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所教的屠仙术他早已荒废的一干二净，依稀记得其中有一术法可以命搏命，不过那也得先踏入修行一道。
他出了山洞，依靠几招只需精血便能施展出来的法术就能擒住山野魍魉，便以为天下的妖就不过如此罢了。
至于开神魂，化灵魄，哪有仗剑除妖来的爽快。
可他眼前的金蟾子，就算把一身精血放干净恐怕也伤不了金蟾子半分。
“嘿，也不知道哪个云中仙看上你这样的人，走吧，我可不想掺和这些因果。”金蟾子随手一挥，徐入云便一个后仰倒在水洼之中。
不如先逃跑，后做打算。
徐入云心里盘算着，连镇守官府的麒麟瑞兽都不是金蟾子对手，更遑论他了。
“小子先……”
徐入云爬了起来，正准备向金蟾子告会一声便离去，不经意瞥见官府里一个没了半边身子的衙役倒在地上，却伸起手看向他，眼神里全是哀求。
衙役似乎想说什么，可嘴里的血沫堵住只能发出一点支吾声。
“嗯？”金蟾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徐入云，这汉子分明都打了退堂鼓，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
“对了，你是妖。”
徐入云打着牙颤，自己现在仗着金蟾子所说的云中仙还能逃过一命，可这一逃，恐怕以后就再难除妖了。
金蟾子有些纳闷，怎么眼前汉子没来由说了一句这个。
“你，是妖！”徐入云重复道。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兴奋。双眼也布满血丝，有些湿润，但给人直观的还是有些红肿。
金蟾子已经有些意尽阑珊了。
“就是你们害我孤身一人，若是逃避，有何脸面去见父母！”
徐入云双手提起古剑纵身飞跃过去，一道淡蓝色的火焰从剑身燃起，一剑直奔着金蟾子的头颅而去。
“幼稚。”
金蟾子不躲不闪，任凭这一剑向他面门而来。
本以为再怎么这一剑也会让金蟾子受伤，见到金蟾子没有躲闪后更是一度觉得能直取金蟾子性命。
可徐入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剑，竟然是师傅送他的仙家法器被金蟾子两根手指给生生夹断。
“砰！”
一个闷棍从徐入云身后狠狠落了下来，徐入云还没来得及瞧见金蟾子现在是怎样的表情看他，便觉得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然后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看见衙门里那个没了半边身子的衙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哗啦”
一盆凉水直接淋在徐入云的头上，整个人仿佛在梦中从高空坠落一样惊醒过来。
“晦气，你走吧。”
徐入云听得出这是金蟾子的声音，而他身后有谁正在给他解开绳子。
金蟾子说的晦气他无从得知，为何放他也是无法知晓缘由。他只知道捡回一条性命，以及他破碎了的复仇梦。
绳套落地，徐入云重获自由。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
红木房梁、官窑砖瓦、悬挂大堂中间“明镜高悬”的牌匾，还有那原本应该放置在官府外的石麒麟，只是两尊石麒麟已经成了碎石。
徐入云心里一惊，这里分明就是衙门大堂。
他被吓退了两步，一下子靠在柱梁上，这才发现地上还到处残留着斑斑血迹。而且还有抓来的百姓被捆在其他柱梁上。
“快走！真是晦气。”金蟾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脸嫌弃的赶徐入云离开这里。
两名化为人性的妖怪推搡着徐入云往衙门外走去。
“公子！”一声少女的呼喊让徐入云停下了脚步。
少女与其他百姓不同，并不是被捆在柱梁上，而是跪在金蟾子左侧，一副委屈模样，就算是天上仙见此人儿也得感叹一声“我见犹怜”。
金蟾子只是恶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却没有开口制止少女。
如同惨死的衙役，少女的眼中也蕴含着一份掩饰不了的渴望，可徐入云无能为力，他在金蟾子这种大妖面前只能躲藏，就像二十多年前他父亲把他送入大海躲避五峰群妖一样。
徐入云只觉得心如刀绞，而在大堂上这些无辜百姓的渴望眼神就似那锋利的刀刃。
他还是狠下心离开了衙门，手中还握着青铜古剑的剑柄，他仿佛听见自己心中有人在叹息，那声音像极了他怀念的父母。
“有刀吗，匕首也行。”徐入云毫无感情地问身边押送他出来的小妖。
那青发白面的小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兽齿，那是他平常剥皮剔骨用的，比起一般官府造的武器还锋利不少。
徐入云接过兽齿，有巴掌大，上面还留有清洗不净的血印。
“或许，这也是归宿吧。”徐入云自嘲道，趁小妖尚未反应过来，便横握兽齿一下划破自己的咽喉。
意识消散之际徐入云还听见金蟾子骂骂咧咧高呼“晦气”以及少女焦急慌张的声音。
……
“滴答”
“滴答”
铜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翻，里面的水已经顺着石头往地上滴落。
徐入云晃悠悠的从一堆杂物中醒来，对着自己脸就是两耳光，然后心有余悸地喘着大气，丝毫不敢相信自己如同做梦一般经历了自己的未来。
可那真的是未来吗？都已经知道了的事，他只要避着这些事不就改变了结局，可那又算得上自己的未来吗？
徐入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去接受它。除了对于师傅神通的信任，更多的是他沉思一番后觉得按照自己性格这样走下去，就算那不是他的未来，也相差不远。
他这才想起来，师傅去哪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师傅的踪迹，一般这种情况师傅都会守在他的身边，可今天却没有……
徐入云正准备去四处找找，却听见有脚步从洞口传了进来。
“入云！”
是师傅的声音，徐入云松了口气，往洞外走去。
徐入云刚见到师傅，便准备讲起自己是如何经历了未来。
师傅直接打住了徐入云，两人坐到石凳上，师傅这才沉声说道：“不可讲，你既已知晓未来，那就不再是你的未来，至于以后的路，便是逆天而行。”
徐入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师傅凭空显出一把青铜古剑，交到徐入云手中，“为师要走了，有人已经寻到了我的踪迹，再不走恐怕就得埋尸于此了。”
说完，还自嘲的笑了笑。
至于他口中说的是谁，又为何要追杀他，他一概不提，徐入云也很知趣的没有去问。
只是接过这把在如梦中的熟悉宝剑，徐入云不知道怎么就问了一句“师傅为何要破天门，屠天仙。”
师傅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一下子站了起来，如同一座矮峰突然拔地而起三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