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寻莞尔一笑,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继续说道,“武侯确实暂时养不起这么多一流高手,可他根本不需要养啊。他身为邢国太尉,手握十万重兵,从中挑出十来个心腹高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跟这些人交手时,他们的格斗路数各不相同,不是出自同一个门派。而且每个人的招式都非常实用,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不乏贴身肉搏的技巧,野战味道很重,进一步佐证这些刺客有军方背景。”
勾烈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定侯一直都是这次新政最坚定的拥护者,为了推行新政,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心血。他为何会突然跳出来反对新政?”
范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武侯并不反对新政,他只是反对取消世袭。换句话说,以前已经推行了的新政内容,他还会继续支持,但是马上要推行的取消世袭的内容,他是反对的。但他不说,他做。我们新政,最重要的内容是军改、农改、弱化世袭。前两项,尤其是军改,是他真正支持的。军改的核心是加大军功的范围和力度,他作为武将,是最受益者,没道理不支持。农改是实行农功,农民粮食收获的多,视同军功。粮食多了,打仗更有保障,他当然也支持。但是削弱世袭,他为何要支持?虽说他家四代之后才会受影响,但如果有机会不受影响,为何不尝试?他刺杀成功后,势必会激化改革派和保守派的矛盾,最好是引发改革派的复仇,进一步引起国内动荡,以及邢王的担忧。这样的话,邢王就有可能暂缓或取消削弱世袭的打算了。”
勾烈长长的吸了口气,范寻分析的确实很有道理,结果也大出他的意料。但他还是有些不理解的地方,说道,“可是,他为何是要刺杀你,而不是我或者文丞相呢?我们三个人中,他最不应该选择的就是你了啊。他和你私交最好,你对他的帮助也最多。你摸索出的新式阵型和战法,帮他大大提升了军队的战斗力,稳固了他在军中的地位。前些年和豫国的那场战役,他冒进被困,是你率奇兵深夜突袭,救出了他。他为何要以怨报德啊?”
还没等范寻开口,文会重重的叹了口气,沮丧的摇了摇头,说道,“唉,我总算明白为何是武侯了。他之所以会挑范寻刺杀,因为刺杀范寻对他利益最大,这就是人性啊。殿下,您想,邢国除了他这个太尉外,谁是军中最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只有郎中令范寻啊。范寻的战功,毫不逊色于他,也只是差在资历上。武侯这个人,权力欲极重,不光自己当太尉,还希望将来儿子当,儿子当完孙子当。尾大不掉后,甚至不排除会谋权餐位。而这里面最大的障碍就是范寻了。有范寻在,太尉之位就轮不到他二人外的第三人。武侯年过六旬,他嫡长子也已四十岁,而范寻才二十多岁。有范寻在,太尉之位怎么也轮不上他儿子和孙子。即使他敢造次,范寻手握王城羽林军,人数上虽然只有四万多,但凭借邢都的坚固,抵挡他十万大军并非不可能。但如果范寻死了,他全力栽培他儿子,再过个五六年,这邢国军中,还有谁会是他父子二人的对手?如果我王走在他前面,您初登大位,资历尚浅,不足以震慑他。到那时,邢国危矣。”
勾烈刚拿起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茶杯陡然而落,啪的一声碎了一地。文会之言正中勾烈软肋。作为太子,他最怕的就是臣子功高盖主,谋权篡位。文会之言虽然解答了他最后的疑问,却也激起了他极大的不安。勾烈颤声道,“若武侯狼子野心,吾当奈何?”
范寻忙从屋子角落里取来扫把,边扫走茶杯碎片,边说道,“太子莫慌,我们目前也都只是猜测,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必过于担忧。再说,微臣不是还好好的吗?武侯虽然位极人臣,但有我王在,他不敢造次,也不敢滥杀无辜。不过,太子和文会兄平日是要多加防范,有备无患总是对的。”
勾烈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打趣道,“范卿,你堂堂郎中令,怎么还要自己扫地,哈哈。”
范寻莞尔一笑,说道,“范寻穷苦人家出身,不敢忘本,这类顺手的事情还是愿意自己动手。”
三人又聊了会儿当局的事情,半个时辰后,勾烈和文会告辞离去。
次日一早,余生五人在邢都上各个街道上采风调研,详细记录各个行业的行市。邢都比蓟都还要大些,有里外两圈城墙,里圈跟蓟都差不多大,外圈城墙长宽各约7公里,外圈城墙是城市二次扩充的结果。邢都是名副其实的巨型城市了,城里的人口达到了20余万,城外人口也接近10万人了。蓟都各行各业都很繁荣,商品比蓟都更多更全,纸、灯油、香水和酒在这里随处可见。邢都的物价比蓟都还要低一些。余生通过探测器观察了邢都周围的耕地和军营,发现邢都周边土地利用率比蓟都周边高出很多,几乎没有荒废的土地。昨晚听范寻介绍,邢国所有土地都已经分封或出售出去了,大多数土地都开垦过了。在邢国,土地可以方便的转让和租赁。邢国气候要温暖一些,土地也要肥沃一些。在蓟国,有大片的土地还未开垦。蓟国的国土面积是邢国的一多倍,人口却只是邢国的七成。蓟国的荒地可以随便开垦,开垦的土地自动获得使用权,但要交税,土地一旦注册,如果没有去注销使用权,荒废了也要继续交税。土地使用权和所有权是两件事。没有分封出去的土地默认归国家所有,可以由国家统一出售所有权。
探测器采集了邢都军营的情况,邢都的羽林军比蓟都的要规矩很多,训练场满是进行体能训练和格斗训练的人。
逛到中午时,四人来到一家酒楼吃饭,食客们正在议论晚上摘星阁一年一度的群星争艳大会,所有花魁都会轮流露面表演。食客们眉飞色舞的挨个花魁的点评,首当其冲的是花魁之首阿离。阿离的父亲在十五年前对肥国的战争中战死,母亲在十年前的一次洪灾中为了救阿离溺水而亡。阿离成了孤儿,流浪街头乞讨,后被摘星阁老板相中收留。这女孩十分聪明,学什么都快,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出落的也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男人一见就走不动路了。余生五人相互交换了下眼色,然后三个男人都看向薛佳琪和灵儿。薛佳琪和灵儿对视一眼,相继莞尔一笑,默契的点点头。薛佳琪说道,“别看我们,这么开眼界的场合,我们也想看。”众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