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仗势欺人!”
宋芊芊面明显是对凌枫很不服气。
但她也明白,隋符安能容忍她的任性不代表在凌枫也能,隋符安依赖她不代表凌枫也依赖。
所以,虽然很不服气,她还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没有要多作争执的意思。
“仗势欺人也好,为官不仁也罢,随你怎么说。总之……”见她一脸傲娇,凌枫也没打算跟她深究,只是用下巴点了点朱友贵,“他,本官是一定要带回县衙审讯的。”
平时她任性点也就算了,但眼下却是不行,严审朱友贵是唯一有可能令柳乘风说出真相的机会。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又岂能让她给搅黄了。
宋芊芊自知拗不过他,便岔开话题:“那接下来去哪?回衙门?”
“自然是去案发现场。”
凌枫所说的案发现场就是朱友贵口中的砚台湖。
眼下该问的都问了,柳乘风家也勘察过了,唯独案发现场没去过,而查案的话,这个环节肯定是不能少的。
所以,接下来去砚台湖就变得顺理成章。
里正闻言,嘿嘿陪笑:“大人,砚台湖小人熟,这就带您过去。”
他说完,作势就要往外走。
户长和乡书长也是殷勤地簇拥上前。
招待凌枫是隋知县特意交代过的事,他们哪里敢怠慢,所以,听说他要去砚台湖,自然是要领路陪同的。
凌枫却是不以为然,抬眼看着前方一棵棵高耸的柳树,说:“依本官看,就不必再劳烦各位了,那儿朱友贵也熟,有他带路就够了,再说也不远。”
“可友……可朱友贵终究是个疑犯。”里正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小人斗胆,还是觉得由小人陪同比较妥当。”
“你这是在质疑本官的决定!想抗命不成?”
凌枫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本官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们从哪来回哪去,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
里正三人面面相窥,须臾,终是叹了口气,躬身拜礼:“那……大人一切小心,小人告退。”
砚台湖不见得会有线索,但例行查看还是要的,可前呼后拥就闹心了,依凌枫的脾性自然是不喜。
他不止屏退了里正三人,顺带着连柳伯夫妇也一并放了回去。
然后才在朱友贵的带领下去了砚台湖。
……
柳庄的砚台湖中,清晰地倒映着蓝天白云,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湖中的倒影霎时变得歪歪扭扭,影影倬倬。
凌枫站在湖边的柳树下,看着眼前的一切,浮躁了十几天的心情,竟是渐渐平和了许多。
他不禁诧异,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让人忘却烦恼的魔力。
当然,不是魔法元素的魔力,而是一种比喻,一种形容。
或许,这就是严晴为何会时常在这里发呆的原因吧,她心中应该有太多的苦楚需要忘却。
可是,她要忘却什么呢?
忘却一个回不去的娘家?
忘却一个只将她当作筹码的父亲?
忘却一个还未出世就离她而去的孩子?
忘却一个终身不能再孕的噩梦?
还是忘却她终日被病魔缠身的痛苦?
又或许,对于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她通通都想忘掉……
杨柳风中,凌枫触景生情,为她短暂又凄凉的一生感到悲哀。
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他深知现在还不是感伤的时候,只好收回心神,开始认真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柳树一看就是年头久远,大部分都有一人腰粗,宋芊芊那种小蛮腰。
极目远眺,几十米外的房屋,在嫩绿的柳絮低垂映衬下,竟是看不真切。
柳树下是一张光滑的竹椅,类似现代的摇摇椅,看乡村剧,那些老爷爷坐在上面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也是一种享受。
这不,宋芊芊来到现场,就欣喜地坐到了自椅子上,闭目轻摇,一副怡然自得地样子。
但凌枫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而是看向了朱友贵。
因为,自她坐在竹椅上轻摇时,朱友贵就一直看着她愣神。
显然,这竹椅严晴生前应该经常坐,他这是睹物思人呢。
对此,凌枫也没多问,只是指着身旁一颗柳树冲他问:“朱友贵,你发现严晴尸体时她可是被吊在这棵柳树上?”
朱友贵神色暗淡,木讷地点点头。
凌枫之所以指定那棵柳树,是因为上面还悬挂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
他又细细勘察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宋芊芊却是开了口:“我说凌大人,你也该看完了吧?这地方景色虽美,却是不能充饥啊。”
她揉了揉肚子,又说:“我们都出来一晌午啦,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本小姐都饿啦。”
凌枫揶揄道:“那是因为你自己是个吃货,谁不是出来一上午,就你喊饿。”
“都到用餐时辰了,饿了不很正常么!”宋芊芊躺在竹椅上睁开桃眼,侧过头,瞟了他一眼,“本小姐是真饿了,今早都没吃就赶来柳庄。”
“行吧行吧,就你事儿多。”
凌枫揉揉肚子,自觉好笑,本来没觉得饿,被她这么一说,自己肚子反而咕噜咕噜叫。
于是,他顺势应承,然后冲程墨指了指朱友贵,“面瘫程,带上他,我们回……”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墨一句急切的‘小心’打断,紧接着就被猝不及防地凌空一脚踢翻在地。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摔了个四脚朝天。
菊花一紧便酸痛难忍,小腹更是炙热难耐。
但他来不及多想,忍着疼痛迫使自己冷静了几分。
他知道,程墨不会无缘无故赏他一脚,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那句‘小心’他听得很真切。
想来定是事态万分紧急程墨才会出此下策。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确实佐证了他的猜测。
只听‘咻——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尖锐的物体破空而来,然后钉在了树上。
凌枫循声望去,只见严晴自缢的那棵柳树上已经被一支短箭深深地没入了其中,箭羽还在微微地颤动。
很明显,被人偷袭了,用得是弓弩。
明白发生什么之后,他不禁骇出一身冷汗。
看箭羽在树杆的位置,显然是瞄准了他的胸口,如果程墨再慢上哪怕半秒,他就得再死一次。
惊魂过后,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拉过还在愣神的朱友贵躲到柳树后。
看似过了漫长的时间,实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际,瞬息之间。
已经猫身在柳树后的凌枫,感觉暂时安全了,这才扭头看向程墨,正巧程墨也看向了他,两人面面相窥没有说话。
在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凌枫已是心中了然。
隐于暗处的敌人,明显和昨夜跟踪宋芊芊的隐卫是一丘之貉。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实际上是宋芊芊,他们之所以对自己出手,可能是因为昨夜程墨的举动迁怒了他们。
看来,程墨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个危险的人物,靠近她就会有无妄之灾,还特么是动辄要命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