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郑博约出事后,集团公司原办公室主任程屹然、其妻吴运佳、沧海分公司原总经理(集团公司战略合作部原总经理)郝明先后被波及。而郝明出事后,最先遭殃的是其司机秦恩铭。
沧海分公司对司机的管理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派遣制,由沧海分公司与劳务派遣公司签约;第二种是聘用制,由沧海分公司与司机直接签约,固定期限一年,每年续签。当然还有可遇不可求的第三种,就是时间长了、领导满意了后,想办法安排些其他工作,转为签无期限合同,尤温华就曾经享受过这种待遇。
秦恩铭的情况属于第二种,自2008年初签约后已经是第三个合同年度了,当年还剩5个月。
顾酒宵到任后,根据甄步长的推荐,由赵善长担任他的专职司机。推荐理由是该同志军队转业,政治素质过硬,驾驶技术好、有眼力界、嘴严。并且,转业后没给任何人做过专职司机。
很多单位新的领导都有一个习惯,一般不愿用前任的司机。领导司机嘛,在国内是一个很特殊的岗位。看似位卑、实则不然。看似主要工作是开车,其实没这么简单。很对司机和领导一般有千丝万缕的亲密联系,知道的事情不少。所以,领导调走后一般司机都跟着。领导发达了的话,司机说不定还能转为行政部门管理岗,甚至成为高级别领导。
秦恩铭的情况就比较悲催了。在甄步长的提议下,沧海分公司决定,提前解除与秦恩铭的劳动合同。解除方式优先采用双方协商的方式。如果秦恩铭不肯就范,则由人力资源部设法利用劳动法里面一些相对笼统的规定,予以强制解除。
吴世仁立即落实,找秦恩铭谈了谈。
“秦哥,找您主要是商量解除合同的事。”吴世仁一脸谦恭。
“是通知,还是协商啊?”秦恩铭面露愠色。
“当然是协商。您看啊,您来公司的时候,主要是定向招聘给郝总服务的。这不郝总出了状况嘛,所以说当时劳动合同订立时所依据的客观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如果转为像其他司机一样,负责干一些杂务或不定期出长途,一则您年纪大了,安排这么不体面或很辛苦的活不合适。二则现在公共交通越来越发达,跑长途越来越少,不需要这么多人啦。
不过您放心。对您的补偿这一块,我还是做了积极争取的。您目前的合同期限只剩5个月啦。如果经协商一致现在解约,公司将额外补偿您2个月的工资,以方便您在2个月的时间内从容地找到合适的工作。您想一想哈,如果您一直干到本合同年度结束,也就是再拿5个月工作,公司也不会再续签了。哪个更合适,我想您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这么为我着想,我领你的情,尽快办手续吧。”
“秦兄果然是爽快人呢,好的,我马上安排。”吴世仁脸上洋溢出得意之色,并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甄步长。
“甄总,把秦恩铭搞定了。我给他2个月的工资补偿就谈拢了,比预定的3个月工资省了三分之一。”
“公司还差这点钱,你可真行!”连甄步长都忍不住对吴世仁的做法露出了鄙夷之色。
“我担心他讨价还价,所以留了回旋余地。”吴世仁尴尬地笑着辩解道。
解聘秦恩铭的事是经过管理层讨论的。冯玉书虽然觉得逼人太甚,但考虑到当前的力量对比,便连反对意见也没有提。
冯玉书在这一点上,与甄步长是截然不同的。郝明当政时,经常是三分之二多数通过议案。因为甄步长绝不肯让别人当自己不存在,也断不能让“自己人”觉得自己不为他们争取利益。另外,每次据理力争,甄步长都会及时告知相关当事人。
当然,冯玉书也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威胁。从之前顾酒宵的“不约”,到现在的犀利手法解聘秦恩铭,都让自己不得不对当前和今后的处境产生了一定的焦虑感。但是,冯玉书一直认为,对于自己这个分量级的角色,想动他也没这么容易。直到后来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终于发生,他才如梦初醒。
徐晓静耳闻目睹这一切后,感觉甄步长也许是忍的太久了,终于等到发威时刻了。所以,才会频频出手。她预计甄步长接下来还会有新的动作。
果然,有一天下午,甄步长通知徐晓静去找他。
“晓静啊,来来,请坐。不用拿本子记,我现在也不分管你,就是和你随便聊聊。了解点情况。”
“甄总,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您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不要这么严肃嘛,有些情况我也是不太明白,向你请教请教,哈哈!”
“甄总,您可别这么说。您这样说我会感到很惭愧的,呵呵。”徐晓静稍微放松了一下神情。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集团公司发现,部分分公司在半年工作快结束时有新签合同额集中爆发的情况。对此,集团公司要求相关分公司认真分析原因、总结经验,继续保持高速增长势头。
然而,我们分公司却以补充协议的方式,迅速把之前的一个大合同硬生生地给“瘦身”成了小合同,并给集团公司发去了情况说明。这件事是我从集团公司相关部门那里听到的,之前我一无所知。集团公司现在向我了解详细情况,要求分公司进一步做出详细解释。
晓静啊,你要知道,对于分公司的这种异常现象,集团公司是高度警惕的。一方面,在半年考核时点时把业绩提上去。另一方面,又随后任意冲销掉,还说是合情合理。我觉得这有点太扯了吧!当然,这些都是业务二部赵常山的说法。我就问,你信他吗?”甄步长一脸愤愤不平。
“甄总,我只从相关依据中进行判断,无所谓信不信某个人。就当时他们提供的材料来看,逻辑是清晰完整的,并无值得怀疑的地方,所以我也签字了。”
“哦,是这样。那为什么没经过我,直接就签订了《补充协议》。而且,随后又没经过我,直接向集团公司做出了书面说明呢?”甄步长直视着徐晓静。
“甄总,这个问题我之前还真没特别地想过。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这样理解:签订补充协议涉及的内部审批环节中,有业务二部、服务保障部、企业发展部以及对应的分管领导。
根据当时的分工,业务二部及企业发展部由主要负责人分管,服务保障部由冯总分管。而根据集团公司的书面通知,冯总临时主持工作。也就是说,当时冯总是主要负责人的角色。
综合来看,这三个部门都是他直接分管,他又是有权最终审批人,所以就直接批准了。当然,这是我的理解。赵常山发起审批流程时是不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徐晓静从容不迫地说。
“可当时的分工还规定,我协助主要负责人分管三个业务部呢!主要负责人不在的时候,就应该是我分管啊!”甄步长一脸不满。
“您说的协助分管情况确实是存在的。但是,集团公司指定冯总临时主持工作后,就不存在主要负责人不在这一说法了。主要负责人由郝总变成了冯总,郝总在不在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如果合同审批发生在冯总被指定为临时主要负责人之前、郝总失联之后这个期间内,则应经过您的审核。
另外,关于向集团公司发出的情况说明,基于同样的道理,也由冯总直接签发了。”徐晓静还是表情从容、面带微笑。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这样吧,你们企业发展部牵头整理一个关于香港订单有关情况的详细报告,提交给分公司总经理室研究。以便必要时,向集团公司进一步解释。我现在虽然不分管你们,但我传达的是顾总的意思。”甄步长面无表情地说。
“好的,甄总,我马上去办。”徐晓静转身出去了。
回到办公室,徐晓静立即拟了一封电子邮件,并发到了赵常山的私人邮箱。大体意思是向赵常山提示,甄步长开始过问香港订单的事。而且,还问了以前的处理程序问题。提示他如果甄步长找他,注意解释口径。并且,让他在原先情况说明的基础上进一步补充完善一个详细的报告。要注意逻辑上的严密,以及证据上的进一步充实。
邮件发出后,徐晓静发给赵常山一个短信“收邮件,急!”,并很快收到了回复“OK”。随后,徐晓静随便拿了一份文件在手上,来到冯玉书办公室,将刚才与甄步长的对话情况告知了他。冯玉书有些许不安。徐晓静安慰他没事,并表示有什么需要进一步解释的,她和赵常山负责。
直到下班,甄步长并没有找赵常山谈话。晚上,赵常山重新系统地梳理了一下香港订单有关的材料,并和香港客户进行了再次沟通。
香港客户表示尽快把其他材料传给他,并将出具一份正式的致歉函,向剑星集团沧海分公司正式致歉。主要表达的意思是,对于因前期订单、合同调整而给沧海分公司造成的不便和困扰,他将尽力补偿。目前已经将原本计划下给其他供应商的其他货物品种的订单转给沧海分公司,预计今年下半年的订单总额将超过已取消的部分。同时,还表达出如有必要、可亲赴剑星集团当面解释和致歉的意思。
赵常山感激地说:“Evan,你为什么这么仗义呢?”
对方回答“Gerald,自从前年那笔交易后,我就认定你是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好伙伴了。”
“哪笔啊?前年的事忘得差不多了”赵常山不解地问道。
“就是那笔特种钢丝绳订单。当时合同签订后,恰逢后期价格飙升,其他供货商都要求修改合同价格,否则就不供货了。而你选择了按原合同价格和约定出运时间正常供货。而我也以原定合同价格供货给了下游客户,对于其他供货商要求补的差价我都自己承担了。好在你当时的供货量最大,另外两家量较小。下游客户因此大幅增加和我的交易规模,如今已是我最重要的客户了。”Evan动情地在电话里说。
“当时我的供货厂家也是守信的,都是好伙伴,呵呵!”赵常山笑答道。
第二天中午快下班的时候,一份逻辑更加严密、随附材料更加充分的关于香港合同的报告便出炉了。徐晓静收到后,又进行了润色并打印了出来提交给了甄步长。
徐晓静走后,甄步长逐字逐句地看起了报告。当看到香港客户Evan的致歉函时,甄步长暗暗骂了一句“TMD,这个假洋鬼子也太入戏了吧!”。看完整个报告以及随附材料,甄步长说了句“我靠,厉害!”并随手把报告扔到了一边。
时光飞逝,又一个月过去了。马上就要进入国庆假期,甄步长那里没什么动静,那份报告也像消失了一样。正当徐晓静心情逐渐放松的时候,郝明、郑博约等人的事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