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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战场逆转

由于波兰国王的参战,战场态势再次发生了逆转。波兰军队首先将攻击重点放在了通往莫斯科的要道斯摩棱斯克,但是在守城的舍因将军面前波兰人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事实上经过激烈的巷战,直到1611年6月,斯摩棱斯克才被波兰军队占领,而这个时候莫斯科都丢了好久了,而代价也是相当大的,战后斯摩棱斯克的人口只剩下了原来的十分之一(斯摩棱斯克就是卡钦斯基同志摔飞机那地儿——突然胡乱猜想一次,莫非这摔飞机也是舍因将军显灵?玩笑,玩笑)。但是随后波兰军队迅速调整策略,在克卢希诺战役中,波兰将领斯·茹凯夫斯基以5 000兵力将德米特里·舒伊斯基率领的数万俄瑞联军彻底击败。

克卢西诺战役的胜利,意味着波兰将俄瑞两国战场上的野战部队全部歼灭。换句话说,现在沙皇舒伊斯基已经彻底处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一支军队可以过来拯救他了——至于那个年轻而英勇的米·斯科平·舒伊斯基,已经在当年5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莫斯科,据“路边社”指出,沙皇本人或他的弟弟德米特里对这位年仅24岁的年轻将领的死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瓦西里四世彻底玩到头了。经过串联,他在1610年7月被大贵族和教士们联合赶下了台,并且也被迫出家当了修道士。莫斯科成立了以姆斯季斯拉夫斯基为首的七领主政府。这个政府成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波兰人屈服,他们宣布接受瓦迪斯瓦夫为俄罗斯的沙皇。随后,他们向齐格蒙特三世的驻地派遣了一个颇为庞大的代表团(其中包括菲拉列特神甫,还有作为见面礼的前沙皇瓦西里·舒伊斯基),而茹凯夫斯基的军队则得意扬扬地开进了莫斯科——不知道这些志得意满的波兰人会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当年强大的波兰反而会被今天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失败者占领呢?

事情发展至此,似乎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莫斯科将处在一个来自波兰的沙皇的统治之下,而若干年后,他会成为波兰和俄罗斯共同拥戴的国王。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最开始是齐格蒙特三世自己犯了糊涂,他单方面撕毁了和莫斯科方面的协议,拒绝让瓦迪斯瓦夫当沙皇。当莫斯科来的代表团想要和他争辩的时候,威武的波兰国王一声令下,他们就统统成了国王的俘虏……

然后,俄罗斯就彻底都陷入了混乱——波兰人占领了莫斯科和西部的大片领土,而昔日的盟友瑞典人也向莫斯科宣战。他们占领了北方的大片土地,1611年7月更是占领了诺夫哥罗德。瑞典人甚至推出了自己的沙皇候选人——菲利普公爵。此外,在南方的普斯科夫,又出现了另一个打着德米特里王子的沙皇——伪德米特里三世。而在卡卢加,玛丽娜·姆舍尼克和她与伪德米特里二世的儿子“小罪人”伊凡·德米特里耶维奇也在招兵买马,形成了另一个权力中心。鞑靼人也在南方趁火打劫。此外,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诸侯和外敌,更多的是无法无天的俄罗斯土匪、起义者,还有哥萨克。整个国家处在最黑暗、最混乱的时刻。有资料称,1611年5月,仅在镇压莫斯科爆发的起义中,波兰军队就屠杀了数千名俄罗斯起义者。

但是正如雪莱所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外敌面前,俄罗斯人民团结起来,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爱国行动。

首先站出来的是东正教的大牧首赫尔莫根。他不仅挺身而出公然表明了对波兰人的不合作,还通过信使向各个城市发出号召,希望它们派出军队解救莫斯科,结果他被波兰人监禁了起来,并很可惜地在胜利前夕死于狱中。而波兰人推出的继任者,正是被关押着的菲拉列特神甫。

很快,1611年年初,梁赞的普·李雅普诺夫招募了一支军队(所谓“第一民军”),开始了他们拯救莫斯科的征程。虽然沿途有很多人加入了这支军队,甚至他们还建起了一套政府班子,但是很遗憾的是,由于内部矛盾激化,他在这一年的夏天被手下的哥萨克刺杀。由此第一民军也走向了解体,除了特鲁别茨科伊和扎鲁茨基等人领导的一些哥萨克仍然在莫斯科附近游荡。

然而,俄罗斯人没有消沉。经历了无数挫折后,俄罗斯的拯救者终于在伏尔加河畔的下诺夫哥罗德城出现了——这两个人一个叫库兹马·米宁,一个叫德米特里·波扎尔斯基。

中国有句话叫“忠义每多屠狗辈”,这回登场的救世主证明了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是普世的——米宁本人就是一个靠屠宰起家的商人。和别的商人不同,他是一个具有爱国热情,同时又仗义疏财的好汉,很受下诺夫哥罗德人的尊敬。而波扎尔斯基公爵则是当地一名很有声望的将领,曾经参加了1611年在莫斯科的起义并身负重伤。当国家处于危难的时刻,米宁捐出了自己的部分财产,并号召觉悟的人民群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再次组织军队拯救国家。很快一支军队,即所谓“第二民军”就完成了组建,并由波扎尔斯基公爵担任统帅。

1612年3月,米宁和波扎尔斯基率领义军向莫斯科方向进发。在途中民军队伍不断扩大,并在雅罗斯拉夫尔进行了整编。9月,民军到达莫斯科,将莫斯科团团围住。此前在莫斯科附近活动的哥萨克一部分跟随德米特里·特鲁别茨科伊加入了民军,另一部分则跟随伊凡·扎鲁茨基离开了。

得到莫斯科被围的消息,悔之晚矣的波兰国王齐格蒙特三世连忙派兵回援莫斯科,后来甚至亲自上阵,但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11月初,俄罗斯人向波兰军队最后的据点——克里姆林宫和附近的“中国城”(“中国城Китай-город”是莫斯科的一个地名,在红场的东边。这一称谓与中国本身似乎没有直接联系,更不是其他欧美国家说的“唐人街China Town”。多数学者认为这里的“中国-Китай”一词是由Кит——修筑城墙所用的荆条演变而来)。

发起进攻。最后,“中国城”在11月4日被攻克,这标志着莫斯科,乃至整个俄罗斯终于从波兰人的统治下得到了解放。

这场胜利使得米宁和波扎尔斯基进入了俄罗斯历史上最著名、最伟大的将领和爱国者的行列。在1941年11月7日,德军重重包围中的莫斯科举行庆祝十月革命节的阅兵式时,斯大林在讲话中,将他们和其他的俄罗斯杰出将领——从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到亚历山大·苏沃洛夫、米哈伊尔·库图佐夫相并列。而他们在红场上的雕像也成为历次阅兵精彩照片中的必备元素。

此外,为纪念这场胜利,2004年,俄罗斯将攻克“中国城”的11月4日定为“人民团结日”,并将原十月革命节(11月7日,苏联解体后称为“和解和谐日”)的一天假期移到这一天。

不管怎样,波兰人终于被赶出了莫斯科——恐怕当齐格蒙特三世在撤退前向莫斯科这座古老的城市投来最后一瞥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将是历史上倒数第二个征服了这座城市的国王——也是唯一的征服这座城市的波兰国王。这次以胜利开头以失败结尾的战争——怎么看怎么像那个倒霉的永远也抓不住羊的灰太狼……

随后,为了选出一个稳固、合法的政府,1613年初莫斯科举行了缙绅会议进行选举。在与会者中不仅有教士和贵族,还有市民和农民。由于外国人被禁止参选,因此候选人数量减少了很多。最终,来自罗曼诺夫家族的16岁的年轻人、菲拉列特神甫的儿子——米哈伊尔·罗曼诺夫击败了哥萨克头领特鲁别茨科伊等人,被选为新的沙皇。

令人诧异的是,最初年轻的米哈伊尔却拒绝接受这个沉重的王冠——他的态度其实是很好理解的:从戈东诺夫开始,没有一个沙皇在这段动荡的时期能得到善终;国家事实上仍然处在混乱之中;许多城市都遭到了战火的破坏,国库空虚财政崩溃;波兰人、瑞典人、哥萨克人这“三股势力”仍然支持自己的沙皇候选人在各地兴风作浪,“小规模”(其实可能达到上千人)的流民武装更是多如牛毛。甚至米哈伊尔自己的父亲菲拉列特神甫还在波兰人的军营里关着呢。

不过经过劝说,他还是接受了沙皇的皇冠。1613年7月21日,米哈伊尔·罗曼诺夫成为新的俄罗斯沙皇。至此,从理论上来说,俄罗斯的“动荡时期”走到了终点,并且一个新的王朝——罗曼诺夫王朝诞生了。

虽然问题多多,但是总的来说,米哈伊尔和他的政府还是在打击“三股势力”方面取得了进展。

首先是1614年,在阿斯特拉罕,哥萨克头领扎鲁茨基和他所支持的玛丽娜·姆舍尼克与“小罪人”母子被平定,扎鲁茨基和“小罪人”被杀,而玛丽娜——这个将自己爱情和幸福作为祭品换取权力的女子最终死在狱中。

随后在1617年,俄罗斯与瑞典新国王、卡尔九世之子古斯塔夫·阿道夫(就是被称为“北方雄狮”的瑞典战神,他将在不久之后的30年战争中大放异彩)签订和平协定,瑞典方面放弃对俄罗斯王位的要求并归还诺夫哥罗德,但是保留了芬兰湾附近的领土,并得到一笔赔款。

最后是波兰。在1617年至1618年瓦迪斯瓦夫一次无功而返的进攻后,波兰和俄罗斯也在1619年签订了和约,包括菲拉列特大牧首在内的俘虏回到俄罗斯,而波兰则占领了包括斯摩棱斯克在内的俄罗斯西部大片领土。而最终的和约要到1634年才签订——这时,齐格蒙特三世已经逝世两年。直到此时,已经成为瑞典国王的瓦迪斯瓦夫(史称瓦迪斯瓦夫四世)才宣布放弃对沙皇王位的要求。而在此之前,这哥们一直挂着“俄罗斯沙皇”的头衔自己过干瘾……

无论如何,作为延续300年的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一位沙皇——米哈伊尔·罗曼诺夫成为一个新的起点——对俄罗斯、对波兰,都是如此。在未来的300年内,这个王朝将一直统治俄罗斯。从此之后,俄罗斯将逐步走上强国扩张的道路,而曾经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波兰则将被这个王朝推入灭亡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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