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多为光义诊治了良久,方才起身,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光义,朝着刘之洞叹气道:“我也无能为力啊!这个孩子头部的淤血已经凝为血块,甚至已经和头部的皮肤内层还有颅骨完全结合起来,难以驱除,若有高人医师能够对其头部手术,或许可以根治。”
刘之洞惊讶道:“难道你的神术也不起作用?当年我肺腑寒气郁结,多亏你施法方才侥幸康复,今日你的神术也不能奏效?”
柯多摇头:“我那圣阳术蕴含炎热之力,对阴寒之气有所克制,因此能够帮你恢复,但是这淤血在脑内,又业已成块,和身体几乎融为一体,我难以驱除。除非教中掌管刑律的赤烈央宗长老出手,他的碎玉功已至化境,能够隔山碎物,料想将这淤血打散应该不难。”
刘之洞听了,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反而更显忧虑。“赤烈央宗长老常年不在总坛,现在刑律一事皆是他大弟子罗桑玉杰负责,甚至有人说赤烈央宗长老已经上体天心,内心修为到了天神境界,欧若神暂命他监查天下,不久就是要飞升天界,侍奉我神。这样神话般的人物,又云游四方,我看光义的事,还是只能看机缘了。幸好光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若是真的今生无法痊愈,当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柯多也深表赞同,两人正在唏嘘不已的时候,外面药童来报,有急诊,刘之洞向柯多告罪了一声,就立刻出去。柯多也起身,帮光义扯了一下被子,转身离去,口中让然念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如此大富大贵之象,却是被小时候这一跤给毁了,可叹啊可叹!”
好一会,床上的光义睁开眼睛,低声的自言自语道:“赤烈央宗长老······若我有他的本事,就可以治好自己的头了!”
柯多一个人在花园中闲逛,忽然听到诊厅中传来刘之洞的大吼声:“太过分了!太无耻了!枉为我欧若教徒!”
柯多连忙赶过去,发现刘之洞在诊厅中来回踱步,义愤填膺,喘着粗气,老脸憋得通红!边上有几个汉子,跪在地上一幅担架边,担架上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蓄着长短不一的黑色胡子,脸浮菜色,身体单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有一条腿不合常理的弯着,定是骨折无疑,手臂上一片青紫,指骨也断了几根,手掌都放不平。
刘之洞停下脚步,仿佛才回过神镇定下来,命药童将受伤汉子抬到里屋安顿好,先做些简单的处理,再等刘之洞进行后续治疗。这汉子虽然伤得重,但是倒也都是一些较为常规的伤,那些药童跟着刘之洞这么多年,这样的伤还是会处理的。
指派好药童后,刘之洞才看到柯多,立刻再次怒了起来:“柯多,你看到刚才那个伤者没?就在你的治下,西陵欧若教徒,我们的大官人武长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纵容家丁强抢民女,还打伤她的父亲,更可怕的是,这父女二人都是我欧若教徒!”他气愤的嘴唇都在哆嗦,抬手指着柯多,脸上的皱纹纠结着,“令人发指啊,欧若神教导我们,教内兄弟,亲如一家,这武长空无视教规,犯下天大的罪行,当诛啊!柯多大人,我申请教内执法弟子,对武长空执刑。”
柯多苦笑一声:“之洞兄,若武长空果然做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死罪难逃。你是我西陵的13个教中执事之一,武长空也是,你知道,根据教规,对于你们这样特殊的人,执刑之前都要通过执事会表决的,我即刻回去,查明事情的起因后果,一旦确认,我就召开执事会,投票表决!”
刘之洞余怒未消,但是也知道教规如此,必须遵循,因此也只能作罢,气鼓鼓的进内室,为伤者治疗去了。
柯多雷厉风行,立刻着人查探事情起由,很快就明了真相。伤者叫做叶道川,女儿却非其亲生,乃是收养的义女,本名扎康雅,后来跟着叶道川的姓,改名叫做叶香。叶香今年方才14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有如含苞欲放的花朵,早就有无数的人上门提亲,差点把叶道川的家门给踏破。这日叶香和叶道川上街卖菜,恰好碰到武长空和一帮家丁酒醉方回,武长空看见叶香,酒劲上涌,起了淫心,就要上前调戏。叶家父女哪曾见过如此阵仗,立刻吓得就要躲避,被一帮家丁给围住,叶家父女忙亮出欧若胸牌,示意和武长空是同一教派,但是武长空醉酒犯了糊涂,按捺不住就要上前拉扯叶香,叶道川心急,抡起扁担就砸了他一个踉跄。众家丁一看家主被打,一拥而上将叶道川按得不能动弹。武长空恼火之下,绑走叶香,又嘱咐家丁把叶道川打了个半死。
事情简单明了,人证繁多,武长空在明知道叶家父女同是教友的情况下,仍然动手调戏并带走叶香,还打伤她的父亲。这一切都可算是武长空酒后失德,若是他能在事后送回叶香,并做出合适的赔偿,诚心道歉,料想事情不会太大。但是如今已过去近一天,他仍然没有任何表示,这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这边刘之洞以执事的身份递交了申请书,要求西陵分会严惩武长空。而武长空在家里,也是坐立不安,心中后悔不已。若是按照武长空平时的性格,断不会如此鲁莽,但是昨天酒醉,加上数日未和夫人同房,直接导致淫心上涌,仗着酒劲,竟然犯下了错误,抢了叶香,打伤了叶道川。武长空深知教规森严,再加上又是白日犯事,围观者甚多,事情是瞒不下来的。若是可能的话,武长空早就送回叶香,给出巨额赔偿了。但是这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叶香昨日受辱后,趁人不备,撞墙身亡了。
奸淫并逼死教内姐妹,打伤教内兄弟,按照教规,够死上两次了。作为西陵欧若教会民意执事,武长空当然明白自己犯下的过错有多严重。教内执法使六亲不认,只尊教令。如今,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能是接下来要召开的西陵执事大会了。在这个大会上,除他之外的十二名民意执事将进行仲裁处理,他必须在会议上做出辩护。
武长空拿起仆人刚送来的传票,欧若神教西陵分会执事大会将于两日后举行,他是死是活就要看这两天他的努力了。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武长空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吩咐管家备好重礼,一行人便装出行,在傍晚天暗之后,去拜访各个执事,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头一站,就是乌蒙帝国西陵县的最高长官夜西桑,说来也是好笑,欧若教会西陵分会的十三个民意执事中,真正属于下层人民的人极少,要么就是乌蒙的官员,要么就是地方的乡绅,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欧若神教作为一个小众宗教,被其他宗教从中土逼到边缘,若是再不团结一些有实力有钱财的人,就难以为继了。
夜西桑早已明了武长空的来意,在偏厅设茶接待,表情严肃,周围几个不苟言笑,目无表情的仆人垂首侍立,眼睛盯着脚前的地板,仿佛要将它看穿。武长空一看这个气氛,心中暗喜,连忙将礼单放到袖口,脸上悲戗,对着夜西桑长揖及地,口中诚恳道:“县守大人救我!”
夜西桑慢行几步,将武长空扶起,肃然道:“你犯此大错,何人能够救你。长空啊,这次你闯的祸太大了,无法收场啊!”
武长空再拜,“夜大人,且容我分说,这次真的是事出有因,长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刘神医上表诉我,也是让我有苦无处说,只有来叨扰大人了。”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听听,且坐,看茶。”旁边仆人上前斟茶,接着夜西桑手一摆,几个仆人就都退下了。
武长空坐定,取出礼单,递给夜西桑,“大人这段时间为帝国征兵,真是劳累了。我代表西陵所有帝国庇护下的人民,献上些许薄礼,感谢大人为保卫西陵,保卫边疆,保卫乌蒙做出的努力!”
夜西桑将礼单瞄了几眼,放到桌子上,用手轻轻推回,“长空,为帝国征兵是我的职责所在,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可不敢接受。”
“一点小意思而已,怎能算是大礼。夜大人为官清廉,上任数年,仍两袖清风,贵府公子在国都读书,难免花费巨大,我听闻大人时常食剩饭,喝残汤。作为西陵子民,眼见大人勤俭如斯,心中愧疚不已。万不能让大人为国事而废家事,这点小礼物还望大人收下,公子在国都太学院读书,是我西陵的荣耀,就当是给大公子置办一点学习用品,大人切不可推辞。”武长空将礼单推回到夜西桑面前。
夜西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下茶杯时将礼单压到茶杯底下。“既如此,那我就代小儿感谢了。长空啊,你说你这次有难言之隐,还不快快说来。”
“是这样的,大人,大概情况我想你也有所了解,但是这里有几处关键。首先,据我调查,那个女孩叶香是叶道川捡来抚养的,其实本身是罗兰王族后裔,原名扎康雅。”
夜西桑猛地直起身子,“可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