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铎和范皋告别老者,回到水泊之时,学游泳的新生已经换好了来时的衣服。
两人入列,像没见过一样,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
接下来,开始学着爬树,搭建临时庇护场所,像是郊游踏青一般。除了与人交流少了些,整个还是轻松写意,好不快活,没有半点训练的强度,许铎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入夜后,许铎躺在自己架起来的藤条吊床上,借着渗入林间的月光,依稀看见零落的各种小床,有的精致,有的简陋,但此间平静安全,无伤大雅。
可是,真的这么安全吗?或许安全,但是,随着夜色降临,萧定不知何事离开了,却忘了这些人都还没吃饭呢。
不止晚饭,午饭也没吃,要是习惯再差些,也就是一整个日夜没有进食,如何能不肚饿。
正是这安静平和得出奇,没有一点危险的地方,无法打猎,甚至连果树也没一颗,光秃秃的树干上,倒是有几片嫩绿的叶子,可以裹腹。
许铎暗想,这就是生存的第一课,吃土吗?这萧老师可真坏。
此时,感到肚饿的不止许铎,其他人犹有过之,大家也大概明白了萧定的意图,却又不能与其他人交流,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虽说萧定是一个随和的老师,却未必会在严格是事情上宽容,而且因这样的事去求助,未免有些掉价,生来富贵的人,心中难免有些自视甚高。
终于,有人在受不了肚子饿的情况下,嚼起树叶来,一些藤蔓嫩枝,还脆甜多汁,吃起来竟是难得的美味。
朦胧的夜色中,蹑手蹑脚的少年开始寻找那些他们原本不在意的草木,尝试着种种酸涩和甘甜,总算是缓解了一番肚饿,可以好生安眠。
许铎暗骂:“坏人,都是坏人。”
嚼这水泊边上打捞起来的蒿草,勉强好受了一些。一天不吃,就这么饿的吗,这地方可真奇怪,许铎想着,和衣而睡。
这安静没有持续多久。树梢头上,传来不绝的鸟叫,是大雁的声音,在这个季节里北归,还就不飞走了,也不休息,发神经乱叫,虽然没有攻击力,对生命没什么危险,却是烦躁的很。
要是有弓箭,或可饱餐一顿,可惜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铎干脆不睡了,翻身下地,打起拳来。
一招一式,都是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仅仅不到十招的拳法,许铎自己都不记得是从哪里学来,就是东一看,西一瞧,学了个四不像,在阵阵雁鸣中,却浑洒自如起来。
或许是觉得有趣,或许就是睡不着,如许铎一般,离了床,下地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一些简单的拳脚,众人又闷着不出声,淡淡的月色中,有些缭乱起来。
这一幕,统统落在了黑暗深林中萧定的眼里,暗道:“这么有力气,等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也该睡了。”
许铎打着拳,一个循环又一个循环。
忽然间,忘了顺序,想到哪招就打哪招,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脚底窜出,冲入掌心,身旁的气流为之一乱,居然打出了空气的脆响,虽然这样的力量并不少见,对许铎而言,却是一次大的突破。
“原来,同样简单的招式,不同的排序,发挥出的威能也是截然不同。如果我有九个基础招式,那么就有九的阶乘种排序,在其中寻到一种厉害招式的机会很大,再简单组合,我岂不是能自创武学了。”许铎想着,低声自语,不由笑出了声。
这自然是异想天开,不然,这天下武学高手岂不是多如牛毛。
不过,亦有几分可取之处。在众人被这雁鸣声吵得烦躁的时候,有人却正睡得香,仿佛六识隔绝,好生自在。
渐有些累了,些许鸟叫也不能影响大家睡觉之时,深林之中却传来了狼嚎。幽冷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光,细碎的脚步声阐述了它们敏捷的跳跃。
众人皆停止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林狼敏捷,善于跳跃,且凶狠残忍,在狼王的嚎叫声中,群狼踊跃。
新生中不乏狠戾的人,且身手不错,面对群狼,划地为墙,拳打脚踢,愣是不曾后退分毫。
许铎也想同他一样,回想其刚才打出的招式,还当真一拳,打飞了一头幼狼。不过,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更多的狼群接上,它们似乎饿了很久,虽不是体能的最佳状态,但困兽之斗,奋不顾身,更是凶残,许铎很识趣地爬上了自己架在空中的吊床,自得起来。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
白日里的平和给了他们一个夜晚也会如此的暗示,许多人搭的庇护所太矮,不能用,只能缠在树上挂着。
幸运的还有一根枝丫靠背,不幸的手脚并用,抱住光秃秃的树干,连换一棵树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落下去,会被瞬间撕成碎片,身体刚有一点下滑的趋势,立马手脚并用,往树上爬,死命挂住。
和许铎有个一茶之会的范皋,此时身陷狼群之中,还分毫不退,手脚并用,和群狼打得有来有回,相互奈何不得。
然而,狼群实在太多了,而大部分新生的身手并不好,是以都躲在树上,只有寥寥数人在战斗,形势多少有些危险。
“他为什么要战斗,和狼有什么好置气的。”许铎看着范皋恍惚的身形,自语道。
“生存技,生存嘛,活着就行了,这么拼命干嘛,何况还是跟一群饿狼。”明明是毫无意义的事,却有些触动,许铎不解,也不想懂,翻身落地,就在范皋身后不远处。
“你不要命了?怎么不上树。”许铎道,奋力踹飞了一只头狼,自己却是不曾察觉,只当还是一只幼狼。
“我为什么要上树,逃了第一次,就会逃无数次,这和我的武道不符。”范皋答道。
范皋对于许铎,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一方面,他觉得许铎不会是一个强者,因为他稍微遇到困难,便选择了逃避,这当然无可厚非,只是两人选了不一样的路罢了。
可是,就是这个自己不大看得起的少年,危险中出现在自己身后,面对群狼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