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箭靶每个生员只有十个,箭也只有十支。
第一批生员考完,已经有人在骂,但这个以武力致胜的历史中,总有人很出色。这一批中,有数人全数射中了标靶,骑着马耀武扬威转了一圈。大将军们不仅不以为意,而且甚为赞许。战阵厮杀,不同寻常,若没有那一股子必胜的强劲,没有那一股子耀武扬威的风骨,给军中兵士做表率,如何带领他们勇猛杀敌。大将军们看中的正是这些最出色的射手对于军队所发挥的影响力!那些普通兵士战场上打仗靠的是什么?他们就是看谁带着他们在打,带兵的越勇猛,他的兵也就越有战斗力。
陈奇泰与伍三斗,两个人真是难兄难弟,布阵是同一个打法,这射箭,竟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两人箭法实在不够看,陈奇泰射中了五个,伍三斗则射中了六个,不过这已经比相当多的生员射中的多了,多少生员,只不过射中两三个箭靶。
监考官看了,心中暗笑,果然不过如此,关键时刻,做不了弊了吧!
至于樊天罡,则凶猛异常,每箭必中,尚且意犹未尽。
前一批人已经射完了,拴马桩上是刚刚下来的战马。
其中这匹黑色的战马浑身充满了肌肉,它得到的是比人还要好的饲养,它是战马,它有它的骄傲,在战场上厮杀,打败敌人的战马,这让它热血沸腾。
现在,它有点不高兴了,本应该在战场上厮杀的它,此刻却在这里只是驮着这帮蠢货射射箭。于是,从第一个生员起,凡是它驮着的,没有一个能射中箭靶的。它就是这么坏,可是谁也拿它没办法,因为它是战马,在军队序列中处于优势地位的战马。
黑色战马看着走过来的这位年轻生员,看起来瘦弱的很,一会别把它给颠散架了,它既轻蔑,又怜悯的看着它。
它没有反抗,任由它解开缰绳,坐在了它背上。它现在很乖,因为它就将要尽情使坏!黑色战马得意洋洋的驰骋到了射击点,显得很配合。
校军场擂起了战鼓,鼓声一停,就是开始之时!
鼓声停了,监考官嘴角露笑的看着许桃,他相信他基本不会看走眼,作弊的人总是很异常,比如布阵时胜的那么快,这绝对不正常。
黑色战马看着远方的那个箭靶升起来,立即猛跳起来,多少生员都吃了它的大亏,对于快乐建立在“人”这种东西之上,它没有任何负疚感!
它的脑海已经跳了起来,仿佛即将高“人”一等!但是为什么到现在看到的东西依然如此低?它很奇怪,于是它的肌肉方才传递出一股令它几乎麻木的巨力,它才留意到自己竟然原地窜出去一段距离。
然后,它就看到那支箭就从他的手上稳稳的射出,稳稳的击中了箭靶!
这怎么可能?它一阵恐慌,这已经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大脑和肌肉哪个在欺骗它?但是问题在于,这两个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
缰绳抖动,它被控制着平稳的奔跑着,它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很快,最后一箭射完,它大脑依然一片空白。
监考官目瞪口呆,这小子……这小子怎么会全都射中了?这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布阵他并没有作弊,如果他没作弊的话,那……
“大人,快来看!”监考官被一个声音惊醒,是这个考点兵士,拿着箭靶呼喊他过去。
监考官立即奔向这个靶坑,只见这三个兵士不可置信的看着箭靶。十支箭,每一支都正中靶心,无一例外。
监考官背上同那位阵师一般,开始冷汗直流。
监考官强迫自己揉了揉脑袋,完全禁止了自己的继续想象,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人。他需要镇定下来,才能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箭神!绝对的箭神!”监考官清醒过来,又问了问三个兵士,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监考官命令兵士立即拿着箭靶来到阅兵台,呈给了主考官及诸位将军查验。
“这是谁射的?”还没等主考官说话,左卫大将军急切问道。
“唉唉唉!我说大将军,你这么急切作甚?主考官还没说话呢,说的这生员跟了左卫一样。”右金吾卫大将军立即道。
“啊?不急不急!”左卫大将军搓搓手道。
“这是哪个生员射的?”主考官问道。
“秉大人,是鹿州许桃。”监考官道。
“此人昨日布阵也是第一个胜的吧?”主考官道。
“大人记得确切,就是他!”监考官道。
“什么?布阵第一个胜的?”这时,左威卫大将军问道。
“看把你们急的,这不正是我卫中的许桃吗?”右金吾卫大将军立即大声道,生怕别人听不到。
“大将军,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越发高明了。”左卫大将军揶揄道。
“好了,好了,诸位大人就不要争了。后边还有数场比试,何妨多看看!”主考官道。
两位大将军各自冷哼一声,谁也不再说话,却悄悄的吩咐带来的侍卫去调查许桃。
射手常有,但是像这种程度的射手,却绝无仅有!一个这么好的射手,就能带出更多的好射手,这就是他的价值,如果仅仅仍在战场上去厮杀,这是浪费。
在其后的力气,体能,拳脚兵器考核中,许桃皆不出意外的取得了最好成绩。
许桃的表现看的诸位将军们眼热异常,人人皆可看出,其是不可多得的猛士。
随着武试的结束,本次贤士科的考核算是结束了,而等待这些生员们的就是数天之后的发榜日。
这几日,大唐酒肆醉酒的生员们越来越多,概因有的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有的则是自信满满,只待大喜临头。
许桃则与北雁三子在共看这新都。
新都的夜,宛如不夜城,在罗阳湖上,一艘艘宽大明亮的舟船飘荡着。
“许兄,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樊天罡此时依然念念不忘许桃在武试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他生平从来没有服过谁,这次起码是在武力上,自认不如。
“哈哈,樊铁头,你也有服的人啦!”陈奇泰笑道,铁头是樊天罡的诨号。
“许兄,这一次想来你必能高中,不知有何打算?”伍三斗道。
“在下这些年,见过不少死去的人,有的人死于战乱,有的人是生生饿死,有的人是死于陷害。”许桃道:“我就在想,为什么他们都死于非命?”
“许兄想明白了?”伍三斗道。
“算明白吗?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许桃道:“死不应该是这个死法!”
“我许桃愿能有这样一处地方:让他们能安心的活,好好的死!”
“好志向!”陈奇泰道。
“想到一起去啦!”伍三斗道:“只是这地方,是天下难找,即便是找出来了,难道就能一直如此?”
“伍兄说的是。”许桃道:“所以,看起来,这地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办法是……”
“唯一的办法是把这个地方建成这个样,对不对?”伍三斗道。
“正是!”许桃此时顿感一阵轻松。
“许桃,我老樊决定跟你干了!”樊天罡忽然道。
“你就不怕跟着我没前途?”许桃笑道。
“有没有前途我可不管,我只知道,这个地方我喜欢!”樊天罡道。
“好,那也算上我一个!”陈奇泰下定了决心。
“北雁三子,当然少不得我!”伍三斗笑道。
“诸位……”许桃站起身来,向着三人抱拳,万千言语说不出来。
这一日是发榜的日期,众生员涌上贡院门口。
本次生员总计竟达数万,创历朝历代之最,共择取了千余人。需知,这数万人,本就是生源广阔,质量较高,可算是优中选优了。
榜单贴出来,却是分了三个榜单,一个文榜,一个武榜,再有一个乃是文武榜,每榜皆按一甲、二甲、三甲排列。
千余人分布在三个榜上,毫无疑问,那上了文武榜的,是特殊的一类人,正因为特殊,这个榜单也是最少的,只有数十人。
这意味着什么?对于自古及今以来,首次开列文武榜,意味着能够在上边的人,都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能臣,这样的人集合了文武的优点,是最稀缺的。
许桃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在文武榜的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倒像是有人刻意写的不引人注目一般。
“这不合理啊!”樊天罡为许桃抱不平道。
“哈哈,能入榜,就好!”许桃笑道。
“哈哈,也是,管他什么榜单!”樊天罡开解道。
于是,樊天罡,陈奇泰,伍三斗开始找自己的名字。
三个榜单,粗看一遍,没有,再看一遍,还是没有。
樊天罡愣在那里盯着榜单,忽然扭头便走!
陈奇泰与伍三斗看着榜单,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许桃的肩膀离去。
“这不对!”许桃心中泛起诸多疑问。
“以樊天罡武试的表现,即便入不了文武榜,这个武榜,是定然走不脱的。”
许桃心念北雁三子,不再在此停留。只听得身后榜单前,有人哭,有人笑,一个榜单,几多凶险,几多富贵!