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铎累了，径直回了家，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派人给广成传话，说他准备明天动身离开，前往京师，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在广成的消息还没有到的时候，李兮兮的消息先到了。
李兮兮并不是李家的女儿，而是一位大人物寄养在李家的。
其中曲折，外人自是不明真相的，在许铎还在睡觉的时候，李兮兮便和海棠春一道离开了夏县，去了哪里，许铎不知道，也没有去打听。
临行前，许则给了许铎几封信，让他看情况投奔。
许父这样做，是觉得，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也说不定。多给了几个选择，总归是要寻个舒适的地方，好歹自己也是养猪大户，自己儿子也算半个猪肉王子。
许父还特别准备，让许铎带上了一对小玉猪，巴掌大小，却雕刻得十分精致。许父说，这是曾经友情的见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要去那里，给人添太多麻烦。
许铎心领神会，意思是，可以用交情解决吃喝，就别花钱了，这对玉猪，一看就价值不菲，也不知道有没有名家落款，更是珠玉增光了。
京师位于北方平原，水道稀疏，乘船不便，只能骑马。
许铎收到了广成的答复，同他一道上京，临行日子，许铎在县城外等他，与许铎一起的，还有陪他参加过荒野拉力赛的大白。
远处，广成牵着骏马，与屈恬并肩走来，晌午的太阳正烈，春日里，却格外的温暖，两人相互依靠，说着话，时不时发出笑声。
离城门不远处，两人分开，正好许铎回头，屈恬笑着招手，许铎也是微笑点头。
两人并肩骑马北行，这一次，家里没有再给广成一匹老瘦马，而是肥壮的大黑马，神骏得很。
许铎笑问：“这匹马不错，怎么样，屈恬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广成道：“我去她家，伯父给了我两个选择，留下来，立刻就成婚，如果要走，给我三年，只要三年后，我能在京师立足，他们便将屈恬送到京师，否则，就要嫁给别人。”
“我记得，之前，你不是为了躲着她才要去军事学院的吗？”
“有些事就不要揭穿了。”
广成止住这个话题，问道：“要是海棠春没有来，你会怎么做。”直到此刻，广成依然为此有些埋怨。
“人总是做有把握的事，会少很多乐趣。”许铎没有正面回答。
“可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
“一无所有的人，才不会有风险，她知道的。”
“你应该保护她。”
“我会保护她，就算死了，也在所不惜。”许铎坚定道。
“可是？”
“不要像个高人一样，看不起别人，她们比你想象中更勇敢，保护不了只是懦夫的借口，我从未这样勇敢过，你知道吗？”许铎想到只是不久前的可人儿，情绪有些激动。
沉默片刻，广成问道：“真的要放下她吗？”
许铎大笑：“两个人相爱，一定要一生一世吗？她永远是我的挚爱，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那我不和你去京师，而是去了良石城，你也会这么洒脱吗，毕竟，我们，也已经是十多年的兄弟？”广成问。
“洒脱吗？十多年，不够，还是做一辈子兄弟吧。”许铎朗声道。策马离了县城，在官道上飞驰。
整一日赶路，入夜，两人到了同州东面的一座小镇。
小镇坐落在官道周围，有几家客店，一家兵器铺，以及一片不大的马场。
马匹的价格比别处要高出不少，遇到急事，需要换马的人依然会买，反正一锤子买卖，哪管什么回头客。
只是照料一番，却还算公道。
许铎和广成寄存好马匹和大白，寻了一家客店休息，在远处就能听到大堂的喧闹声。
两人进了店，才发现一个拿着炒菜勺的厨子和一个客人在吵架，仅听了片刻，许铎大概猜得了情况。
这个来吃饭的客人有些挑剔了，说这个厨子这里肉没切好，那里味没调好，火候过了，一开始只是自己点评着。
上菜的小厮在后厨抱怨了几句，厨师也是个暴脾气，听了这些话，生气了，便来寻他理论，是以波折。
因为一个客人的抱怨，导致许多人的菜迟迟未上，在大家伙的骂声中，这位自负的大厨这才觉得不该和这个找茬的客人计较，自回了后厨。
许铎进店时，与厨子争论的客人背对着大门，许铎并没有看到他的脸。
当他落座，却注意到了他桌上的一把刀，厚背宽刃，刀柄上缠着新换的白布。
“怎么了，认识？”广成见许铎一直盯着那人饭桌，问道。
“好像见过，我去看看。”许铎往刀客的那桌走去。
注意到有人站在一边，刀客抬头，露出思索的神色，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见过你，还记得吗？”许铎笑道，不待邀请，便在一边坐下。
“对，见过，我还见你钻洞，进了李家后院。”刀客答道。
正是几日前，在李家后院分解牲畜的少年，一脸的冷毅沉着。
许铎面露尴尬，那一幕居然被他看到了，但些许小事，没有多留意。
“我叫许铎，正要上京，你呢？”
刀客犹豫片刻，勉力笑道：“孙达生，我也上京。”
“哦，对了，给你介绍。”许铎喊了声广成，正在点菜的广成闻言，便去了孙达生一桌坐下。
三人相互熟悉了一番，都是夏县人，往日里并不熟悉，忽然间离乡，再与乡人一道，也多了几分亲切，话也多起来，相互间也有了了解。
孙达生之所以会离开夏县，是为了学习厨艺。
想来，有这样目标的人，少说也该是个中高手了吧。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厨艺菜鸟，快二十岁了，却没有真正进过厨房，唯一的一次，是帮厨的小工拉肚子，自己送了一次解好的骨头。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去京城学厨，而不先行入门呢？
因为开始很重要。他离开，是因为他分解的食材，在原来那里，已经没有厨师能够彻底发挥出其中的味道了。
也就是说，需要更厉害的厨师，来使用他分解出的食材，才能开发出更深处的美味。
对这一点，见过他解肉的许铎一点也不怀疑。
“那你已经有要去的地方了吗？”
孙达生面露苦色道：“以前的东家给了我一封推荐信，让我去京城的大胖子酒楼作学徒。”
“哇，大胖子酒楼，味道很不错的，怎么看你，好像还不大乐意。”广成不解道，吃鸡的嘴也不停。
“因为我的刀工还没到家，其实，我是不大想这就去学厨的。”孙达生道。
“那你怎么不等一等呢？”许铎问。
“其实我刚才说谎了，因为班子里的人被我得罪太多，东家就让我另谋出路了。”孙达生有些脸热，终于露出和他年纪相仿的害羞，而不是永远木然。
“那他给你的推荐信，靠谱吗？”许铎问。
“该是靠谱的，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在他的位置上，总要权衡嘛，终归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孙达生道。
许铎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军事学院的名额，有意拉着孙达生一起。
那天后院遇见他的时候，许铎对他的印象就很深，有意结识，此时在这里再见，倒也算有缘，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嘛。
邀道：“我这里有一个军事学院的入学名额，我想邀请你一起，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