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0年八月的一天,坐在办公室的雅婷,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脚趾头有点疼痛,脱掉鞋袜看一看,发现肿了。怎么回事呀,难道是我无意碰撞的吗?没有呀,雅婷回想一下也找不到原因。她用手摸一摸,比别的脚趾头热,该不该给张昭亮打个电话。一想到张昭亮,一丝温暖涌入她的心房。他对我太细心,我不能用这么个小事再让他费心。
雅婷确定下班自己去看大夫。她随即拿起电话,“昭亮,我中午不回家,工作上有些事没处理完,你给爸妈说一声吧。”
“看你一本正经的给我说话,我身边没有人,亲爱的,别累着自己,晚上我去接你。亲个,吧。”张昭亮在手机上吧嗒的亲了雅婷一下。
“你真坏。”结束了和张昭亮的谈话,雅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她有些闷闷不乐,为什么会疼痛?自从嫁给张昭亮,一家人把她照顾的太好了,她几乎没生过病,更别谈这恼人的疼痛了。
窗外的垂柳在风中飘动,多像个曼妙少女婀娜多姿的身影。雅婷是非常感性的人,这多少减少了她负面情绪。微笑不经意地爬上她的嘴角。如少女薄沙裙一样的淡蓝色的天空,挂着满缀着翠绿色枝叶的垂曼,一只麻雀不小心撞在玻璃上,俄尔又飞走了。看着这一切,雅婷的心在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回荡。
张昭亮费尽心机地博她一笑,初夜的疼痛与快感,张昭亮细心的给她洗脚,两人肩并肩的坐在花园里赏月······这点小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下班的时间到了,雅婷吃完饭到医院挂了外科,等待大夫上班。
“咦,你来的这么早。”刚上班的大夫叫醒了坐在门前椅子上的小憩的雅婷。
“不好意思大夫,坐久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看哪儿的?大夫边说边穿上工作服。
不知怎的,右脚的脚趾头肿了,疼的很厉害,不过还能忍受住。”
“没受外伤吧?”
“没有。”
“你脱掉鞋子我检查一下。”
大夫仔细检查后说,“没多大的事,我给你开点消炎药,每次两片每天三次,吃一天看看,要是不消肿你再过来打消炎针。”
雅婷道过谢,心里一阵轻松,大夫都说没事了。想想自己为此小事烦恼,真是小心眼,太矫情。她不满意的对自己摇摇头。
雅婷回到单位,吃完药安心的上班了。
雅婷总是第一个上班和最后一个离开单位的人。正是因为她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区长丈夫亲自开车接送她。在家里她总是劝说张昭亮不要再开车接送她,总是被他一句话给挡回去了,“我要践行我的誓言,把我的雅婷宠成小公主。你见过公主自己骑车上下班吗?”然后会在夫妻俩亲热中她不得不举手投降。
“雅婷,快上车,今天工作累吗?”张昭亮每次都亲自为雅婷打开车门。
“不累,心情还特好。”
“这就好,以后得会工作,没有忙完的工作,你的工作做不完可以让下属做,身体重要,知道吗?累坏了我孩子的妈,我可不饶你。”
“不就一次中午没回家吃饭,这么婆婆妈妈的。”雅婷娇嗔的对张昭亮说。
“不是我婆婆妈妈,你这一次没回家吃饭,妈打电话质问我,是不是我欺负你了。欲加之罪何患之有呀。”
她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波纹。
“真是香靥凝羞一笑开呀。夫妻双双把家还。”张昭亮说完这话,自足地吹起了口哨。
傍晚的阳光明媚的照耀着大地,天空如此明净,太阳如此灿烂,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散发出阵阵馥郁草木的清香。大自然毫不吝啬的挥洒着她的美丽。
雅婷真是幸福,她还没下车,就看见她的一双儿女激动地从屋里冲出来,他们向她急速的奔跑过来,投入她的怀抱。
雅婷蹲下身子,把心圆和心梦拥在怀里。“宝贝儿,在家听话了吗?”
孩子们争相和她说话。
“妈妈我学会了单脚跳,我跳给你看。”心圆笨拙的跳着。
“好了,儿子你真棒。我的小公主学会了什么?”
“妈妈我学会了给我的娃娃洗衣服,奶奶教的。”心梦骄傲的举起了她那个被脱掉衣服的小娃娃。
“我的小公主长大了,会洗衣服啦。”
······
雅婷领着一双儿女刚进门,婆婆就迎了上来。
“雅婷,要是那个坏小子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妈,昭亮没有欺负我,我是有事情中午才没回家吃饭的。”
“总算给我平安昭雪了。妈,你听到了,雅婷不回来不是我的事。雅婷,你以后每顿饭都要回家吃,否则我们家就要上演《窦娥冤》了。”
心圆听到这,忙扬着头问,“爸爸,我们家要演戏吗?”
屋里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张浩洋嘴角向外撕裂了两下,也没有忍住,嘿嘿了两声。他这个往日的区长在儿媳面前是要维持尊严的。
“真累,刚给心圆心梦讲完故事,总算把他俩哄睡,平常妈妈在家陪孩子是怎么受的。”
“等你当奶奶时,你也逃脱不了。”张昭亮把书本挪开。
“来,雅婷到床上歇会。”
“不,一歇就睡着了,我得洗漱洗漱。
“好,我等你。”张昭亮说完又去看书。
雅婷洗漱后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从梳妆室一出现,张昭亮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我要让你永远快乐。说,快对我说永远爱我。”
“我永远爱我的亮。”她低声的动情的说着。
“哦······”
张昭亮把雅婷轻轻托起,走向了那巨大的双人床。
前一天的幸福感和甜蜜感,并没有减轻雅婷脚的疼痛,不过第二天雅婷仍然去上班了。
下了车,雅婷咬着牙装作正常的走路。走进了工作单位,等张亮开车离去后,雅婷疼的不由自主的蹲下了身子,用手抚摸着脚好一会儿,她才一瘸一拐的走向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她就急忙地吃药。
一上午雅婷都无法处理任何事,她的疼痛原来是间歇性的,还有她可喘息的时间,可是后来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大脑几乎无法运转了。她把脚在沙发上一会儿抬上一会儿抬下,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姿势来减轻脚的疼痛。
中午该下班儿了,张昭亮开车等不到雅婷,就快步走向雅婷的办公室。
敲敲门,他被惊吓住了。雅婷半躺在沙发上,瞪出被凶狠的疼楚折磨变了形的眼睛,一只光脚放在地板上,发出强忍着呻吟声。
“雅婷,怎么了?怎么了雅婷?”
“右脚疼痛难忍。”
“什么时候疼的,你怎么不上医院?走,雅婷,我带你上医院。”
“区医院说没事,可就是疼。”
“我们去市里医院。”张昭亮抱起雅婷就往车上奔去。
经过急症科大夫的诊断,也说不出什么病,只告诉雅婷,等下午大夫上班会诊。
因为张昭亮的关系,院长亲自参加会诊,在磁共振的诊断下终于找到病因,多发性硬化,十亿分之一的发病率被雅婷碰到了。此病是小丘脑的神经发生病变。由于误诊神经皮被胀破半厘米左右的长度,好在雅婷年轻可以修复。
张昭亮听到这松了一口气。
“别掉以轻心,此病虽然不会丧命,但有三大坏处:一是,即使治疗期间,病人仍会十分疼痛,是超过一般疼痛的神经疼,这种疼无药可治,只能等到神经修复后方可不疼。二是,得病后病脚没有行走功能了,也得等到脑神经修复后方可下地行走。三是,此病必须长期大量服用激素药强的松,体型会变得超胖,也就是外表会变得面目全非。我说的是几个大方面坏处,小的我就不说了,你得有心理准备。”
听了院长的一席话,张昭亮的脸部石膏一样的僵硬,只有嘴唇颤栗着。他长大成为一个大人以来,第一次眼泪从他那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一样的流溢出来。他狠劲的抹了一下脸。“院长,她的神经几年能修复?”
“快则一年,慢则三年,甚至一生,不能修复的也有。”
张昭亮沉思的点点头。“院长,按你的最佳方案治疗,能减轻她的疼痛就最大可能地减轻她的疼痛,外形是次要的,只要她人在就好。”
院长拍拍他的肩走了。
张昭亮望向外面的天空,眼睛里慢慢泌出一眶眼泪,顺着他那青灰色的面颊流下来。他轻声地对自己说,“只要有我
张昭亮在,就会医好雅婷的病,只要有雅婷在,我就有一个完整的家。”
张昭亮开始了照顾雅婷的艰辛历程。
雅婷在医院住了七天,大剂量的强的松缓解了病情,脚趾不肿了,疼痛也轻了许多。这几天张昭亮全程护理,不让别的任何人替代,又是喂水,又是喂饭,洗脸擦身样样娴熟,就连睡觉也是手握着雅婷的手趴在床边睡。
更艰巨的任务是在雅婷出院后长期的护理,家里请了护士专门护理雅婷。
雅婷出院后每天要吃八片强的松,发病的那条腿仍疼痛难忍。张昭亮多方打听,南京有一人研究此病,又带雅婷奔赴南京看病,看后又加上中药治理,雅婷的疼痛总算消失了。看着妻子舒展安宁的面庞张昭亮总算松了一口气。
在强的松的作用下,原来的雅婷已面目全非了,她清秀的脸庞被又胖又大的满月脸替代,眼睛也被过多的皮肉挤小了许多,失去了原有的神采,苗条的身材变成了圆滚滚的水缸,庞然大物似的杵在床上。
当雅婷趁陪护不在身边,爬下床找到一面镜子,看到自己尊容时,她不仅浑身抖颤起来,镜子掉在地上,她从未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双手的十根指头紧紧交叉地握在一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明白过来,即使她痛苦的死掉,她现在也改变不了她的容貌。
“别看镜子,你的容貌会发生变化,病好以后你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爱你。”
她想着张昭亮的话语,心中又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