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立即奔向旁边楼宇,随意抓了一人,引着他去找红袍人。
这红袍人便在此处不远,许桃行的速度,不一会便到了一栋稍显庄重的楼前。楼前护卫见这仆从被那人拎着前来,立知来者不善,喝道:“大胆!你可知这是何地,如此造次?”
许桃根本就不答话,将那人随手一扔,两名护卫还未来得及反应,许桃已消失于眼前,而身后的门“哐当”一声,方才响动。
红袍人正在房内将数片金叶子,及小半袋金瓜子装在一个盒子中,忽然就听的房门那被洞开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背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红袍人痛叫一声,待反应过来,才看到整个世界似乎错位了,原来自己被一只脚横着定在了墙上。
“苏钰呢?”许桃目光冷峻的道。
“苏钰被……”红袍人被许桃的突袭震慑的有些失神,此时方才清醒:“哼!小子,你是不想活了,这可是‘爷爷’的地盘。来人,来人!”
红袍人也是个练家子,平日里自负高强,兼着机警,方才谋得这个人人眼热的差事。此时,却丝毫动弹不得。
“那是你‘爷爷’!”
许桃突然松开了脚,红袍人大喜,正欲一个翻身立起,却不料许桃一脚踢到,速度之快,红袍人避无可避,被踢了个正着,只觉得胸腹骨头散架了一般剧痛。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着眼前这个杀神不由分说便痛下狠手,红袍人强忍着痛大声道:“爷爷且慢,苏钰小姐被范公子给掳去了欢喜楼!”
“带路!”许桃抓起红袍人,那两个护卫此时刚推开门,许桃已抓着红袍人冲了过来,根本不给两个人动手的机会,便一阵风消失不见。
陈奇泰正想着如何妥善的处理今日之事,这琴楼地处孤岛,护卫森严,许桃武功究竟如何,他并不清楚,虽则武试展露的极为出色,可要是对上这么多护卫……
剩余三人,樊天罡擅长战阵攻略,武功出众,曾与数十人斗殴而无所惧。他与伍三斗则是以文见长,武力则弱一些,当然也只是相对樊天罡而言,平日里十余个普通人是近不了身。这岛上好手护卫至少百余,仅凭他们四人硬来只能是下策,智取为上。
陈奇泰一时间脑海中翻出了数十种方案。这时,却见一人急匆匆的奔到守桥护卫那里,那些守桥护卫只留了两人,其余诸人皆向岛内奔去,隐隐间,听得岛上一片嘈杂声。
“还想个头!”樊天罡道:“这分明是打起来了!”
樊天罡说罢,直接冲向了琴楼。伍三斗自不必说,没人比他更挂心,随之冲去。陈奇泰也不再多想,现下事现下办。
这两个守门护卫甚有功夫,但奈何三人也都是功夫在身的,纷纷打落水中。
樊天罡三人只见沿路许多护卫从各处向着岛心而去,便跟着前行。
这去速很快,不一会便到了岛顶一座楼宇前,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圈的护卫,怕不下三百,更有那百十个护卫竟然手持强弓硬弩,一看便是军制级,这可是违禁之物。
陈奇泰暗道:区区小岛,竟有如此多护卫,还有这犯禁的军器。
只见许桃抓着一个红袍人站在楼前,楼门口站着六个人,他们服色各异,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你看不出来他们能做什么,但他们就是能站在那里。六个人如临大敌,场间仿佛听到沙沙的风响,却又迥然不同寻常风。那红袍人此时竟开始咳血,许桃浑不在意,与六人针锋相对着。
三楼栏杆处,范公子等数人凭栏而立,苏钰被范公子抓着后衣襟站在那里。
“小子,你不就是想找她?”范公子看着许桃道。
“今日,就让你们看个够。”范公子对着在场的人道,猛地把苏钰的外袍撕裂,露出里面的短衫。
“住手!”伍三斗大吼道,他们三人被挡在了护卫群外。
范公子听见了,摆了摆手,护卫群分开,放了他们三人进去。
“苏钰是我的夫人!”伍三斗瞪着范公子道。
“只怕你的这位夫人,今日要有新郎君!”范公子同身边之人同笑起来。
“安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奇泰忽然向着三楼的一人道。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安有道此时站在范公子与汪公子身边:“在下和汪公子乃是好友,到此会会老朋友,顺便再看看你!”
安有道笑的大有深意。
陈奇泰此刻心中已如明镜,革除功名一事,与这个安有道,汪公子,以及他的那位父亲汪侍郎,定然大有干系。
北雁三子与这安有道有过嫌隙,此人乃是原临东节度使之子,不想竟然怀恨在心,做出这等事来。
那么这伍三斗和苏钰之事,看来也是此人从中作梗。
“安有道,原来是你作怪!”陈奇泰道。
“北雁三子好大的名头,好大的威风!”安有道冷笑道。
新都外的一处宽阔庄园内。
一人跪在堂下,堂上一人随意的坐着。
“讨逆大都督府,吏部侍郎,临东节度使,还有那几个杂七杂八的猫狗。”
“不动,让他们闹去!”堂上之人道。
“是,爷爷!”跪在堂下的人应声道。
欢喜楼前。
“跪下!”范公子对着伍三斗到,做势欲撕苏钰的短衣。
“住手!”伍三斗此时只觉得一身力气却无处使,正要跪下。
“公子!”苏钰忽然开口了。
“你是我的夫君!”苏钰笑了:“我是你的夫人!”
“如此,这就足够了!”苏钰笑着,微笑着,如一朵清冷的花在风中绽放,这朵花,逐渐的染上了红,鲜红,殷红,如此艳丽!
苏钰轻轻松开了握着玉簪的手,这把圆圆的玉簪深深的穿入了她的喉咙,如此锋利,她又如此娴熟,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一般准确。
鲜血滴在白色的短衣上,开出了一朵一朵艳红的花,很是美丽!
“苏钰!”伍三斗大吼一声,怔怔看着苏钰,而后向着楼内冲去。
却如碰到了一堵沉重的墙,被弹了回来。
许桃动了,红袍人被他像布袋一样扔了出去。红袍人在空中仿佛被数只充满了巨力的大手揉捏着,他的腿,他的身躯,都变成了面条一般柔软,他甚至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他只觉得这都是错觉,一切都是错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看金叶子,看那些金瓜子,看那些他的发散着金灿灿的东西们,它们正在等着他!
红袍人像一只蚯蚓般掉在了地上,全无声息!
就在红袍人落地的那一刹那,整个楼都似乎在颤抖。许桃与那六个人的身影几乎都目不可见,但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生死,只是很短暂的事情,所谓的拆了很多招,那几乎只存在于故事中。
不过数息之间,许桃与那六个人显现出身形来,各自站立。
突然,那个老太婆的脖子从中断裂,骨头摩擦的声音啥是瘆人。那个美貌的遮面女子的遮面巾飘飞了,连她的身体都凹陷了下去。那个雇农一般的人,双腿跪立,再也站不起来,只一滴滴的汗从头上不停的留下来。
至于那用剑的老人,就在那里硬挺挺的站着,一柄剑已断成了两截,断开的那半截剑正插在他的胸膛,把他牢牢的钉在了宽大的柱子上。
剩下的两个中年汉子,气喘吁吁的在那里站着,他们的手已经变形了,可他们就像是没感觉一样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凶神恶煞。
六个好手,六个武林中响当当的高手,就这么数息功夫,死了四个,伤了两个。
他们全都是杀人的功夫,杀人的功夫,从来都是最简单的,最有效的,最致命的。他们有些无法形容这个年轻人,他们看不透,甚至摸不着。他们只记得看到了一个影子,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你明明看的到,却摸不着的敌人,让人浑身发冷。
他们俩感觉很冰冷,从心底里泛起来的冰冷,好在这个年轻人应该也不好过,他的上衣被击烂了,露出钢铁一般结实的胸膛,那根本就不像是人应该拥有的身体,野性,坚硬!他的胸膛上布满了汗,已经能听到他有些粗的呼吸声。
但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俩的身体仿佛冰住了一般挪动不了分毫,他们知道,从此,他们要么再次精进,要么,这世上再没有他俩这号人物。
许桃轻微的喘息着,方才数息,如果放慢了交手的进度,就知道,所有人出手都是绝对凌厉的杀招,不过是一招,两招,三招之间就定了生死。这集中了他所有的气力,调动了他所有能调动的一切感官,这并不是通过招式在战斗,是感官,是直觉,是判断,是根本没有招式的招式。杀人技,是从来没有招式的!只有无数次练习的那看上去普通的打拳,踢腿,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任何招式!
就这么数息耗费的能量,比之一天的奔跑还要大的多,生死之间,人的所有潜能都会被激发出来!
伍三斗与陈奇泰冲上了楼,樊天罡护着许桃在楼下。
从苏钰自尽,到六大高手四死两伤,不过是数息时间。范公子,汪公子,安有道,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趁着伍三斗与陈奇泰奔向苏钰的机会,向着楼下跑去,打开了后门冲进了护卫群中。
“杀了他们!”范公子大叫道。
没有人动,因为“爷爷”说了:不动!
“你为什么这么傻?”苏钰已断了气息,伍三斗抱着苏钰的头搂在怀里,涕泪横流。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吗?你为什么就先走了?”伍三斗大哭道。
“为什么?”伍三斗嘶吼的道。
“你等着,我来陪你,现在就来!”伍三斗拔下了苏钰脖颈上的玉簪,就刺向自己喉咙。
“你要是现在走了,那害死苏钰小姐的凶徒岂不就逍遥法外了?”陈奇泰抓住伍三斗的手,一把夺过了玉簪。
“对,钰儿,你等着,等我报了仇,就来寻你!”
伍三斗将玉簪拿过来收到怀里,抱着苏钰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