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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繁花三

经此三事岁岁名声大噪,顺利与另一奇事并列为本校两大传奇,得一雅称“未来湖的蒲公英”。

先来说一下这个未来湖。未来湖与明月湖就像隔着楚河汉界的两个阵营,分别盘据校园东西两个角落。与鲜花铺地,曲径通幽,郎情妾意,海誓山盟的明月湖不同,这个未来湖可以用惨烈一词来形容。湖坑据说是当年建楼留下的地基,地基挖好不知为何又不修了,烂尾三年没人管,风吹雨打就慢慢形成人工湖。湖边乱七八糟爬满各种植物,地上积满不知多少年的枯枝败叶,湖面爬满绿萍,湖边遍地青苔,不知情的很容易把湖坑看做草坪。

湖边无路,只有一条抄近路走出来的羊肠小道,连接西北面的女生宿舍和东南面的教职工宿舍楼。路边开满白色蒲公英,风一吹起就飘飘扬扬洒满整个未来湖,凄风苦雨满目狼藉格外阴森。

这个未来湖因为紧邻本校另一是非之地,本身又破烂不堪阴气阵阵,所以平时基本无人涉足。不知是那片蒲公英花海飘得猖狂,还是湖边那棵看上去有几百年的老桂树浓香勾人,岁岁有一次经过的时候驻足半晌,后面就经常去。

“嗨,王春,你不是说你们是老乡嘛,人家没认啊。”

王春叹道:“那可能我长残了,认不出来了。”

人家往优点长,就自己抓着缺点长。你去问老天要公平,焉不知老天造人,眼睛本来就是闭着的。

少年们穷追不舍:“她有男朋友吗?”

“这个我不知道。”

有也没事,只要没订婚,谁都有机会。少年们想。

向学会捷足先登。综合分析后他决定找一首感天动地的诗来寄托忠心,为此破天荒跑了一趟图书馆,然后换一身槁白以显纯情,在某条林荫路上将刚下课的岁岁拦住了。

“我如果爱你……”

他声情并茂地开始背诵。

“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轻浮的蒲公英,风一吹就飘飘飞去。”

岁岁说:“诗不错,作者是谁知道吗?”

幸亏记了作者。“知道知道,亦舒。民国时期的大才女,有个铁粉叫徐志摩。”

“物理系的?”

“好记性。报名那天我接待的你,作为本届学生会首脑我深感招待不周,所以我想问一下这周末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顿饭聊表歉意。”

“学生会的?哦,我问一下为什么要给我下达整改通知书,三日之内搬回学生宿舍?”

“学校收了住宿费,总要让他收得心安理得嘛,理解一下,不然收了钱却空着没人住,上面检查也不好交差。”

“我不想搬。”

“不搬就不搬,没事,小事一桩,我来给你出谋策划,学生会作为一个服务机构,自然是以服务为本,我这个负责人还是有一定决定权,只要你高兴,一切包我身上。”

岁岁说一声谢了,准备走。

向学会慌忙加一句:“为了方便告知结果,加个微信呗。”

岁岁把手一摊。从头到脚一览无遗,裙子无兜身上无包,特么的竟然没有手机。

竟然惨到连手机都买不起。向学会热泪盈眶地跟她保证:“包我身上,作为定情物,我明天就把新手机双手奉上。”

不愧是混学生会的人物,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中午就把崭新的苹果奉到岁岁面前,装苹果的礼盒上压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岁岁扯下花,把盒子顺手扔给旁边的男生:“送你了。”

全班五十人,女生占了四十五。仅有的这五个男生就像动物园的熊猫具有稀罕性,备受关注,但无奈,长得实在没有存在感,个个低眉顺眼短小精干,在这些身材魁梧的女生面前就像小弟。

五小弟中最丑的当属李林超,用班花王月玲的话形容就是丑得惨绝人寰,特别是那双罗圈腿,走个路简直是大写的移动喷水壶。但这个骨骼新奇的男生好像意识不到自己的丑,每天一大早起床去教室抢位置,天天固定坐在岁岁旁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沾一沾仙气儿。

向学会当场绿了脸:“我送你的,你怎么给他呢?”

岁岁说:“不愿意你自己要回去。”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况且特意当着人家全班众目睽睽地送。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面子又赔钱。向学会恶狠狠地瞪了李林超一眼,砸门而去。

突发横财的李林超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岁岁冷冷地说:“不用了。”

话说回来,这天上怎会平原无故地掉馅饼呢?就算老天打个盹真的掉下来了,肯定也得先在地上砸个坑,果然不到一天,这个倒霉的男生就被学生会老大打击报复了。

这天中午天气奇热,胃口奇差,岁岁独身出校去街对面清真面馆吃面条。谁知刚踏进店门就听见里面在争吵,竖着耳朵一听原来是有个吃面的学生嫌牛肉面里没有牛肉,吃完结账只肯给一半。面都吃了不按价目表付钱,老板当然不乐意。至于牛肉面里为什么没有牛肉,老板的解释是美食图片只供参考,具体以实物为准,跟鱼香肉丝没有鱼,蚂蚁上树没有蚂蚁,老婆饼里没老婆一个道理。男生当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过生日咬牙花钱来吃十五一碗的牛肉面,里面居然没牛肉,抢钱吗?素面你收个七块一碗那也没话说,十五一碗居然没肉,那就过分了。

双方越吵越凶,岁岁正要走,突然老板喊一声“扎巴”,立即从后厨窜出来一条长毛大狗,吓得围观的路人尖叫跑开。那男生显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清真老板居然在店里悄悄养了头藏獒,立即拎着他那两条弯弯瘦瘦的罗圈腿夺门而逃:“不吵了不吵了,店是你开的,解释权在你,算你狠。”

岁岁见势不妙,这狗一旦扑上人,那是非得咬一块肉下来才罢休,立即喝一声:“扎巴。”

刚咬到男生屁股的狗正要下嘴,闻声愣一下,把脸扭向岁岁这边。

被狗咬住屁股的男生却哭了:“老板俺错了还不行嘛?十五就十五,依你依你,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岁岁无语道:“行了,狗没咬你。”

好巧不巧,这个吃面的男生正是班上的李林超。他闻言一摸屁股,回头一看,那条狗趴在岁岁脚边一脸鄙视地冲他呸呸呸。惊魂未定的李林超气愤地说:“奶奶的,连外人都欺负中文系男人少。俺告诉你,俺中文系的男人少是少,到底还有呢,岁岁你让开,俺来教训这个黑心老板。”

先下手为强,抓起门边还没有来得及收的密胺面碗向老板砸去,碗没砸中人,半路飞出的汤汤水水却溅他一脸。老板挂一身面条,气得手脚乱跳:“我怕你?”双手齐上,抓起身边的面碗乱扔回敬,“稀里哗啦”“叮咚咣铛”,七八只面碗劈头盖脸飞过来,汤汤水水,面块面条,一齐飞来。“吓!扔这么多。”李林朝抓起脚边的凳子朝扔过来的碗砸去,不等第二轮飞过来,拔腿就跑。

“不玩了不玩了,衣服弄脏还要赔一套衣服进来。”

老板跳脚急追:“‘罗圈腿’,是人养的你给老子站住!”

“‘西瓜壳’,俺是你姥姥养的!”

老板气得三尸暴乱,七窍生烟:“今天不把你逮住,老子跟你姓。”

“你逮吧,俺从小别的没学会,就练了这双飞毛腿,除了俺妈,还没有谁能把俺逮回来。”三转两转,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不出所料,下午第一节课刚开始,岁岁和李林超双双被请到校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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