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凝重的接过杜若递来的瓷瓶，石韦苍劲有力的眼眸，紧紧的看着手中不过比大拇指大一点的小瓷瓶，心情无比的复杂沉重。
明明他手中的瓷瓶轻的几乎毫无重量，但石韦心中却觉得这小小的瓷瓶似有千斤万斤重一般，竟然压的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时候不早了，丞相大人还是赶紧让人取来纸笔让杜若给石公子开药方吧。”见石韦拿着瓷瓶发怔，杜若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他一句。
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了，京城所有药铺早就关门了，想要抓药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
“杜小姐稍等，本相这就去。”惯会察言观色的石韦，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杜若话中的不耐烦。但想到往后还需要杜若，左右这些该给杜若的银子也是赖不掉的，当下便在心中沉沉的叹息一声，转身快步去取银票和纸笔了。
看着石韦匆匆离去的背影，杜若满意的弯了弯唇，也不顾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毫不客气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茶。
忙活了这么半天，又跟石韦废话了这么久，她还真是又累又饿又渴。如今还不能吃饭睡觉，就只能先喝点水解解渴了。
瞧着兀自走到桌边坐下喝茶的杜若，屋子的几人全都定定的看着她，有些……目瞪口呆无法言说。
趁着石韦去取银票杜若喝茶之迹，院正不动声色的走到床边坐下为石南探了探脉。
“杜小姐真是好医术，老夫实在佩服。”为石南探完脉发现他的脉博已经基本恢复如常，心痛病也确实被有效的压制住以后，院正看着杜若惊叹不已的说出了声。
想自己堂堂太医院的院正，平日自诩医术高明，如今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院正实在觉得有些惭愧，但更多的，却是惊艳。
杜若如此年纪，竟然就已有如此高明的医术，简直就是天下四国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着实让他叹服，心中不由的起了爱才惜才之心。
“院正过誉了，杜若愧不敢当。”客气的回了一句，杜若此时表现的十分谦虚，与她向石韦索要天价酬劳时的模样截然相反。
瞧着杜若此时一幅很好说话的模样，院正苍老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试探着问道：“不知杜小姐可否将施针方法告诉老夫，倘若以后遇到突发情况找不到杜小姐时，老夫也好替石公子施针。”
杜若的这手银针绝技，先是救醒了被他们认为必死无疑的太后，现又救醒了生死濒危的石南，实在让院正好奇眼红不已，心痒难耐的想要将之学到手。
当然，院正会有如此想法，除了私心之外，更多的也是他做为一个医者该有的正常反应。
想要趁机学习她的银针技艺，然后就可以卸磨杀驴了？
嗤，杜若在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一派随和的缓声道：“医者父母心，院正想要学习杜若的银针技艺，杜若自当倾囊相授。但恕杜若直言，院正年事已高，只怕眼神和下针的准确性和定力都有所退化，若是贸然对石公子施针，这稍有偏差出了意外，可就不干杜若的事了。”
啧，他真当她这银针绝技是谁想学就能学的？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他咋还这么天真呢。
想学是吧？可以啊，但学不学得会，学了以后会不会出什么差错，可就不干她的事了。
“这……”杜若的话，字字句句都击打在院正的心上，让他的心随着杜若的话一跳一跳的，脑中想要趁机学习杜若银针绝技的想法也渐渐淡了下去。
杜若说的没错，他已经老了，眼神和定力稳力都大不如从前了。而石南施针的位置又是在心口这般敏感的地方，若是稍有偏差，只怕石南就会性命不保。
“杜小姐说的是，是老夫考虑不周，老夫也是担心下次石公子再发病时找不到杜若，所以才有此一说。”思来想去，院正还是不敢拿石南的性命冒险，只得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清亮的黑眸淡淡的瞧着院正有些失望的神色，杜若好脾气的道：“院正多虑了，先不说杜若除了将军府外无处可去，就说石公子这心痛病，只要按杜若开的方子好好调理，再加上每隔五日服一颗护心丹，杜若保证石公子不会再像今日这般突然昏迷。”
说到这里，杜若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当然，石公子往后切忌不可再用脑用心过度，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再世，恐怕也救不了石公子了。”
杜若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今日她虽然幸运的救醒了石南，但若往后石南继续这般作死，那她可就当真没办法了。
虽然今日石南能够醒过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求生意志异常强烈，但若是他将心脏耗损到一定程度后，就算石南的求生意志再强烈，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他的意志。
杜若说这话时一直看着石南，神情十分的认真，没有半点危言耸听的模样，让石南石蕊和院正听后心中狠狠一震。
看杜若这模样，听她刚才所说的话，看来石南往后必须要好好调养不可再过度的耗损心力了。
否则，若是再有一次连杜若都救不了他的话，那石南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多谢杜若的嘱咐，石南记住了。”声音虚弱却十分有礼的回了一句，石南面上的神情有些莫测。
对于石南的回应，杜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管他记住不记住，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要不要命那是他自己的事，她才懒得管。
“杜小姐，这是一千两黄金的银票以及三百两银子，请杜小姐收好。”在屋子里陷入了有些尴尬压抑的沉默时，去取银票的石韦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拿着银票和银子的管家，以及端着笔墨纸砚的下人。
听到声音，杜若抬眼瞧了一眼管家手中捧着的盒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声音淡淡的道：“先放下吧，把纸笔拿过来，杜若这就为石公子开药方。”
不论如何，既然拿了钱财，那就要与人消灾。不管石南究竟是不是派人刺杀她的幕后主使，又与她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这一次她都只是一个医者。
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
至于其他的事，等她调查清楚后，再算帐也不迟。
“去。”石韦一声吩咐，管家和下人都朝杜若走去，在管家在装着银票和银子的盒子放在杜若手边时，下人也机灵的为杜若铺好纸润好了笔。
“多谢。”朝下人微微颔首示意，杜若接过蘸好了墨汁的笔，在面前铺好的纸上写了起来。
穿越到这个时空十二年，杜若已经习惯了用毛笔写字，虽然写的不怎么好，但终归是能过目识清的。
在杜若写药方时，屋子里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左右，杜若写完最后一笔后搁下笔，拿起写好的方子轻轻吹了吹，递给一旁的管家道：“好了，明日一早让人按着这药方去药铺抓药，煎好后每日早中晚于饭前趁热服下。”
“是，小人记下了。”谨慎的双手接过杜若递来的药方，管家表现的十分小心翼翼，就在像对待一件很是神圣贵重的东西一样。
唔，这张药方直接关系到石南的生死，也确实算得上贵重无比了。
将药方递给管家后，杜若拿过桌上的盒子站起身，朝云华使了个眼色后同石韦告辞道：“药方已经开好了，时辰很晚了，杜若就先回府了。”
石韦早就已经受够了杜若了，如今药方拿到手了，他巴不得早些把杜若送走，所以便顺着杜若的话道：“有劳杜小姐了，本相送杜小姐出去。”
让石韦亲自送她出去？啧，他不膈应她还嫌膈应呢。
眼眸轻轻闪了闪，杜若客气回绝道：“不必了，丞相随便派一名下人引路就可以了。”
闻言，石韦稍微怔了怔，片刻后对刚才给杜若铺纸润笔的下人道：“你，送杜小姐和云世子出府。”
“是，小人领命，杜小姐云世子请。”听到吩咐，下人赶紧应了一声，立即快步走到门边，恭敬的请杜若和云华先走。
“走吧。”此时云华早已来到杜若身旁，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抬步往屋外走去。
只是，在眼看着就要踏出屋子的门时，杜若忽然又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有些莫名称冲床上的石南道：“生命只有一次，望石公子好生将养，切莫再作死了，杜若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杜若也不管石南听后会有什么反应，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生命只有一次，让他切莫再作死了？
看着杜若离去的背影，石南神情有些怔忡。
她这是在，关心他吗？
——
出了丞相府后，杜若与云华一坐上马车，云华就忍不住立即出声问道：“你临走时为什么要那么说？是想打消石南心中的怀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