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这是洛阳太守送来的密报。”
高力士恭敬在站在龙椅旁边,双手递上了一封加急文书。玄宗卧在龙榻之上,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小声道:
“小高,寡人今天忙碌了一天,有些倦了,你直接念与我听。”
“喏!”高力士闻言,拆开文书蜡封,缓缓念道:
“禀圣人,迎仙宫离奇失火,当值的十二位羽林军全部葬身火海无一生还,因先帝令未得圣旨任何人等不得入迎仙宫,顾扑灭火势之后不敢入内核验损失,属下已在全力追查此事缘由,望圣人治罪。”
原本一脸倦意的玄宗听到一半,立刻从龙榻上惊坐而起,自言自语道:
“迎仙宫离奇失火,离奇失火。”
这么念了几句,又突然愤然拍案:
“为何不早报?此信今晨就已抵达长安,为何不早报?”
高力士略有不解,但见圣人突然变得心神不宁,立刻安慰道:
“圣人,今日宫宴迎接奇石,所以送进来的信报都被龙武军扣押了半日,再者迎仙宫虽藏有诸多宝物,但此次大火毕竟很快便被扑灭,损失必定有限。”
话还没有说完,玄宗立刻给了他一个住嘴的手势,随即又小声道:
“小高,你服侍我四十余年了,从我还是孩子你也是孩子的时候,就跟着我了,还记得我父王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些故事吗?”
高力士立在一旁,似乎是在回忆,又有些不解道:
“敢问圣人,先帝讲过的故事太多太多,您是指?”
玄宗苦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高力士的肩膀,低声道:
“小高,关于迎仙宫有关的故事,大多都是真的。”
此话一出,高力士突然一脸震惊,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赶忙跪下道:
“圣人您的意思是?这次失火是人为?”
唐玄宗突然坐正了身子,声音严肃道:
“高力士,我命你领持我金牌,直接统领左右神武军彻查此事,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无条件协助于你,再将金吾卫和千牛卫供你调遣,你即刻出发赶往洛阳,全权负责迎仙宫失火案,但你切记,有些事情一定要保密。”
高力士跪倒在地,一扣到底,沉声答曰:
“老奴定然不负圣人厚望。”
夜幕降临,刚到丑时,整个长安城已经进入宵禁时节,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通行。春明门前,一支近百人的便衣队伍被领军卫拦截在门前。门口的十个领军卫一脸戒备,纷纷手持武器警戒,而城楼上的弩手和长弓手也已经严阵以待。
“你们是何人,宵禁时间,就算是皇族高官没有手续也不得在大街上来往,更何况是如此规模的聚众而行。”
处于队伍前端的马车上,已经换上布衣的高力士缓缓露出头来,小声喝道:
“混账东西,你嚷什么?”
几位领军卫将火把举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赶忙施礼道:
“不知骠骑大将军亲临,是属下等冒昧了,但宵禁时间内,这么多人着便衣要出城,恐怕不能放行,不知高将军可有文书手续等?”
高力士探出整个身子,从怀里摸出金牌,厉声道:
“见此令牌如见圣人。”
众领军卫定睛一看,赶忙就要跪下行礼,高力士立刻制止,低声道:
“奉圣人密令,我等此次出城不可向长官报告,不可记录在册,不可说与任何人听,违令者斩。”
众领军卫面面相觑,又立刻同时跪地道:“喏。”
洛阳城某处,私人宅院内,共坐了七位黑衣男子。
“已经整整七日了,这上阳宫内还没有新的消息吗?”
屋内坐在首位的壮汉低声问道。
“回大人,据宫内暗桩来报,宫内大火悉数扑灭,但大唐先帝定下规矩,未经圣旨亲允,任何人不得踏进迎仙宫半步,顾羽林军并未入宫盘点损失,而是送了一封急报去了长安,算算时日,也应该快有消息回来了。”
“今日夜色以深,速去传令给暗桩,让他好好准备一下,今夜丑时我们夜探上阳宫,再于明日在洛阳各门附近安排些眼线,监视所有入城者,但凡超过五人以上队伍里有任何可疑之人,皆上报到我处。无论朝廷是明察或暗访,我们都要做到心里有数,这迎仙宫的秘密,我们是探定了。”
快近子时,距离宵禁之时不到一个时辰,白天热闹非凡的洛阳此时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些许小商小贩还在收拾货摊,准备回家。天街之上,一个孩子手上拿着吃食,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跑,而身后两个家仆则紧紧跟着,小声喊道:
“小少爷,安老说过宵禁之前务必返回安府,现在距离子时不超过一个时辰了,该回去了。”
安崇文回过身来,做了一个鬼脸道:
“阿爷说了要陪我去洛水玩结果又忙公事去了,爷爷也整日督促我习武看书,好不容易同意我出府来玩,再玩半个时辰就回。”
仆人又追了几步,却怎么追的上习过武的安崇文,当即又喊道:
“小少爷,这大街上的人都回去了大半,哪里还有什么玩的,明日再出来可好?”
“好呀,你们能抓住我,我就早些回去。”
话音刚落,安崇文便沿着天街向北跑去,两位仆人不敢怠慢,只得急急忙忙又追了过去。
上阳宫经过了前几日的大火,近几日守卫的羽林军增加了将近一倍。而此时的南正门,紧邻洛水畔处,到了快近子时,靠近皇城附近的船只行人都已驱散,此时的河面空空荡荡,十分安静。河堤旁的一处低洼处,十多个黑衣人悄悄的附在石堤上,观察着周围的形势。
“暗桩怎么说?”
领头的人回过头去,对身后的人小声问道。一位手持两柄短剑的人轻声回道:
“回大人,据内报回话,城门之处他也管不了,我们只能自行潜入,若能过了这第一道关口混进皇城,则迎仙宫附近的轮值他已经安排妥当。”
“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你们几个负责制造混乱吸引守卫的注意力,若被追击则嫁祸到那几个大唐门派去,免得他们闲来无事日日想着对付我们,其余人跟我利用绳爪跃过外城门,皇城舆图可曾记牢?严格按照规划路线往迎仙宫去,这路线都是守卫最薄弱的点。”
一众黑衣人已经规划完毕,刚准备行动,突然从洛水桥上传来了脚步之声,首领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众人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小少爷,别跑了,前面就是皇城了,被守卫拿住可是要问罪的。”
两名仆人追着安崇文跑了快两里路,竟从天街追到洛水旁,累的气喘吁吁。安崇文虽然习武,但毕竟年幼,此时也有些跑的累了,当即也停在桥上,回头道:
“此处距离家里也不远,李叔您将花灯给我,我在水中放了便走。”
那名叫做李叔的仆人见小少爷不跑了,便慢慢朝他走了过去,边走边道:
“小少爷,马上就是宵禁之时,这里又是皇城门口,不准在河中燃花灯,会被禁军抓的。”
还没待安崇文回话,果然有一小队巡城禁军靠了过来,大声喝道:
“何人在快近子时还在皇城附近喧哗?此处距离皇城大门不过半里路,莫不是前几日的放火贼人?”
李叔吓了一跳,见城门口的守军也望了过来,当即赔礼道:
“几位军爷,抱歉抱歉,这位是辅国大将军安怀远安老的小孙子,略有些顽劣,非要在河边放花灯,我等是安府家仆,这就带小少爷回府。”
安怀远曾任洛阳太守,也统御过羽林军,现今驻守洛阳的武官有一半都是安老的的门生弟子,所以羽林军听到如此一说,又见果真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当即道:
“既然是安老的孙子,便速速回府去吧,安老府邸距离此处不过两坊,快到宵禁了,也不要为难我们。”
安崇文虽然有些调皮,但也懂得道理,见已经惊扰到了羽林军,也不敢再胡闹,只得小声道:“好吧,李叔,咱们这就回去吧。”
正当羽林军放松警惕,回过身去往城门口走,安崇文也朝两位家仆方向走去的时候,桥下突然出现了六个黑衣男子。他们黑布遮面,手持短刀,利用绳索勾住桥沿,飞身到了桥上。羽林军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六名男子已经围住安崇文。
“抓了他!”
一名男子用沙哑的声音说到,立刻有两人围了过去。一人伸手去抓,谁知安崇文连退两步,左手凝拳朝那人脸上打去,那人根本没料到一个六岁小孩会突然出招,左脸中了一拳,吃痛大叫一声,身后另一名黑衣男子见状立刻全力出手,从身后一掌打在脖颈处,安崇文马上晕了过去。
“走。”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六人虏起安崇文,便朝桥下洛水岸堤跃去。
“示警!”
桥上的羽林军大喊一声,立刻举起手中火把,挥舞起来,另外几人马上架起短弩,准备朝河堤黑衣人的背影射击。
“小心,安老将军的孙子被虏,不要误伤。”
领头的羽林军校尉制止了他们,又转身道:
“劳烦二位回安府报告一声,贼人我等去追。”
李叔等下人也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先听羽林军的建议,急急忙忙朝安府跑去,而接到示警信号的皇城羽林军,立刻分出十二人小队共三队,朝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谁也不曾注意,就在大家注意力朝桥上望去之时,城门旁百步之外的一个黑暗角落,有七八个黑影借着夜色,利用绳爪攀上了皇城高墙。
“朝那边跑了,给我追!”
三队羽林军一路跟着黑衣人的背影,从洛水边一直追到劝善坊,眼见那六人进了坊门。领头的羽林军校尉见状立刻下了命令:
“封锁前后坊门,你们两个通知此坊和邻坊守卫过来帮忙,将四周坊墙团团围住,其余羽林军随我入内搜查,敢在我羽林军眼皮子底下虏人。”“喏!”
听到命令,立刻有两人散开去通知守卫,其余人则随着校尉整齐列队,同进入劝善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