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不降的做法其实是很聪明的,对于即将来临的罗长春的追杀,如果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来拖延一下他的脚步,自己绝对没有可能带走任何一个人。所以,他砍断了那个女子的手臂,这样就会导致她大量失血,必须要有人照顾,就可以逼迫罗长春花一部分时间在这个上面,好让自己顺利逃脱。
帝不降随手一刀,磕开玉壶刺过来的匕首,再侧退一步,抓住他的手腕,顿时让玉壶挣扎不得。
“小子,就是你了,跟我走吧!”
帝不降一把夹起玉壶,夺过匕首,将其当成飞镖甩向严真的大腿,他要再制造一个伤员,彻底拖住罗长春的脚步。此时严真正在忙着救治他的妻子,虚茫刃斜刺向他,径直扎穿他的大腿,深埋至柄。
“你不得好死,我会将你千刀万剐!”玉壶全身用力挣扎,怒目含血,怨毒的诅咒道。他气力不够,根本无法挣脱,但是话语中带着的那股寒气却让帝不降有点战栗。
严真跌坐在地,大口的吸着冷气,面容因为剧痛扭曲起来,他咬牙没有发出哼声,向着就要带玉壶离开的帝不降说道:“你带错人了,我才是正牌的巴普若兰教圣子。”
帝不降怔了一下,停下来犹豫着。
“我的命估计也没了一半了,不能连累无辜的人,这个孩子是我收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帝不降看着严真,想分辨个真假出来。就这么一会,后面传来急速的树叶摩擦声,显然是罗无腿已经追上来。帝不降是个果断的人,此时瞬间权衡,还是决定带着这个少年会更加合适一些,毕竟少年体重较轻,容易控制,至于这个孩子是不是关键人物,此时已没有太多时间去分辨,他的第一感觉告诉他这个孩子也是主角。
帝不降一掌打晕玉壶,腰间夹紧,几个纵身就跳进密林里,消失不见。
严真搂着妻子,看着儿子消逝的地方,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们一家人原本在山村里,活的算是平安喜乐,突然有一个人来告诉他,他们是王族后裔,背负着复兴民族的重担,接着他们就被那股不知道哪里来的责任感冲昏了头脑,答应出山。如今自己和妻子受伤,孩子也被掳去。一家人可以算是支离破碎,分崩离析,接下来还会有着无尽的危险在等着他们。该如何是好?
罗无腿从林间出现,微微喘着气,他看着正在流泪的男人,大概明白了发生的事情。换做是他,他也会先伤人,再掳人。
他连忙上去,要救治严真夫妻。严真转过头,指着他大吼道:“滚,你给我滚,都是你,我们本来好好的生活被你弄成这样。”他转过头,抱着妻子的头哭了起来。
罗无腿无话可说,只能默默上前,替严盘止血,严真稍微阻挡了一下,就把她交给了老罗,仿佛冷静了下来。
“老罗,止完血你就赶紧追上去,把玉壶救回来。我家代代单传,这个孩子不能有事。”
“放心,玉壶殿下是我罗兰复兴的天命之人,冥冥之中自有我神护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严真双目红肿,喃喃说道:“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要,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过过小日子,不用担惊受怕,我不想要复兴什么罗兰,那些关我什么事情?”
罗无腿无言,不敢再说,把两人的伤势初步急救了下,将他们领到一个僻静的山石后,小心嘱托之后,清除痕迹,自己前去追击帝不降。
罗无腿常年厮杀,一颗心早已如铁石一般,他将严真夫妇留在山中,一方面确实是无奈之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他的心中,玉壶才是最重要的人物,因为他看了血轮天留下的那封密信,信上说道,玉壶出生,就是罗兰复兴之始,这个人绝不容有失。
他很是焦急,心中早已后悔不已。心情激荡之下,又忽略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人可能跟在后面,那就是殷无道。
帝不降带着玉壶在林中朝着东北方向急速穿梭,他身材高大,又气力惊人,带着一个孩子前进毫不吃力。而罗无腿却因为以杖代腿,山路多有不便,所以速度并不能达到巅峰。
即便如此,两者的距离也在渐渐拉近,老罗根据一路上断裂的树枝,地上湿叶偶尔出现的脚印来判断追击方向,有如猿猴一般,在山林中高来高去。如果不能救回玉壶,他不敢想象自己还能否活下去,他将一辈子被自己的心魔谴责。
玉壶慢慢醒来,发现自己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两边的树木迅速后退,不时有枝叶擦在他的脸上,打得生疼。他渐渐回复意识,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他看着夹着自己快速奔跑的大汉,没有惊动他,扫视周围的环境,思索逃生之道。他一点都没有怨恨命运或者其他人,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思考的就是如何逃生。他深刻的明白,只要自己落到了乌蒙帝国的人手里,就九死一生,最起码也会是软禁终身。
他又闭上眼睛,脑中在做激烈的思考,他的力量远不是这大汉的对手,只能做智取。他开始偷瞄附近的情况,希望能够找出办法脱身。
玉壶全身上下没有一样攻击性的武器,罗兰的国宝福寿玺挂在他的脖子上,虚茫刃被帝不降夺走又刺进严真大腿,镇国鼎放在严真随身包裹内,玉壶都有点绝望了,自己还能够逃脱吗?
玉壶心中祈祷着,“祖先啊,巴普若兰教的历代圣王,若是我玉壶真是天命之人,能够光复罗兰,还请保佑我逃脱险境!”
福寿玺依旧贴在他的胸口,毫无反应,仍是那么的温润。
而此时,罗无腿遇到了大麻烦,他在急速奔行的过程中,竟然很不巧,撞上了正在搜寻他们的另外一拨人,有狐郎功,乌情队巡查使。
对于罗长春一行人的消息,乌蒙高层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浮云城人的想象,古镇地当初用飞鸿传书给了上级之后,恰好碰上乌情队的巡察使有狐郎功巡按卓布鲁地区,一听说有这样的事情,他立刻出发,亲自带队搜索。他很清楚罗长春的份量,这个人在罗兰人中地位很高,当初是纵横乌蒙的剑客。如今虽然可能双腿断折,但也不容小视。乌情队的必杀名单上标明的很清楚,谁干掉了罗长春,赏币一百万,若是活捉,再翻一番。这个数字可不小,即便是有狐郎功这样的高级官员,也是垂涎。
有狐郎功第一眼看到老罗,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一个人是否是高手,从他的眼中就可以看出。高手的眼神总是桀骜、自信、不可匹敌。
而老罗也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这个人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一层钢铁般的墙壁,让人无法越过;又像是一个万丈深渊,等着别人跳下去。
“罗长春,你双腿已无,我本不想欺你,但在其位,谋其职,今日我必擒你。”
“你是谁?浮云的乌情队绝对没有你这样的高手!”
“哈哈,罗兄谬赞了,我叫有狐郎功。至于高手,可不敢当,当年我乌情队的宇辰王子都死在你的手下,你才是绝世高手。”
“哼,废话少说,动手吧!”罗长春心灰意冷,有这样的高手前来阻击,自己想救回玉壶的愿望已经完全落空。他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安排好后路就带着玉壶等人出山,落到现在这种田地。当日如果提前通知兴地的高层,哪怕是乌蒙境内的一个分据点,也可以安排出足够强大的力量。如今一切都是枉然,老罗只能暂时放弃玉壶,他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严真,他要把严真带回去。
如今这个愿望可能也是奢求,有狐郎功是乌蒙有名的强人,他担任乌情队巡察使一职,监察天下,专司清理门户,可见手段之高强。罗长春虽与其不曾蒙面,但久闻其名。若是他双腿完好,那么当有信心在这几个人手下逃脱,但如今只有双拐,怎敌得过有狐郎功的双拳双脚,更何况他还有奇门兵刃回形针。神出鬼没,见过这个暗器的人没有几个还活在这个世上。
“罗兄,我不想与你动手,你若是愿意配合我,我保证不会对你用刑。”
“哼,你这是在和我说话吗?”
“哦,是我莽撞了,多有得罪。那,罗兄就请动手吧,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有狐郎功笑道,身后的几个随从也都退后几步,将地方让的更空一些。
罗长春右杖一点,如高速陀螺一般,转向有狐郎功。地上的枯叶碎石随着他转动的气流一起旋转,绕在他的身边,仿佛是一件盔甲,他鼓动真元,整个人也半浮在空中,让边上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
“来得好,想不到你的真元如此雄厚!”有狐郎功大喝一声,左脚踏前,屈身半蹲,手上冒出一根短矛。
他运气在矛,向那件枯叶盔甲刺去,矛头发出丝丝劲气,显然是暗劲到了巅峰,可以借助外物实质化了。
老罗在旋转中,一拐竖立抵住短矛,另一拐再借惯性,横扫出去。这一次他毫无保留,挟排山倒海之势,拐杖带着呼啸之音,甚至还出现了幻影。
有狐郎功不敢怠慢,不退反进,一记“熊靠腰”使出,要把老罗给撞开,老罗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下盘,若是被这招弄实了,肯定被逼防守,气势尽失。高手相争,最重气势,一旦占了先机,攻击就会一环套一环,渐渐扩大优势,最后一击必杀。
老罗无法,他的拐杖是长兵器,一寸长就有一寸短,在近距离搏斗时,他有很大劣势。仓促之间,他左杖根部抵住有狐郎功的手臂,借着他的贴靠之力后撤,想拉开距离。
然后他万万没有想到,后面就是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他后撤过程中撞上了弹性极好的大片藤蔓,竟然被弹回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距离,断送了他。有狐郎功那蕴含全身暗劲的“熊靠腰”,就是一棵参天巨木也要被撞个半残,更何况是人身。
仿佛是被一块迎面冲来的巨石冲击到胸口,老罗狂喷出一口鲜血,跌进灌木丛里。有狐郎功大喜,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抹,再跃两步,按住老罗就是数拳击去。
这几拳沉重结实,老罗重伤之下,无法抵挡,顿时肩胛骨和肋骨都断裂数根。有狐郎功又提起散落在边上的两根拐杖,扔到后面,长吁一口气。刚才的暗劲喷发,甚是消耗体力,他也不能支持太久。
“恭喜大人,立下如此奇功,升官封赏,指日可待啊!”
“大人神功盖世啊,回形针尚未出,就已经把罗长春打败。”几个随从恭维道。
“哈哈,也算是侥幸。这罗长春双腿断折,我胜之不武。”
有狐郎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看着灌木丛里挣扎喘气的老罗,有点惺惺相惜,吩咐随从去用树枝做个担架,准备抬老罗下山。
“罗长春,你不要怪我欺你,实在是各为其主,我也有自己的责任。你若是身体完好,我定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为罗兰有数的高手,到底是谁把你的双腿给打断了?”
罗无腿一怔,甚至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他颤抖的问道:“你不知道是谁?”
“废话,我怎知道?”
老罗长吐一口气,“天意啊,我铸下大错,百世莫赎!”他面色灰败,闭上眼睛,再不说话,心中只是对天祈祷。
“远古的神父所罗门,历代圣王殿下,请保佑你的子嗣福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