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香水百合(3)
“不用了,我们去医院找她吧,打扰了!”蓝雨一刻也不想再等,她只想立刻看到幸子,而且要知道她好好的。
“没关系!”
转身正要下楼梯,却听得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等脚步声慢慢地靠近,幸子纤弱的身影出现在罗筱曼面前。
“幸子!”蓝雨迫不及待地叫出口。
闻得声音,幸子抬头看到满脸欣喜的蓝雨和罗筱曼,手中的饭盒掉到地上,转身疯了般慌张地朝楼下跑去。她不想连累他们,她更不想他们看到她那么落迫的样子。
“幸子,我是筱曼呀,幸子。你别跑呀!”罗筱曼着急地在后面唤道。
狭窄的楼道,蓝雨只差用飞的速度跑下楼,提前罗筱曼一步追到幸子,“幸子,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我是蓝雨啊,还有筱曼,我们特地来找你的,因为找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很害怕!”蓝雨激动地抱住幸子。
幸子用力地挣脱开来,罗筱曼跟上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气,手因为刚刚不小心蹭到坏掉的生锈护栏而刮伤了,血染红了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却来不及顾。
“幸子,你怎么。都不理我了,是不是我做错了。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筱曼,你的手怎么了?”看到罗筱曼流血的手,幸子心疼地掏出纸巾准备给她擦试。
罗筱曼故意甩开手不让幸子擦,倔强地直起身来抓住幸子,眼睛里流出泪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对不起,筱曼,我。我们先止血好不好!”幸子不知所措,也不禁流下泪来。
“不好,除非你答应我不要再跑掉,然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筱曼固执地将手藏到身后。
蓝雨默默地站在旁边也期待地看着幸子能回答他心里无数个为什么。
终于幸子还是点头答应说“好。”
罗筱曼这才满意地将手从身后拿过来,任幸子小心翼翼地擦试着快要干掉的血迹。
“不行,筱曼,你的手必须要消毒,这上面还有锈迹,我担心会感染!”幸子皱着眉担心地说。
“没关系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幸子,我现在就担心你,而且心里有太多的为什么需要你为我解答。”罗筱曼睁着大大的眼睛,受伤的手紧紧抓着幸子,生怕她会跑掉似的。
“对呀,你凭空消失了好几天,我们都快担心死了。我尝试去好多地方找你都没找到,还好筱曼今天带我来了这里才碰到你,所以你现在不许再跑掉了,你得老老实实地跟我们交待这些天丢下我们你去了哪里?”蓝雨心疼又责怪地说道。
“对对对,赶紧坦白从宽!”
幸子替罗筱曼擦了眼角的泪,“好好好,我坦白。那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还有筱曼的手总得消下毒,贴个创口贴吧!”
“我的手没关系,待会随便买个创口贴贴上就好了,这点小伤,见怪不怪了!”罗筱曼轻松地说道,她现在只担心幸子。
“那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蛮有特色挺不错的咖啡厅,好像是兴其的一个朋友开的,我们就去那吧”,蓝雨提议道。
那是一家“主题性咖啡厅”,向日葵形状的餐桌,百合花形状的吊灯,头上别着小稚菊笑靥如花的女服务生,每一处都与花这个主题分不开。甚至每一种咖啡的名字也是用各种花命名的。
三个人都很默契地选择了香水百合。
罗筱曼笑得坦然,“我们三个挺默契的嘛,都选了香水百合,考你们一个问题,知道香水百合的花语吗?”
蓝雨和幸子同时摇了摇头。
罗筱曼神秘地一笑,“那我告诉你们吧!是直率、毫不掩饰的伟大的爱。那么,这杯香水百合一定是很甜很香的。”
听到这个答案蓝雨不禁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幸子,两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搅拌着杯里的咖啡。
“幸子,那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要跑,还有消失的原因了吧!”还是罗筱曼的问题打破了尴尬。
幸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果然是很香很甜,正如它的名字:香水百合。
“我。我不想连累你们。消失是因为我想努力专心地赚钱!”
“是不是因为伯母,我听蓝雨说伯母醒过来了?”
“恩。她是从植物人清醒了过来,可是医生说了,还要动一个大手术,要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再变回植物人。我好不容易才祈祷她醒过来,我不能再失去她!”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手术需要钱所以你才会消失去专心地赚钱?什么叫不想连累我!我说过啦,幸子,你现在就是我唯一认定的像家人一样的人。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我不想连你也不把我当家人。”罗筱曼紧紧地握住幸子的手。
“对不起,筱曼。”幸子也紧紧地握着罗筱曼的手。
眼泪再次浸湿了两个人的眼。
“伯母手术需要多少钱?”蓝雨问道。
“二十万。”幸子无奈地回答道。面对他们那么关心自己,她不想再独自逃避,而且还自作聪明的以为逃避就是不用连累他们。
“二十万!”罗筱曼惊呼!可看到幸子着急无奈的神情,又只得安慰道:“没关系的,幸子,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筹到的!”
蓝雨熟练地掏出支票,因为现在不仅一边上课还要一边帮忙打理家族企业,所以支票都是随身携带的。
毫不犹豫地写下二十万的支票递给幸子,“这个先拿着,先替伯母看病要紧!”
“你这是做什么!”幸子看着支票惊讶地睁大眼睛。
蓝雨坚持,“幸子,你先拿着吧,给阿姨看病要紧。要不然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在酒吧驻唱,那样不仅你的身体会吃不消,也没办法那么快筹到二十万呀!”
“蓝雨,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所以我才不愿意告诉你们。如果当我是朋友的话,就请你把你的支票收回去!在酒吧赚钱虽然很辛苦,但那也是我用我自己的能力赚的钱,我心安理得!”幸子固执地喝着咖啡,并没有去接蓝雨递过来的支票。
蓝雨的手僵在空中,眉毛不解地深锁着。
“蓝雨,我看你就把支票收回去吧,幸子是不会接受的。”罗筱曼自然地推回蓝雨的手,她知道幸子的个性,她是那么自信,她是那么要自尊,她又岂会轻易接受这“嗟来之财。”更何况因为索中强和若南,她已经在心里认为自己是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坏女人。
“我只是想要帮你,我顾不了其他。我只知道我不忍心看你那么辛苦,我更不愿看你在那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班赚钱!”
“我不在乎,只要能凭我的本事赚到钱就好了,再苦再乱的环境也没关系。我说过了,蓝雨,你的钱我是不会接受的!”幸子鼓着倔强的脸坦看着蓝雨。
“可是。伯母的手术怎么办?二十万并不是小数目,你要从哪里去凑这么大一笔钱?”蓝雨一脸的不理解。
“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幸子倔得瘦小的脸泛白。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可是了,喝咖啡吧,这咖啡名如其实哦,香水百合,又香又甜。那些不快乐的事我们暂且丢一边,船到桥头自然直,阳光总在风雨后对不对?来,我们以咖啡代酒,干杯,祝愿伯母早日康复!”看到僵持的两人,罗筱曼举起咖啡杯,真诚地笑着打破那丝尴尬。
幸子严肃得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也举起咖啡杯,“好,我们干杯!认识你们我很高兴!我也相信我妈是一定会听到我们的祝福的,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蓝雨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他无法理解幸子为什么不愿接受他的帮助,明明很脆弱,为什么还要故作坚强?他真的不想看到她明明心里装了好多的委屈好多的伤,却还是要用笑来更加伤害自己。
罗筱曼见蓝雨木在那半天没动静,赶紧催促道:“蓝雨,快呀,我们一起祝愿伯母早日康复!”
蓝雨局促地举起咖啡杯,别扭地跟罗筱曼和幸子碰杯后便像饮酒般一口饮完了杯中的咖啡。
幸子不自然地笑笑,看到蓝雨失望的眼神,心里也像打翻的了五味瓶般。他不明白为什么蓝雨要对自己这么好,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二十万并不是小数目,她岂能随便接受。至从索若南的那一巴掌印在她瘦削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开始讨厌自己,痛恨自己原来是个为了钱可以什么都出卖的人。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要再因为钱而依靠男人,她不要因为钱再那么卑微地作贱自己。于是她选择了凭空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包括索中强!
索中强在找不到幸子后,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幸子是故意在逃避他,所以只在家里故作镇静地等她,心里却自欺欺人地认为幸子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走出咖啡厅,幸子因为昨天晚上在酒吧唱歌到很晚,今天上午又早早地去了医院陪她母亲,所以要先离开回租住的房子休息,只是临走前拜托地拉过罗筱曼的手,“筱曼,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罗筱曼笑笑,“说吧,有什么事,就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
幸子面色凝重,“我想。这个礼拜天帮我约一下若南,我想跟她聊聊!”
“好!”罗筱曼没有再多问什么,很干脆地答应,她知道幸子会有自己的主张。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跟若南是该聊一聊,有些结是应该解开才好。
蓝雨送罗筱曼上车后便借口说去北宛,却是一个人去了医院,找到了幸子妈妈的主治医师,了解了一些手术的情况。
手术迫在眉睫,仅仅还有几天期限,如果不争取便会错过手术的最佳时间。幸子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里靠在酒吧驻唱筹到二十万?
毅然地替幸子交了手术费,并嘱咐主治医师不要告诉幸子是她交的,如果实在问起就说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就可以了。
罗筱曼回到公寓,翻出小木盒,将之前幸子多给的剩下的钱,还有她在俱乐部打工领到的第一笔薪水以及开学前一天在“一起来玩吧”赚的小费全部拿了出来,数了数,只是二十万确实是她们无法企及的一个天文数字,这点钱相对而言只是凤毛麟角。
外婆慈祥温暖的笑脸躺在木盒里,罗筱曼心里祁祷:外婆,你一定要保佑幸子和幸子妈妈度过这次难关,就像保佑我顺利地走进“福安”一样。
索若南从图书馆回来,看到呆坐在床边抱着木盒,拿着外婆黑白照出神的罗筱曼,静静地走了过去拍她的肩膀:“筱曼,在想什么呢?”
罗筱曼身体轻颤,抬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索若南,支唔着:“没。没什么,若南,你回来啦!”
索若南奇怪地审视着罗筱曼,猜想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一副失神的模样。
索若南抱过罗筱曼的肩,轻拍她的背,“对,外婆是会在天堂看着你的。”
“恩,谢谢你,若南。你和幸子就是外婆派到我身边来陪伴我的天使。”
听到幸子,索若南仍还是不自觉地松开了手,直起身来背对着罗筱曼。
罗筱曼将照片放进木盒装好,“若南,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愿意原谅幸子,但我真的希望我们三个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是可以彼此心照不宣的朋友。你,还有幸子,都是我罗筱曼今生认定的像家人一样的朋友,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不要失去。现在幸子妈妈已经醒过来了,这是幸子努力了很久的结果,可是。上天还是要为难她们,幸子妈妈虽然醒过来了,却还要动一个脑部手术才有机会康复,更可怕的是光手术费用就要二十万!”
索若南心里一颤,却还是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口事心非地说道:“这点钱对我爸来说是小数目了!”
“若南!你不可以这样说的。幸子就是因为顾及你的感受,所以选择了消失在我们大家眼前,也消失在了你爸爸面前,是我和蓝雨今天才找到她的。她没有靠任何人,她靠在酒吧唱歌给伯母赚取手术费,甚至蓝雨拿钱给她她也没要。如果她真的是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她又岂会这样呢。所以,若南,我可不可以拜托你,用一颗宽容的心来接纳这份友情,也请你能原谅你的爸爸,好吗?”罗筱曼紧紧握住索若南的手。
索若南浸红了双眼,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从不曾想到,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来理顺这种关系。
“我不会原谅他的,至从我妈过世后,他的眼里就从来都只有他身边的女人。他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一丝苦涩窜进罗筱曼的心里,“若南,你越是不能原谅他,证明你心里越是在乎他的,其实我很羡慕你能有一个也许爱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的父亲。就算他真的不那么在乎你,那么他至少会让你上学,会供你吃穿。也许你们缺乏的只是沟通。而我。我也有一个父亲,可是这个父亲却不爱我,他恨我,恨了我十七年,他恨我一出生就害死我妈,他是连一点有尊严的活着的机会都不曾给我,所以,你比我幸运,你比很多人都幸运,你应该珍惜,应该感恩!”
罗筱曼忍住没有哭出来,如果是为了罗国杰而哭,她已经觉得那样没有意义,还不如好好地让自己活在自己努力争取得来的生活里,那样即使没有人呵护,至少是没有伤害的,因为现实是不会因为你自怜自哀就同情你的。倒是索若南在听得这一番话后,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