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医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犬又跟着苜蓿来到了贝娜塞尔。
“去见市长的儿子，安德利。”
贝娜塞尔的空气让犬觉得浑身难受，一大清早的，街上冷冷清清，寒风使得犬裹紧了衣服。
犬抱怨说：“就不能换个时间吗。大清早的，冷死了。”
苜蓿说：“听说过佩德罗中学吗？”
“佩德罗？我记得是一个很有名的中学来着。”
“这个中学有一个很有名的社团，叫谢尔社，就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个。”
“嗯……”犬在脑内搜索着，“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经常宣传人和吸血鬼和平共存的社团吗。”犬立刻想到了其中的联系，“该不会……”
“没错，安德利就是社长。也就是这次的委托人。”
“方医生以前就认识安德利吗？”
“三年前我去佩德罗中学出过诊，和市长打招呼时见过面，当时他刚上初一。”
“出诊是指，吸血症吗？”犬有点吃惊，说：“人和吸血鬼混读的学校出现吸血症，这可是大新闻。”
“但是舆论被市长压下来了。”苜蓿说着，他稍微扯松了自己的领子，太阳出来，气温上升了。“当今市长是个无能的家伙，但安德利不是，和他搞好关系可能对我们以后有帮助。”
犬回想着在电视上出现的安德利的样子，说：“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在为改善人类和吸血鬼的关系而奋斗。”知道安德利的身份后，犬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不少，连让他冒着寒冷赶路的怨气都消失了。
“安德利做的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苜蓿说。他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市政府大楼。这说明他们快到了。
“过家家什么的，说的过分了吧，方医生。”犬不满的说。
“搞错了‘内核’，一切都是错的。”苜蓿说。
“内核？是什么？”犬听不懂苜蓿的话，苜蓿也不打算解释，径直朝市政府大楼走去。
市政府大楼内，安德利在约定好的房间等着苜蓿他们。
今年安德利就要从佩德罗中学毕业了，这三年间，安德利一直致力于自己的理念，无论是创立谢尔社，还是上电视推广，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随着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反对他的人也与日俱增，他遭受的恐怖袭击也多不胜数。最后到了安德鲁尔不得不禁止他外出的地步。但那些都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他心中的火仍在燃烧着。
他的手拿过一份文件，上面写着方苜蓿的调查报告。
“方苜蓿，平时以医生身份外出行诊，是治疗吸血症的权威。说起来，几年前我好像见过他几面。”安德利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只能看到几个零星的片段。他继续看向资料，“住所不详，平时总是一个人行动，有时会和一名少女同时行动，少女名字不详。”安德利看向最后一行字，“方苜蓿在最近一次出诊时带回一名男性。经调查为原阿尔法斯曼家管家。”安德利瘫坐在坐位，闭着眼叹息，“没想到方医生就是blood啊。”
门外的保镖向他汇报，说苜蓿他们到了，安德利挥手示意让他们进来。
“方医生。”安德利站起来，迎上去和他握手。
“呦，安德利，上次见面……好像是三年前吧。”苜蓿伸出手和安德利握手，笑着说：“三年来，你还是怎么矮啊。”
出现了！这令人窒息的说话方式。犬在苜蓿身后憋着笑。
但是安德利并不恼，只是笑笑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说，能先听我说说吗？”
苜蓿找个地方坐下，“本来你就是委托方，我们听你的。”
安德利说：“这次的委托，有关我的一个朋友。”安德利顿了顿，继续说：“他的名字叫谢尔，我们的关系非常要好，我创立的社团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安德利回想起了那天午后，“他帮了我很多，这三年间我们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但是最近……谢尔失踪了。”
“失踪了，那必须得报案吧。”犬说。
苜蓿一拍犬的脑袋，说：“能交给警察就不会叫我们出马了，笨。”
安德利说：“没错，这件事警察解决不了，因为，谢尔是一只低等种吸血鬼。”
苜蓿的眼皮跳了一下，仍不动声色的说：“所以这次的委托呢？是帮你找朋友？”
安德利说：“这是委托的第一步，之后的，等完成了之后再告诉你们。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酬金，以及一个承诺。”
“承诺？”
“一个未来市长的承诺，我不像我的父亲，我的未来是光明的，同时我也能保证绝不会成为傀儡。我的这个承诺可以价值千金，也可以分文不值，就看方医生怎么想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子。”苜蓿说，“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委托谈妥了，你朋友住哪？”
“地下街。”
“也是呢，低等种大部分都住在地下街。”苜蓿说，“那就先从地下街找起。”
“还有一点，寻找过程中，我要同行。这也是为了找到谢尔后方便给你们下个委托。”
“地下街你要去吗？你一个人类可能会死在那里哦。”
“保护我也在你们的委托范围内，毕竟我死了就没人给你们报酬了吧。”
“行吧，败给你了。”苜蓿转身对犬说：“走啦小狗。”
地下街，贯通东西两城的庞大的地下城市，于地表有数个入口。贝娜塞尔混乱的发源地。那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滋生着世界上所有可能的罪孽。同时，生活这里的人心里也有着世上最纯粹的愿望，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小狗，把红眼亮出来，不要让人看到你的牙齿，要尽量表现的像一只低等种吸血鬼。”
“明白。”
“安德利就好好低着头，藏在兜帽里。”
苜蓿三人畏畏缩缩地走在地下街。
“怎么容易就进来了，我还以为很困难呢。”安德利说。
“别说话！”苜蓿说，“能看到你朋友吗？安德利。”
“暂时没有。”
“果然没那么容易吗。”犬有点垂头丧气。“这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嘛。”
一个小孩撞上了犬，犬忙扶住他，说：“小心点，别摔着。”那小孩脸色不太好，甩下句“穷鬼”就跑开了。
“小狗你没带钱吧。”
“啊，嗯。”
“你的口袋估计被那小孩摸了个底朝天哦。”
“啊！那小孩是小偷！”
“你反射弧是有多长……”
安德利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地下街的环境真的，一言难尽。”
城市系统的下水道排出的废水在这里形成河流，天顶上巨大的照明灯提拱着可怜的能见度。几个巨大的豁口排列着靠在一边，不停往里面倾吐地表的垃圾，堆成垃圾山，几座高耸的“垃圾建筑”形成地下街的标志物。远远的还能看到几个低等种小孩挑捡着垃圾放进嘴里。
“真可怜。”犬有些不忍看下去。
苜蓿说，“他们当中，有出生就是吸血鬼的，有因为吸血症没有被治愈的，但无论那种，只要是被发现是低等种，就会被驱逐到这里。”
“谢尔就生活在这种地方。”安德利的脚碰到了一个塑料瓶，他把塑料瓶捡起来，“这是地表的产物，却要地底承担。”安德利一把捏瘪了塑料瓶，“开什么玩笑！”
“要生气等你当上市长以后再生吧，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犬拍拍安德利的肩膀，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样下去，别说人类了，就连吸血鬼之间的矛盾也无法调节了不是吗？”安德利握紧的拳头颤抖着。
苜蓿看着安德利和犬，背后是垃圾落地的轰轰声，他说：“这就是内核，不存在于人和吸血鬼之间，也不存在于吸血鬼和吸血鬼之间，更不存在于人和人之间，而是存在于每个有智慧的个体之间的，名为欲望的内核。”
苜蓿的脑海中涌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他摘下圆框眼镜，镜片因混浊的空气而变得模糊。苜蓿用衣角擦试着。说：“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利益交换，人是会衡量利弊的生物，当然吸血鬼也一样。只要自己的欲望大于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就会产生行动，产生冲突，产生犯罪。”苜蓿的眼里的红色像是要滴出的血一样，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发出嘲笑，“人害怕吸血鬼，害怕着拿着银器杀死他们。吸血鬼想要杀死人类，因为他们是食物。对啊！这就是内核！”
苜蓿来到安德利身边，拍拍他的脑门，说：“不要再玩人和吸血鬼手牵手的过家家了，找到你的好朋友，然后回家。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是吗？”
“……”安德利说不出话。
“方医生……”犬也总算认识到了尼克所说的，苜蓿的极端了。
“但是，但是……”安德利的身体不停擅抖，“想要改变的只要不是我一人的话，如果大家能相互理解的话……”安德利开始语无论次了，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是吗，那你好好加油咯。”苜蓿的脸重新归于平静。
“你那错误的道路，到底能走多远，让我看看吧。”苜蓿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