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上古人皇？”师傅气势一转，极为认真起来。
人皇之事徐入云自是知晓，在他五岁明事理之后就缠着爹爹给他讲一些奇闻异事，于是便给他讲过这人皇古事。
“徒儿自然明晓，可人皇与仙人有何关系。”徐入云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人皇不过是分治四洲，使山林大虫不敢踏入人族城池，可这些与天上仙人都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师傅似乎看得透徐入云心里想的什么，伸出两根手指在他头上敲打两下，笑着说道：“人皇可不是你知晓的那样。”
“人皇是第一个挣脱天道束缚的人，也是他发现了天地之间有一种无形无色的灵气可以使人蜕凡，从此成为与天地同寿的存在，那便是仙。”
徐入云以前也从师傅嘴里听说过人可以修炼羽化登仙，可却不知道成仙之道竟然是人皇发现并且流传下来。
“按理说仙人本应扶持人族兴盛，可他们变了。”师傅卖了个关子，看向徐入云。
徐入云也纳闷，按照师傅这样说，仙人与人族本是同根生，那为何师傅还一心想着屠仙。
“你可知地势重而下陷，浊气轻而上浮的道理？”
徐入云点头。
“成仙的人自然也明白，天地灵气除了洞天福地之外，无一不是上浮于天，而地上凡人却也能牵引天上灵气滋养己身，你觉得天上仙人会伟大到与地上凡人一同享受天上灵气吗？”
听师傅的意思，无非是天上仙人绝地通天，从此划分仙凡两界，而得天独厚的灵气也被仙界占据罢了。
师傅又瞧了一眼徐入云，摇头叹息道：“妖尚且夺人精魄以添长寿，天上仙又何尝不是呢。”
徐入云心里此刻犹如山上巨石滚落崖间，撼心惊魂。
仙人竟也做妖怪那般蛇蝎心肠之事？徐入云有些不信，抬头直视师傅的目光。
可师傅的眼神之中只有怨恨、怒火，却看不出一丝欺骗。
“你迟早会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但是你要知道，妖不过是他们的走狗，你想要拯救这天下，就只能破天门，将他们从仙界打入凡尘！”
说着，师傅掏出一块由白玉雕刻的玉佩，将它戴在徐入云胸前。
玉佩上刻着一个“雲”的古字，两边还各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六爪白龙。
六爪？
徐入云有些不解，正想要再询问一下师傅，却听见山洞外雷声作响，又如同上古山岭巨人踏足前来，震得山洞碎石灰尘纷纷下落。
“我得走了，千万别出来！”师傅沉声说道，徐入云少有见到师傅会这么认真，如临大敌。
一块明晃晃的褐色古镜被师傅祭起，御空直奔空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每在空中踏一步，便如同虚空生花一般泛起涟漪。
两人隔空仅对视一眼，便施展神通打在一起。
古镜有莫大神威，遥挂苍穹，从古镜之中不时冲出几条炙热如阳的火龙，或是迸发出千年古树般粗壮的电光。
可对手似乎毫不在意，任凭火龙电光直冲而来也不闪躲。
徐入云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只能看见两道人影互有来回，虽说两人神通都毫不留情往对方脸上招呼，可几番交锋下来，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又各自退了一段距离。
褐色古镜的光芒暗淡下来，然后凭空消失不见。
两人对峙一会儿，或许在交谈什么，徐入云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师傅回来的时候踉踉跄跄，身上多了数道血痕，还止不住的咳血。
“师傅，快先坐下。”徐入云赶过去搀扶住师傅，头不自觉得朝着空中望了一眼，然后便松了口气：还好，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地上有一盆清水，两柱熏香，还有那件被血迹染红的白色道袍被扔在一边。
有缕缕白烟升起，并不是出自熏香，而是师傅运功疗伤散发出来的腾腾热气。
待听见师傅呼出一口浊气后，徐入云才递过去一件干净的新道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那是何人？”
似乎又觉得问得不太对，便又补充道：“我意思是为何他对师傅下此狠手。”
一声叹息。
“入云，有些事不知道为妙。”师傅拿手捂着嘴，又咳嗽起来。
师傅不愿说，他再追问也无用，想来应该是怕他卷入风波里面，毕竟就他现在的实力，连两人的神通余威恐怕都吃不消。
“我得走了，你切记在三天之后再出山洞。”师傅对着洞口虚空一点，一道金光没入洞口旁边的巨石之中。
“此后，是屠妖，还是戮仙，皆由你心。”
徐入云看着师傅步履有些无力，想要过去搀扶一把，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困住，根本就出不了洞口。
“师傅！”
徐入云只是喊了一声，这一声呼喊里藏着的含义太多，可师傅却并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
“回去罢，我俩自会相见的。”师傅的身影逐渐没入丛林之中。
四下目无人，唯有冷风吹。
就连徐入云也纳闷，一场大战、一身伤势，师傅独自一人要去往哪里，与他厮杀的难道便是天上仙。
他一无所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些年好不容易有的精神寄托又离他远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剑，待三日一过，他便出这百里山脉，听说出了山不远，便有一座人族古城，去哪里之后先打探一下数年境况，然后再去师傅所说的三大道院窥探一二。
毕竟师傅所教的屠仙术不过是一本唤作“引真诀”的古书，他修炼了几年也只是觉得体内多了一颗种子。
而师傅所说的三大道院可是能教人开神魂，化灵魄，那才是真正修行应有的道路。
心念至此，徐入云右手持剑端详，“从此我便叫你屠妖。”
与镜花水月里不同的是，青铜古剑并未有半点反应，跟普通凡人游侠所持之剑似乎并无两样，可徐入云知道，这柄剑与胸前的玉佩绝非凡物。
“待天下无妖，我便寻来另一把剑，斩仙！”徐入云心里许下壮志。
转身回洞。
一只泛着紫光的灵蜂从山洞里向着天空飞去，徐入云瞧了一眼，手中的剑握紧一分。
紫蜂虽有灵，却并无妖气，大概是山间灵物化成蜂形，这种灵物伤不了人，并且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
于是松了口气，继续向洞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