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英国伦敦。
“妈咪,下雪了,快来看!”
关宁匆匆从厨房出来,看向窗外,是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从天上洒下来。她走到窗边小人儿身旁,随手拿起一件大围巾把小丫头裹住。
“南南,下雪了,好看吗?”关宁摸了摸女儿的头。
“好看,和妈咪你一样好看。”小丫头抬头看着关宁。关宁作势掐了一把小丫头的脸,“小嘴这么甜,是今天早上的蜂蜜还粘在嘴角上吗?”
“妈咪,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个有关雪的故事?”南南看着关宁,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期待。
“嗯…妈咪想一想哈。”关宁用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唔,从前有一位雪公主,她只能在冬天下雪的时候出来,有一年冬天,她在森林里遇到了一位叫达恩的少年,那位少年被冻晕了过去,奄奄一息。她于心不忍便救了那少年,等少年醒来看到雪公主,他非常感激雪公主救了她,于是他俩成了好朋友。雪公主为少年唱歌、跳舞,少年告诉雪公主自己身上发生的趣事。一整个冬天,他们都形影不离待在一起。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初春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雪开始融化了,雪公主收到了雪神父亲的召唤,她知道她必须离开了。如果她不离开,阳光就会把她给融化。雪公主含着泪对达恩告别,最后消失在了天边。等到下一个冬天,当第一片雪花飘落之时,雪公主便急急离开神殿去寻找达恩,达恩也一直在等待着雪公主。之后的每一年,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飘落之时,雪公主就会去和达恩相聚。每一次分开,雪公主和达恩都在煎熬中想念着彼此,时间并没有把思念冲淡,反而愈加醇厚。神殿里有一位女巫,女巫十分嫉妒雪公主的美貌,当她得知达恩的存在之时,她就给达恩施了咒语,达恩会在冬天的最后一个夜晚突然患上重病,直到夏天最艳的那朵花绽放才会痊愈。那一年的冬天异常地冷,所以黑夜格外地长,雪公主和达恩陪伴了彼此很久,时间之长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冬天。但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冬天的最后一个晚上,雪公主与达恩告别,约定好下一个冬天再见。这时,达恩突然倒地不起,雪公主吓坏了,她陪了达恩一晚上,流了一整夜的泪。第二天,初春的第一缕阳关洒进了窗,雪公主收到了父亲的召唤,可达恩的病却好未好。雪公主下了决心要陪在达恩身边,拒绝回神殿。于是,太阳照在了她的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割破了她的皮肤,她的美丽的长发脱落了,皮肤迅速皱起,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最后,当太阳的光洒满整个大地时,雪公主在达恩的床前化作了一滩水。”关宁讲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她最近鼻炎又犯了,果然冷地方不是好待的,她好想回南方。
“妈咪,雪公主是因为爱上了达恩,所以才会宁死也陪着他吧?”南南天真地问。
“或许是吧。”
“喂喂,你一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是爱情吗?”关宁伸手轻轻弹了下南南的脑门。
“妈咪,你追的电视剧就是我的爱情启蒙老师哟。”
这可把关宁给气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偷看她的电视剧了,她可不想被人说她这个亲妈把自己亲闺女带坏了。小丫头最怕挠痒痒,她决定好好挠挠小丫头给她一点儿教训。
南南做了个鬼脸,扭头就跑,关宁在后面追。关忆南不愧是成天在家里上窜下跳练了一身好体力,关宁连小丫头的衣角都碰不到。从楼下追到楼上,终于,她把小丫头困在了小茶几摆放的那个角落里。关忆南最怕被挠痒痒了啊,一路上想着如何摆脱关宁,看到了小茶几,计上心来,问了一句,“妈咪,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星星啊?”果然,关宁的脚步顿了顿,愣住。
关忆南明白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她知道茶几上的相框里藏了个故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她妈咪每次坐这儿能看很久。意识到自己危险解除,故作老态长吁一口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小茶几上除了茶具,几本茶书,就剩下那个相框了,里面有关宁、有星星、还有顾恒知。
“妈咪不知道,南南,要是见不到星星你也不要怪妈妈无能,好不好?”关宁垂下眼眸。
2012年五月,关宁备战高考。
夜里静悄悄的,小阁楼亮着灯,阵阵蝉鸣从窗户涌入进屋里。桌前的女孩散着头发,几小颗晶莹的汗珠顺着头发滑落。桌上摆着天利38套的数学卷子,手中握着顾恒知给她买的百乐笔,笔下发出笔尖与纸张迅速摩擦的“唰唰”声,台灯旁放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
顾恒知夜里起来喝水,发现楼上的灯光亮着,皱了皱眉,随手倒了杯水端上去。
“你觉得熬夜学习很有效果吗?”顾恒知推开门,倚在门框上问到。
“今天老师上课讲的导数题,我下来重新做却怎么都算不对,我怀疑老师讲的方法是错的,我明天要去找那老头儿理论去。”关宁揉揉鼻子,气呼呼地说。
顾恒知把水杯塞到关宁手里,又把她拎到床上,坐到书桌前看着画得乱七八糟得草稿纸,半晌抬头问到:“阿宁,你是不是求导求错了?”
“呃?不是吧。”关宁吐了吐舌头。
顾恒知深深地盯着她,“阿宁,你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考来A大?你不是说要和我上同一个大学吗?这么简单的求导你也求错了。“
关宁把头埋得深深的,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我考不上,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静静的呼吸声,有丝丝凉风吹来,窗外的蝉鸣声更大了。
“恒知,等我考上A大,你就同意我养狗好不好?狗狗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星星怎么样?”阿宁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
顾父和顾母常年待在国外处理生意,家里就只有顾恒知和她,可以说,顾恒知就是顾家的主人。
顾恒知“哗”地一下站起来,板着脸说道:“关宁,你是不是整天就只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脑子里有没有装着‘高考’两个字?”
阿宁岂是个省事儿的,若是她做错了说她她也就认了,可是她觉得她没做错。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说道,“我就想一想怎么了?我成天除了学习学习还是学习,我就想要高考后养只狗,你不想让我养就算了,你凶什么凶?”阿宁的胸脯一起一伏地,脸也红扑扑地,当然了,是气红的。
“你,出去,我现在要睡觉了。”阿宁指了指门,不看顾恒知。
顾恒知走了出去,眼眸深邃,凝视着桌前生气的少女,不免莞尔,低声说:“阿宁,你努力一点,其实我很想你考来A大。”随即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少女,心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第二天周一,阿宁打着哈欠,刚准备出门,李妈追了过来,“囡囡,你把这些袋牛奶带上,里面是一个星期的量,这小袋你拿着,在路上喝。”
“阿婆,我喝不了这么多的。”关宁摆摆手,推让着。
“囡囡,你现在学习紧张,得多补脑,才能考上A大和我们恒知在一起呀!”李妈狡黠一笑。
关宁的脸“刷”地红了,赶紧接过牛奶抱着,“阿婆,我走了哈,不用老惦记着我学习,我会好好用功的,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下周末见。”关宁说完看了顾恒知房门一眼,推开大铁门走了。
“这丫头,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说给我听的呢。”李妈边收拾屋子边小声嘀咕,抬头一看,顾恒知打开了门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
李妈见他出来了,“恒知,早餐我做好了,就放在厨房里,你拿的时候小心烫啊。”顾恒知是李妈从小带到大的,对李妈比对自己亲妈还亲,自从顾父顾母走后,李妈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照顾他的起居,后来关宁来了,李妈也成了关宁的半个娘。
顾恒知去厨房端了早餐出来,静静地吃着,今天李妈做的是关宁喜欢的蟹黄汤包配小米粥,热气氤氲,在少年的头发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李妈虽然是个南方人,可做饭的手艺极好,东西南北的菜,没有她学不会、做不好的。
“阿婆,您知道咱们附近哪有卖狗的地方吗?”顾恒知突然问道。
“咳咳,恒知啊,你怎么突然想买狗呀?你不是狗毛过敏吗?”李妈疑惑地问,不过随即又说道,“你要是想买的话等回头我买菜的时候帮你问问。”
顾恒知喝着粥,“嗯。”
关宁一路上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不是她不争气,她是真的困啊,头发披散着又因为昨晚熬夜刷题,两只熊猫眼又大又黑,大熊猫见了她都得认输。
突然,后脑勺被谁重重地拍了一下,顿时清醒。
“谁打我?!”关宁手中的那袋牛奶掉到了地上,白色的液体从撕开的口子汩汩流出。
“阿宁,你昨晚干啥去了,大早上的困成这样?”
关宁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是谁大早上不要命地偷袭她,等她双眼聚焦,看到季司离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不是我说季司狗你大早上欠抽是不是?”关宁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拳头往季司离身上锤。
季司离,何许人也?关宁高中时期的好哥们,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闯。听说是个军二代,老爸是海军某军区的司令,老妈搞贸易的,家里又有权又有钱。虽然这厮家里来头不小,可人低调着呢,关宁也是跟他相处久了才知道一点儿。
“关宁,你怎么这么暴力?一个女孩子这么暴力,以后嫁不出去的。”季司离不怕死地继续挑衅关宁,“你说,你们家恒知,喜欢哪一款的?”说完,对着关宁坏笑。
“要你管!我要是嫁不出去了,我就天天去烦你和你家唐芷瑶,我看到时候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关宁刮了自己鼻子一下,帅气地走开了。不够解气,“哼”了一声。看见前面走着的吉克诗薇和何箫,关宁眼神一亮,飞奔了过去,一下子从中间搂住了两人,也不顾手上的牛奶袋子重重地打了何箫一下。
“阿宁,你慢点,你袋子都打到萧萧了。”诗薇指了指阿宁的那一大袋牛奶。
“哎呀,萧萧宝贝,我错了哈,给你袋牛奶当作赔礼。”关宁拿出两袋牛奶,一袋给了萧萧,一袋塞到诗薇手里。
“兄弟们,最后一个月,加油啊,愿我们大学还在一起!”
话刚说完,预备铃就响了,三人急匆匆分开,阿宁不和她俩上一个楼梯。她是文科班的,诗薇和萧萧在理科班。
因为最后一个月,早自习都取消了,预备铃响后直接上课。关宁刚到座位上,语文老师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今天大家自己上自习。”
“又是上自习,她也太偷懒了吧,也不给咱们讲讲重点。”关宁小声地同身旁的季司离耳语。
无奈,这耳语有些大了,好巧不巧,一个字不落全进了语文老师耳朵里。
“关宁同学,你对我的教学方式有什么意见吗?”
“啊,没有没有,老师,您的教学方式是我见过最适合学生的,最能够个性化处理的。”关宁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无辜地说,一旁的季司离低着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语文老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转身回到讲台上一屁股坐下,再也没抬头看班级一眼。
关宁只好自作主张坐回椅子上,锤了季司离一下,“见死不救,等着憋出内伤吧你。”
一天很快就过了,下课的铃声一响,关宁撒了腿就往食堂冲,后面跟着季司离。两人好不容易排在了前面,看着诗薇、萧萧还有思蕙慢吞吞地走过来。
关宁大大地给她们三挥手,“这里这里,快过来!”
“哎不是我说你们三个,怎么来这么慢,理科生的跑步速度还不如文科生?”
“阿宁,有人自告奋勇帮我们排队,我们着什么急。”思蕙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关宁:“……”
“哇阿宁,今天食堂做的涮羊肉好好吃,肉好多啊。”萧萧大快朵颐,热气蒸腾,小脸红扑扑地,“你们说等咱们上了大学还会有这么好吃的涮羊肉吗?”
“不知道啊,所以咱就趁现在多吃点。”阿宁吃着自己盘子里的日本豆腐,含糊不清地回答,“说实话,我好想和你们在同一所大学。”
“又说胡话了。”诗薇笑着看阿宁,眼里是掩不住的温柔。
六月上,蝉鸣愈噪,高考如约而至。
顾恒知亲自开车送阿宁去考场,一路上念念叨叨。
“阿宁,你一会一定要认真读题目。”
“阿宁,不要忘记填准考证号。”
“阿宁,待会不要喝太多水。”
“阿宁……”
阿宁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恒知,你问了我三遍带没带准考证……”
“呃?是吗?”顾恒知红了脸,
阿宁看着顾恒知,不免觉得好笑,“恒知,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呀?”
高考总共两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一响,阿宁飞似地冲出了教室,终于解放了啊,再也不用每天熬夜做题背书了!终于可以放肆地玩三个月了哈哈哈哈!
阿宁跑地飞快,隔了老远就看见了那个在门口等她的人。
“顾恒知,我解放啦哈哈哈!”阿宁扑进他的怀里,却发现了一坨毛茸茸的东西抢在了她前面,被她挤到不满地“嗷呜”了一声。
“哈?狗狗?”阿宁一脸懵,“给我买的?”
顾恒知看着阿宁,把狗放在她怀里,“不是一直想要只狗狗吗?怎么,给你买来又不想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顾恒知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嗷嗷嗷嗷!”边说边把狗狗接过来抱着,在她结果狗狗的一霎那,顾恒知感到自己的脸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脸“刷”地红了。
阿宁抱着狗狗飞快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说,“小狗子,以后我就是你妈妈啦哈哈哈,从今天起,你就叫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