永静军节度使,背负着国家的重任,不思如何破敌,终日里想着该怎样发财。几千副甲胄,上万件兵器,轻易的就卖与我这个匪首。你说扶保这样的国家,可对得起这亿万的黎民?”
岳飞一直在认真的听,不曾出言打断。其实周侗也和他们经常说起,很多关于朝廷的乱政,,但岳飞会把这些事情归结为奸佞横行,蒙蔽了圣。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扶保朝纲,扫除不平,还天下黎民一个清平世界的意愿。
孙立也看出岳飞对此的态度,知道再说多少事例也是无用,还不如让他先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残酷,再从旁引导,说不定还能改变他的心意。
于是又对他说道:“你还是年幼,再大一些可以四处去看看。到京东、江淮,了解一下什么叫做括田之策,沿着运河看一看花石纲的规模,把东京城里延福宫和艮岳的繁华与江南破家的百姓一比,你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