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下旬某日,海城监狱会客室,海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前来宣判。一审判决郑博约有期徒刑12年,罪名是滥用职权罪、受贿罪。郑博约快速签收了自己的一审判决书,把笔随手扔在桌子上,然后愤怒地吼道:“岂有此理!判我多少年我都认了,绝不上诉。但为什么判吴运佳7年?”
随后,又言辞恳切地对身旁的两位律师说:“一定要让吴运佳上诉,即使比一审少判1年我也感激不尽!”说完向两位律师鞠了一躬。
这两位律师是郑博约的前妻为他和他的现任妻子聘请的,是国内刑诉辩护方面顶级的知名律师。古人云:“一日夫妻百日恩”,特别是对于和平分手的夫妻,总有一份情谊在,也许主要是亲情。
与郑博约一起接受审判的,还有曾任集团公司战略合作部总经理、沧海分公司总经理的郝明,被判有期徒刑5年。与吴运佳一样,郝明选择了上诉。在一审过程中,郝明态度强硬,拒绝认罪。主要抗辩理由是自己的身份是中间人而已,不应认定为共同受贿。
根据法院判决书等资料显示,郑博约被查源于一起过桥贷款相关的滥用职权及受贿案件。
2010年2月下旬,春节刚过,一家民营企业负责人通过吴运佳的大学同学找到郑博约家里。这位负责人称自己企业有一笔金额达5亿元的贷款即将到期,需通过过桥方式完成银行续贷。
因当时资金面较紧,以往为其提供过桥资金的机构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次,这位负责人希望吴运佳能和郑博约说说,通过剑星集团提供该笔过桥资金。用款期限7天,银行发放新的贷款后立即还清过桥资金。除了正常的过桥资金使用费外,另有酬谢。
刚开始,吴运佳不太想管这件事,担心给郑博约惹上麻烦。但她的这个同学是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同专业同宿舍,到现在一直是闺蜜级的好友。经不住软磨硬泡,吴运佳答应帮助协调一下。
等吴运佳和郑博约说起时,郑博约感觉这笔钱使用期限短,贷款行又是大行,经与该行行长沟通对方答复续贷没问题,就答应了娇妻可以帮忙。过桥资金发放后,吴运佳收到了闺蜜转来的好处费150多万元。郑博约知道后劝其赶快退回,但并未督促落实。
谁知剑星集团提供过桥资金并由那家民营企业还清旧贷款后,该银行因行业授信政策调整并没有及时发放新的贷款。这样的情况下,剑星集团发放的过桥资金只收回企业拼凑的2亿元,其余3亿元就一直处于逾期状态。
有关部门在4月份对剑星集团进行常规财务审计时,发现了这笔未及时收回的过桥资金。因为剑星集团的业务经营范围中并不含此类业务,且该笔业务未采用恰当和充分的担保措施进行风险控制,面临损失风险。这个事件被审计部门定性为严重违规经营,且随后出现了受贿举报,因此郑博约被纪委立案调查。
墙倒众人推。郑博约被调查后,又有人向纪委举报剑星集团在新大楼装修招标过程中存在舞弊行为。中标人事先通过当时的集团公司党委办公室主任兼办公室主任程屹然向郑博约行贿。程屹然亦收受大额贿赂。
在装修过程中,郑博约又根据中标人的意思违规提高了预算金额。就在专案组准备对程屹然采取措施,让其协助调查时,程屹然于办公室内神秘死亡。而郑博约这次之所以“中招”,同样是由于吴运佳的从中牵线搭桥起到了关键作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后期专案组搜查郑博约的办公室时,搜出多张高档会所的带储值功能的会员卡,金额合计超过百万元。并且,会员卡上的名字一部分显示为郝明,一部分显示为陌生名字和身份证号。专业组随即展开秘密调查,从陌生名字和身份证号开始查起。
原来会员卡是剑星集团出口产品供应商提供的,前期用供应商员工的身份证办理的会员卡。后来当时任剑星集团战略合作部总经理的郝明认为这样不妥,就在以后让供应商用郝明的身份证办理了会员卡。这些卡一般放在郑博约那里,有时郑博约自己去,有时由郝明陪同去。在事情基本被调查清楚后,专案组才对郝明采取了措施,认定郝明与郑博约存在共同受贿行为。
当徐晓静从集团公司、其他分公司以及冯玉书等处获得以上信息时,有三个比较大的疑惑萦绕在心头:一是郑博约很大程度上是被第二任妻子吴运佳“坑”了。那他为什么这么无原则地宠着她呢?二是郑博约这个级别的人,怎么还会在乎那些几十万一张的会员卡呢?三是郝明是个谨慎的人,怎么就被卷进去了呢,而且还非常不明智地使用了自己的身份证?
实在无人可问,又在心里憋得难受。徐晓静便找到冯玉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晓静啊,你的疑问我也不同程度地有。我认识人比较广泛一些,信息渠道也多一点,再加上稍微比你丰富的社会经验。我说说我的看法吧。
关于第一个疑问。要知道郑总与吴运佳是“老夫少妻”,而且感情非常好。据说这个吴运佳以前是学声乐的,形象好气质佳。和郑总认识前在一个民营公司做副总经理。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去郑总办公室谈事时,吴运佳发现郑总办公室挂着一幅画,就随意点评夸赞了几句。没想到一下就把郑总打动了,那副画从郑总一开始使用办公室时就特意安排挂在那里,到吴运佳点评前尚无人真正看懂它。而吴运佳的几句话,恰恰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这让酷爱艺术却鲜有知音的郑总欣喜不已,也让离异多年的他重新找到了心动的感觉。当郑总问她是不是在大学读的绘画专业时,她却说是声乐专业,郑总就更加爱慕和钦佩了。”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呗,并且自然是郑总很宠她喽。”徐晓静插了一句。
“是的,据集团公司同事说,自从他们结合后,郑总的气色更好了,整个人都年轻了很多。婚后,根据郑总的意思,吴运佳辞去了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可能是人不能太闲吧,这个郑太太就经常和同学什么的联络联络、协调点事什么的。顺便搞点零花钱,也许她认为那是自己创造的价值吧。大男人、小娇*妻,有时候难免娇宠一些,并且越来越难管啊。”
“我明白了,那第二个问题呢?”
“其实啊,那些会员卡,都是在咱们集团公司供应商名录里的企业送的。那么多同类竞争企业,都想进咱们的名录。有时除了靠自己的产品和价格优势外,还要有人打招呼。而打招呼的人,有时恐怕连郑总也得罪不起。
你说把他们纳入供应商名录了,现在这个社会风气,谁还不表示表示?会员卡恐怕都是最低限了,或许郑总不知道拒绝了多少现金和金条什么的呢!
再说了,你不收,打招呼的人怎么收?你觉得是给别人省了,别人可都认为你是不给人家面子,不打算长期合作呢。现在送礼的那些人啊,方法上无所不用其极,耐心上不送成功决不罢休。当然,这样说有点不是很正确啊,嘿嘿。主要还是郑总定力不够,我只是想说明问题发生的一个方面。”说到这里,冯玉书沉默了一小会。
“关于第三个问题就好理解了。以前就有传言,郑总想把郝总培养为接班人。综合截至目前的各种信息来看,此言非虚。既然关系都到这份上了,有些隐秘的事,自然是要交给郝总去具体对接办理了。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独善其身吗?
职场里,除非选择不去借东风占领导的光,否则肯定要冒一起倒霉的风险的。关于身份证的事,现在非常高档的会所都实行严格的会员准入,目的就是要保证圈子的私密性和“纯洁性”。你不拿身份证人家怎么给你办理,再说难道要用郑总自己的身份证来办吗?”冯玉书说完看着徐晓静。
徐晓静忙说:“还是您社会经验丰富,想得透彻啊!”
“也说不上透彻,也是一家之言,仅供参考。”冯玉书笑了一下说道。
“其实,您刚才说的过程中,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涉案的这么多人,怎么程屹然就自杀了呢?”
“现在是否自杀尚未有明确结论,自杀只是一种推测。这个我也没有什么信息用以分析。有可能是他从某种渠道获知了消息,即将对办公楼装修招标的事进行调查。他不清楚面临的惩罚有多重,不想面对。也有可能是还藏着更多的秘密,一旦被控制可能会牵出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所以就......这个就不太好瞎猜了。”冯玉书若有所思地说。
“想想还挺可怕的,有时候人在江湖会不时出现一个旋涡或一场风暴,一不小心就被裹挟而去,瞬间被毁啊!”徐晓静喃喃说道。
“我倒觉得,只要心无妄念,不试图去掌控自己驾驭不了的格局,不在特定阶段奢求本当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不会有事。”冯玉书颇有心得。
“有道理!”徐晓静竖起了大拇指。心想:“大道理谁都能说出一套一套的,关键是知易行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