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了午后不久,天空一片晦暗,黑云吞没了京师的繁华。
风雨中,一队军马叩开了皇城的城门。
红梧阁,位于皇城主殿升龙殿左侧,灯火通明。已有人通报,颜讫在殿外等候。
“请大司马觐见。”内侍高声道。
颜讫一人入内,其余军士皆候于殿外。
端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素雅的黄袍,见到颜讫,连忙起身:“大司马可是稀客。”
“皇上,老朽来此,是有事相求。”颜讫直奔主题。
“大司马还是如当年一般爽快,风雨交加,朕自知你不是来叙话的,不过,喝杯茶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皇上笑着道。
苍梧国的皇上高迈,不过二十多岁,待人如和风,笑语如旭日,让人很难拒绝。
有宫女上前,为其沏茶。
高迈托着茶杯,诚恳道:“大司马不问朝野近十年了,倒是洒脱,可治理这偌大天下,寡人却是累得很,大司马可否,不辞老迈,为寡人分担分担。”
“皇上年富力强,正宏图高展之际,帝国青年才俊,更不可数,老朽顽愚,还是在野的好。”颜讫辞道。
“大司马所言,青年才俊,寡人倒是未曾识的,不知大司马,可有所荐上。”高迈道。
“恩加于上,下民不敢擅专。”颜讫头垂得更低了。
“大司马是否太过谨小慎微了,还是说,在大司马眼里,朕就是这么个冷血无情,专权肆意的暴君?”高迈幽幽一叹,情绪有些低。
“臣下所言,出于肺腑,皇上大略,自有千秋,老朽冢中枯骨,亦是拒不了后生之请,才入宫求得皇上,帝国之政,却是更无益言可献。”颜讫躬身垂首,声线中透着苍老。
高迈沉默良久,不曾表态,颜讫亦是不动。
高迈看着垂首的颜讫,终道:“大司马之心,朕亦明了,且饮茶吧。不知大司马此来,是为了何人?”
“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不过,涉及的事情特殊,故而需求得皇上特赦。”颜讫道。
“是西河王谋逆中的人吗,是谁?”高迈说起西河王时,忽地迸发一股戾气。
颜讫自是察觉,却是硬着头皮道:“他叫宋元。”
“宋元?”高迈沉吟,却是想不起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人如何重要。
传来了红梧阁常侍,常何,近臣之一,参机要,负责此次谋逆的牵连事宜。
“宋元是何人?”常何仆一到,高迈便问道。
常何未明所以,如实禀告。得到宋元信息的高迈有些捉摸不透颜讫的意图,想不通他何以为了这样一个小人物入宫。
“特赦了他,解除军政之职,保留他的商业财产,让他做个富家翁,退下吧。”高迈道。
常何退后,高迈笑道:“这样处理,大司马可还满意。”
“谢皇上恩典。”颜讫躬身触地。
高迈见颜讫一副谨小慎微,恭敬卑下的样子,也没个法子。兴致缺缺道:“大司马若再无事,便退了吧。”
“彻。”颜讫告退。
颜讫离开后,玉屏之后,出现了一个剑客,只有一只左手,脸上被火烧过,留下一大片的疮疤。
“看来,颜讫老头,是真的老了。”剑客笑道。
“不,此人小瞧不得,深谙保身之道,提防着我,去查探一番,他为何会救宋元这么个人,查出是谁请的他,然后监视住这个人。”高迈吩咐。
颜讫除了红梧阁,绕过升龙殿的时候,迎来了一个宫装美妇。
“明妃!老臣见过明妃。”颜讫初见,有些吃惊,旋即恭敬行礼,护卫队紧随,整齐划一,单膝跪礼。
“大司马,我是太后了,这称呼,稍微漏点风声,可是大逆不道了。”太后说着,其贴身宫女跟着告诫身后的女侍,再稍稍拉开了距离。
“有什么关系,西河王安分了这么多年,不也找个由头,除掉了吗?”颜讫不屑道。
“你似乎有很大的怨气。”太后笑道。
“没有,要怪,就怪他看错了人,把命运教给别人,不得其死,也不奇怪。”
“皇帝也有他的难处。”
“活着的人,谁没点难处呢?”颜讫行了退礼,冒着大雨走了。
云逊此次随颜讫入宫,见颜讫见过明妃后有些失落,问道:“大司马,明妃她这是怎么了?”
“她是太后了,被人听去,就是大逆不道了。”颜讫严厉道。
云逊低头不语,颜讫宽解道:“宫闱之事,没必要掺和,人情要做个全套,明日,你带许铎去领人吧。”
云逊几多犹豫,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他明明是个很普通的人,为什么不论云帅,还是大司马都对他另眼相待呢?”
颜讫促狭一笑,让云逊颇感尴尬。
“你也会嫉妒吗?哈哈哈哈,其实,没什么原因,我只是欣赏他,不是在投资,别把自己,搞得像个商人一样。至于云川,他当年也很普通,你也是。”云逊听到颜讫将自己和云帅同提,心下豁然一通,不再纠结此事。
回到宋府的许铎,还不知加入将军府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位大司马能不能救下宋元,心中颇为不静,半路下起了大雨,更是倒霉。
当他回到针青苑,看到床帘里熟睡的宋平君,一路的忐忑忽地消失,只觉得暖和,屋外的风雨也被隔得好远。
许是从屋外带回的湿气惊扰了她,宋平君伸起葱白的手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湿透了的许铎,正站在床边,有些出神。
宋平君急忙起身,拉起许铎的手道:“喂,你怎么了?都湿透了,怎么不去换件干的衣服。”
忽地发现,自己只穿了汗衫,光溜溜的,什么都藏不住,猛地躲上床,窜进被窝里。一小会儿,才探出个头来,许铎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宋平君道:“别发呆了,快去换个衣服吧。”
许铎也觉得有些潮了,脱掉水淋淋的外衣。宋平君喊道:“喂,你干嘛在这里换衣服。”
“这是我房间啊。”许铎摊手道。
“那你换吧,不许让我看见。”宋平君躲在被子里,从夹缝中偷看。
许铎肌肉的线条单薄,几乎没有训练的痕迹,看起来整块整块的,到许铎脱掉最后的遮挡,宋平君忽然感觉这干燥的被子里有些潮湿。
“喂,你换好了吗?”宋平君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喊道。
“还没呢,正擦身体呢?”
“要不,别穿了吧,等会儿,懒得脱了。”这声音有些突兀,许铎一时没反应过来。
动作呆立不动,良久,试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呢?”
沉静,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许铎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感慨她大胆之余,也没有拒绝。
许铎光着身子站在床边,说道:“我上来了。”
没有回答,床很大,睡两个人,也不挤。天色彻底黑下去,带着雷声滚滚。
“第一次,不是太懂,要是不舒服,你要说出来。”许铎呆呆道。
“嗯。”宋平君声如蚊呐,双手抱住许铎,两个身体紧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